甘宛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使劲睁着眼睛,可是结果徒劳,除了黑还是黑。【】
即使她将双手摊在眼前,也看不到任何影影绰绰的迹象。那种黑,似乎浓到了极点,直接渗透到骨子深处,让人浑身上下透不出一丝寻找光明的力气。
三十分钟前,她正趴在破桌子上做着功课,突然屋内唯一的一盏灯泡将灭不灭地闪了几下,然后就听到轻微的“砰”一声,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中,甘宛害怕极了!
她循着脑海中的记忆,跌跌撞撞地冲到床边,飞快地抱起这间屋子里唯一一张被子,迅速地把被子密密麻麻地圈卷在自已身上。
以前,每次察觉到妈妈要打她时,她都会躲在被窝里头的。
“你不是我女儿!不是!”
“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的出世,他就不会离开我!”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女人每大声嘶吼一句,手上的皮带就使劲地抽打一下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哭得都已经没有力气了,沙哑着嗓子,瘦得皮包骨的脸颊上,只剩下两只大眼睛,害怕绝望地盯着不停抽打着自已的妈妈。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其他小孩子的妈妈都会将他们拥入怀里细心怜爱地呵护着,而自已的妈妈三不五时就打骂自已,嘴里还不停说着奇怪的话。
“不哭了吗?”女人突然嘴角一扯,对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阴冷一笑,手上的皮带自然地垂在身前。
“不要!妈妈!不要!”
原本已经绝望,闭着眼睛忍受着妈妈打骂的小女孩听见妈妈这句话,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双手胡乱地在半空中挥动着:“不要!我听话了!我不学坏了!妈妈!不要!”
“嗤……”
女人冷笑一声,两手毫不留情地楸起小女孩颈后的衣服,用力一把将她提起,发狠般地塞进旁边的衣柜里,然后“啪”地一声锁上了柜门。
“进柜子里面呆着,看见你就来气!”
“呜呜……”
八岁前的事在黑暗中不受控制地不断闪现进脑海里,甘宛双手抱膝,盯着眼前黑压压的狭窄小屋,小屋又矮又窄,她觉得自已现在已经回到了八岁之前,被妈妈锁进衣柜里的时候。
她害怕!
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抽泣了起来。
谁来救她出去?!
--
“甘宛!”
如天外来音的清醇男声倏地在外面大声响起,木屋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修长挺拔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就如突然照进地狱里面的一道光。
“商怀诤?商怀诤!!”
甘宛终于“哗”地一下子大声哭出来,她眼睛里大淌大淌地流着泪水,张开两手,双脚如同子弹疾驰一样飞撞出去,甚至连鞋子在跑到一半时丢了,也舍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去捡。
“商怀诤!”
“甘宛!”
商怀诤伸开手臂紧紧地抱住撞进他怀里的少女,他后面还跟着商怀远和商怀柔两兄妹。
怀远拉着怀柔的手,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悄悄伏在妹妹耳边说道:“柔柔,我们快走吧。别让伯母知道是我们带哥哥带找甘宛姐姐的。”
“嗯。”怀柔点点头,临走前还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甘宛。
等到躲在怀里的甘宛哭声稍微弱了一点,商怀诤才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推离自已身前几寸。
就着朦胧的月光,商怀诤蹙着眉头看着一年不见的甘宛。
面前的少女比他记忆中的样子清瘦了不少,头发也长了不少,现在正是寒冬,她身上只简单地穿了一件大棉衣,款式还是60年代那种军绿色的军大衣。
她低垂着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扶着他腰间的双手还在瑟瑟发抖着。
天气这么冷,她的双脚连袜子也没有,冻得青紫的双脚打赤站在地面上。
感觉到商怀诤的目光,甘宛赤着光脚局促不安地小幅度地在地面划动了几下。
商怀诤眼眸深处就然涌出一股怒气,他努力压抑着,动作温柔地把手从甘宛肩膀上收回来,扶着甘宛原地坐下后,自已也跟着坐下来,沉默地脱掉自已腿上的休闲鞋,再脱掉自已脚上穿的袜子,大手握起甘宛的小脚,轻轻帮她拍掉脚底的灰尘后,然后才温柔地把自已的袜子穿到她的脚上。
甘宛咬着下唇,红着脸颊,双眸含泪地静静看着月光下这个容颜清俊绝伦的男人,以及他第一次如此温暖动人的动作。
光着双脚穿上鞋子后,商怀诤握着甘宛的手站起,目光沉黑如水地看着不远处灯火明亮的高雅别墅,
“我带你走。”
--
“你不能带她去美国。”
杜美月挡在两人面前,阻止商怀诤带着甘宛走出这个门口。
“妈妈,您让开。”
商怀诤黑眸里隐含着丝丝怒气,他盯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女人,冷冷地开口:“我不想和您吵架。”
“吵架?”杜美月气极得指着躲在儿子身后的甘宛:“就为了一个外人,你要和生你养你的妈妈吵架!?”
“你对甘宛做了什么事?”
“做了什么事?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杜美月一手指着甘宛,一手叉在自已的腰上,现在泼妇骂街的样子再也没有一点属于贵妇人的风范。
“她和我们无亲无故,妈妈就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带她回来?带回来也算了,还要将她当成公主一样供着!我们商家又不是慈善机构,她也还有亲人在T市,别人都不管,你管什么?现在应该是我问你想做什么事!”
商怀诤冷着脸,沉声缓慢地开口:“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用了商家的钱,我就要管!”
“用在甘宛身上的钱我会还给你。”
“我不用你还,她又不是你的谁,凭什么要你帮她还!”
母子二人就站在主宅别墅前的花园里,你一句我一言各不相让地吵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引得别墅里的工人纷纷跑出来看热闹,连带着附近别墅开车从他们门前经过的人都停靠了车子,打下车窗,好奇地往他们这家看过来。
甘宛从未受过如此多瞩目好奇的目光,而且现在他们是为着自已而争吵,心底更加的不安畏缩,不禁把自已瘦弱的身子更加挨近商怀诤宽广的背部,轻轻地靠贴上去。
感受到甘宛的不安,商怀诤握着她的大手紧了紧,无言地安慰着她。
“这件事我以后再和你说,现在我要带她先走。”
“不能走!”
“够了!你们母子!都给我住口!”
突然出现的商家大家长,商爸爸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台阶上,虎目圆瞪地怒视着站在下面各不相让的妻子和儿子,语气严厉地一句话就阻止了杜美月与商怀诤的争吵。
“全部人,都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