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沉,残阳坠落,天边一抹晚霞缓缓飘荡着。【爱看言情小说网首发】
甘宛坐在自已破旧的行李箱上,抬起头,双眼惘然地盯着那抹游离不定的晚霞。
波士顿夏天的气候比较宜人,白天也不会太热,温度适中,但一临近傍晚,气温就明显下降了。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冷,搓搓自已的手臂,把系在腰间的衬衫除下,穿到身上。
虽然她抬着头,眼角处的余光还可以从别墅那扇半敞开的窗子,看到那个男人挺拔的身影,俊美的侧脸,薄唇微微抿着,周身仿佛透着彻骨寒气。
曲起双腿,甘宛无力地把身子靠在墙边,两手抱着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她突然就觉得自已跑来这里找他是错的。
五年的等待,五年的努力,最后只换来他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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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开始的呆愣,到眼眸里、脑海里清晰地印入商怀诤整个人的样子,一些说不出是委屈还是喜极而泣的情绪突然就席卷上甘宛的心底,鼻子酸酸的,她看着面前分别五年的男人此刻就站在自已面前,娇小的身子禁不住地微微开始颤抖起来。
虽然Taylor还依偎在他身边,虽然他仍旧是沉默地盯着自已,甘宛已经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抬起右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鼻子,她湿润着双眼,左右脚跨开,两三个大步半冲跑到他身前站定。
“商怀诤,”甘宛语气带着忍不住的激动,仰着头,望着他,嗓音哽咽:“我来找你了。”
商怀诤眉眼不动,静静地俯视着眼前的少女。
“……商怀诤,”
甘宛想笑又想哭,但她更加想投入他的怀里,想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想知道自已现在不是发着梦:“我是靠自已来到这里的。”
这句话是她在他面前仅有的一点骄傲,她靠着自已履行了五年前说过的话。
商怀诤轻轻挑了挑眉角,黑眸淡然地望着身前双眼通红,嘴角上扬的少女。
午后,阳光开始偏移,原本投射在商怀诤身上的日光,缓缓下落,转移到甘宛这边,甘宛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男人清晰俊白的容颜,一点点遁入阴影里。
而自已,则因这突如其来的日光,不得不眯起眼睛,继续努力仰视着他的面容。
两人又静静对望了几分钟。
“…商…”甘宛仰视着他,他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起伏,自已因为重逢而兴奋紧张的心也不禁一点点沉了下去,语气也开始变得不确定与怯怯的。
“商怀诤,你…不记得我了?”
可能是吧?甘宛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已,他们分离的时候,自已才十四岁,还是初中生,现在自已都十九岁了,要来上大学了,从一个女孩长大成少女,商怀诤真的可能一时间认不出自已长大的模样了。
想到有这一层,甘宛沉下去的心又重新点燃起来。
她赶忙低下头,把手伸进自已的背包里,翻找了好一会儿。
“你看,这是我身份证,商怀诤,”甘宛把身份证举到商怀诤眼前,用力晃了晃:
“我是甘宛,甘宛!你不记得我了吗?”
“嗯。”
终于,商怀诤开口了,从喉咙里发出清清冷冷的一个单音。
嗯…嗯??
他这个字的意思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甘宛一下子懵了,她咬着自已的下唇,努力去理解他这个字的意思:“你,你记起我了?”
她偷偷地抬起目光,从阴影中寻找他的眼睛,商怀诤的眼睛一直是甘宛觉得最神奇的地方,小时候几年的相处,每次自已有琢磨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时,只消看一眼他的黑眸,都可以从里面悟懂他的意思。
缓缓地,一双淡漠疏离的黑眸静静俯视着甘宛。
“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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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把自已的身体抱得更紧,甘宛在傍晚的余晖里,一滴滴泪珠像断了线一样,从臂弯里落下来。
有事?
自已当然有事,可她怎么敢和他说啊。
她怎么敢说出来,当她无意中偷听到,五年前的分离原来是他爸爸设计时,自已心里又怒又恨,全身的血液就像被冻结住了一样;
她怎么敢说,自已是偷偷跑出来找他的;
她怎么敢说,自已为了省钱,转了两次飞机,飞了几十小时,还拖着行李箱从市中心,走得脚趾头都冒血泡了,才来到这儿。
她不敢说,当她对上那双冷漠陌离,犹如在看着陌生人的黑眸时,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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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带着工作文件,来到商怀诤的小庄园。
他比商怀诤小一岁,两人是在商怀诤读哈佛大学时认识的。
因为他细致的工作态度与从不多话的性格,商怀诤一直把他留在自已身边。
四年前,商怀诤凭着一已之力,筹集资金,去收购了当时国内的一间科技公司。经过他自已几年的打拼,那间公司在国内已经成为行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商怀诤却一直留在美国这里,遥控着公司的一切运行。
李凌虽然不理解boss的行为,但作为他身边一流的秘书,他也不会去多嘴问,只是认真做好自已的工作,每天晚上来这里向商怀诤汇报公司业绩,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提着公文包,李凌脸上第一次带着疑惑的表情来到商怀诤面前。
“老大,”他把手上的行程表递过去:“这是下个月的工作进度安排。”
对面的人没有动静。
李凌愣了楞,稍稍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老大,下个月的工作安排我带来了。”
……沉默。
李凌又楞了几分钟,把手上的行程表晃了晃,音量再加大了一些:“老大……”
“知道了,放下吧。”
商怀诤背靠在椅子上,双手垂在身侧,神色漠然。
“好,”李凌放下行程表:“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对面的boss微微点了一下头。
李凌提着公事包,说了声再见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只是右手刚扭开门把手,他又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今晚变得很奇怪的商怀诤。
“老大,庄园外面的亲水平台有一个人坐在那里,是流浪过来的吧,需要我帮你赶走吗?”
他这句话才落音,明显感觉到坐在阴暗处的boss倏地向他投来一抹犀利的眸光,周围的空气也隐隐变得涌动寒冷起来。
“老大?”李凌把手里的公事包换了一边手提着,不解地望着突然就面色阴沉,气势凌厉的男人:“或者我给点钱再把人赶走?”
两人静了十来分钟,李凌才听到对面的男人冷淡的低哼声,
“不用了,随她吧。”
“好,”李凌点点头,打开门,正要转身离开,倏然,像有一道闪电闪进他的脑海,他又飞快转过头,一向平静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他没有和boss提起那个人是男还是女的,boss居然用了“她”这个字眼。
“她?”
李凌第一次在商怀诤面前好奇多话起来。
“是那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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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零点,房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在暗黄的灯光衬托下,一抹颀长挺拔的人影缓缓地步了出来。
商怀诤双手插在悠闲裤的裤袋里,在清冷的月光下,缓缓朝亲水平台走去。
昨天,他就接到陈嫂的电话,问甘宛有没有来到这儿了,说已经出来两天了,应该早就找到他了。
他还纳闷着,陈嫂问这话为什么带着不安担忧的语气时,商家的电话也跟着打了过来,问甘宛是不是在这边?
他才知道,原来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黑眸看着脚下那个缩成一团睡了过去的身影,商怀诤嘴角冷冷地往上一提。
长胆子了啊!
胆小鬼居然敢自已越过半个地球偷跑过来。
才这样想着,脚边趴在平台上明显睡着了的女孩,突然从她埋在臂弯下的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泣声。
“呜…妈妈…不要…”
商怀诤冷着脸,用脚尖轻勾起她的脸,月光下,一张布满泪痕的脸蛋清晰地映入眼里。
尖尖细细的下巴被他脚尖轻勾着,原本束着的头发散在脑后,额前的刘海遮掩住她眉间的害怕,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泪痕。
波士顿的夏天,温度很低,甘宛应该是冷了,抱着手臂的身子不时颤抖几下。
伴随着她梦中的不安呓语,她苍白的脸色逐渐接近青白。
商怀诤冷眼看了好一会儿,薄唇抿了又松,松了又抿,插在裤兜里的双手倏地紧握成拳,决定转身离开。
刚才李凌离开这里之前,来到甘宛面前,看着甘宛一双害怕紧张的大眼防备地盯着自已,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已长得就这么像坏人吗?
“小姐,”李凌尽量把自已的语气放轻,“我带你去酒店住宿。”
甘宛一愣,随即使劲地摇了摇头。
“小姐,你不要害怕。”李凌指了指屋子里面,又向甘宛扬了扬自已手中的公事包:“我是商总的秘书,晚上空地这里会很冷的,我先带你去酒店住下来,明天你再来找商总好不好?”
甘宛咬着下唇,看着面前清秀的男人,想了好一会儿,又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去。”
“你还担心我是坏人?”李凌掏出自已的电话:“那我打电话给商总让你确定一下我的身份吧。”
“不是,”甘宛抱着自已的手臂,低垂着眼眸,如低语般轻轻吐出一句话,
“我只想留在有商怀诤在的地方。”
这些话,坐在窗边的商怀诤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
但是……
他商怀诤的身边是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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