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当时是怀着多大的勇气慌乱,她才会把自已有幽闭恐惧症这件事忘掉,独自一人走进电梯里?
想到这里,他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大床上,两人身体贴得也更密。【】
这个夜,他注定不能成眠。
倏地,放在桌面上,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商怀诤低头再轻柔地亲了几口她的肩膀,便站起来,大手一捞,把手机拿到手里。
打电话来的,是方自扬。
商怀诤淡淡扫一眼旁边的时间,凌晨五点。
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恐怕也是出了事。
怕接电话会吵着甘宛,商怀诤把脱下来的浴袍往身上随意一披,迈着步子就往与房间尽头的落地阳台走过去。
冬天的夜,夜色清冷寂静,寒意逼人,商怀诤披着轻薄的睡袍,半边身子,轻轻地倚着落地窗,站在阳台外面,只需要稍稍抬眼,就能清楚地看到睡在床上的人。
“什么事?”
电话才接通,他已经有点不耐烦地开口问道。现在的自已,片刻也不想离开那又软又甜的身体。
电话那头,方自扬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商先生,甘明自杀了。”
商怀诤静了半秒,低声:“嗯。什么时候?”
甘明会自杀,这一点他真的没有预估到。
以甘明那个自私贪欲重的人来说,没有人想得到他最后的结局会是自杀。
“半个小时前,”方自扬在那头看着来清理尸体的人,语气带着一点失职的挫败:“我也没有想到他有胆子自杀,所以把他送进局子里后,没有再特别去留意他。谁知道,他在自已的衣袖里藏着一包老鼠药,大概半个小时前,趁着看守的人不觉,就吞药自杀了。”
“知道了,”他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没有刻意再去追问,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你处理好之后的事。”
不必要再向他报告。
“可是……”
电话那头,方自扬有点为难了,嘴里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敢继续说道:“可是,甘明身上搜出了一封信,上面写着留给甘小姐的。”
商怀诤又静了半瞬,黑眸紧紧盯着床上的人,眉头在夜里微不可见地蹙了起来。
他有什么事,需要在临死前还留下给甘宛的?
“这信你先保管着,过几天再拿给我。”
“好。”
商怀诤还想补充多一句:这事你先别告诉其他人。
倏地,床那边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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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甘宛半睡半醒间哭泣起来,商怀诤掐断了电话,过去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拥入怀里,轻轻的拍。“我在,别怕……心肝,不要怕,我就在这里。”
她还没有醒,呜呜咽咽的哭,他低头吻她的眼睛,她安静了一点,软软靠在他肩头,昏睡之中断断续续的叫他:“怀诤?”
朝霞的光这时初初洒满卧室,她背对着窗户,那生机勃勃的光便投在商怀诤脸上,他眯着眼将她更往怀里裹了裹。
“是,我在。”
“我又做噩梦了。”
她紧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双手缠抱着他的腰身,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温度,唇齿迷迷糊糊地半开合着。
“我梦见你有危险,我梦见自已独自一人待在一个破衣柜了。我还梦见了……”
说到这里,甘宛停顿了一下,两边手把他圈抱得更紧,抽着软软的鼻酸。
“我还梦见了差点就要失去你。”
“别怕,”商怀诤一颗清冷的心被她不安后怕的可怜样子撞得又软又酸的,抱着她的力道并不低于她的,只差没有把她嵌进骨子里。
“我在,不会再让你有事的。”
“嗯,”甘宛忍着源源不绝的鼻酸,她脸蛋贴在他的胸膛:“你在,我不怕。”
“乖,”商怀诤拍着她,哄着她:“时间还早,再睡多一会儿。”
“好,”睡梦中的她,嗓音低哑委屈得不成样子:“你别走。”
在甘宛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噩梦可以说是她永远也逃避不了的一部分。
重新阖上眼皮,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之间,她的灵魂仿佛又飘回到了昨天下午那惊险的一幕。
商怀诤把甘明手上的手枪踢掉后,甘明还处在不敢置信下,一双小眼睛此时瞪得老大,似乎两颗眼珠都要震惊得脱眶而出。
“不可能?不可能!我布置计划了这么久!你不可能知悉我的计划。”
商怀诤薄唇轻轻一勾,不再理会他,对着角落喊了一句:“出来。”
甘宛迷蒙的视线,循着那个角落扫视过去。
一秒钟后,她就呆住了。
从角落里走出的那个高大男人,她好像见过的。她的记忆力一向不差,虽然现在整个人还处于后怕不安之中,但当那个男人逐渐走近了,她还是认出了他。
那天,他身边好像还牵着一条雪白的阿拉斯加犬。
“别想了,”她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嘴巴开合,对着甘明道:“你是商先生选中的鱼饵。”
鱼饵?
商先生选中的鱼饵?
那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头昏脑涨中,一时反应不过来,甘明也是反应不过来。但几分钟后,甘明那浑浊的,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的眼睛缓缓扫过商怀诤,又缓缓停留在甘宛身上。
“鱼饵?哈哈……我明白了!敢情这些日子来,商怀诤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动作,却始终不动声色,原来就是为了她啊?!”
甘宛迷迷糊糊的,甘明的话她听得半明不懂。为了她?她仰起头,对视着商怀诤,碰巧,他也垂下头看她,黑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意味难辨的光芒。
然后,商怀诤紧抱着她的双手,她敏感地感觉到微动了几下。
“为了她,你真的什么也做得出啊!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哈哈…”
甘明又仰头狂笑,倏地,一下子静下来,死死地盯着她:“甘宛,你找到了一个好男人。只是……”
他停顿下来,神情一下子变得哀伤担忧起来,就像非常不愿意把下面这句话说出来一样。
冷雨下得越发大,滴滴嗒嗒地砸在她身上,即使有商怀诤帮她挡去了大半雨水,她仍然被砸得脑袋发沉涨疼,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脑袋昏沉,甘宛倒在商怀诤怀里,终于因为接连而来的打击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只是,意识在最后一丝清明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话从对面哀叹幽幽地穿过耳际。
“甘宛,你注定这辈子都找不到属于你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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