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里,冷冷清清的,眼瞎的夜北溟,只能摸索着,费进了一身的气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开门声沉闷无比,让人不禁战栗。

  尽管看不见,可是夜北溟直至今日,都还记得那一晚的情景。

  他推开门时,一阵带着腐肉的臭气的阴风吹过了他的脸颊。

  因为目盲而变得听力异常敏锐的他,能听到一阵熟悉的呻吟声。

  “母后?”

  回答夜北溟的,只是一阵呻吟声。

  夜北溟犹豫着,可对于生母的想念让他忍不住迈进了禁宫。

  他摸索着,一路踢翻了好几张桌椅,一直到他走到了厉后的床前。

  绕过霉臭的丝幔,他稚嫩的手指,摸到了女人的手脚。

  厉后的手脚,全被打断了。

  长好后,打断,长好后,再打断。

  在戚妃只手遮天的后宫里,由着大周帝的纵容,这个被羁押在禁宫的厉后,生不如死。

  触摸到母后身体上,攀爬着的蠕动的蛆时,他吓得险些惊叫了出来。

  “溟儿……”已经神志不清的厉后发出了微弱的叫声。

  她只说了一句话:“溟儿,杀了我吧。”

  嘭--

  一阵水气氤氲,云笙眼前一晃。

  木桶里的夜北溟周身斗气如浓雾般,氤氲盘踞。

  这时,云笙留意到,夜北溟的背后,出现了什么。

  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纹身。

  那纹身的模样,像是魔兽,但又不似云笙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见过的魔兽。

  它的头像狮子,额头有一对角,皮肤上满是鳞片。

  图腾四周还弥漫着一股氤氲的黑气,那团黑气还在不断的扩散。

  此时的夜北溟,在黑气的作用下,双瞳都变成了黑色,整个人就如从地狱出来的恶鬼般。

  云笙想要上前一步,看得更清楚些时,副馆长战力已经赶到。

  “北溟!”战力一见如此清醒,也是大吃了一惊,他出手快如雷霆,按住了夜北溟的双手,防止他出手伤人。

  “九霄、程白,护住交换生!”战力按住夜北溟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他的身体里,有股惊人的斗气。

  夜北溟的气力大的惊人,连战力都险些招架不住。

  再看夜北溟的背后,那个黑色的纹身图腾,颜色越来越重。

  “不要碰他!”云笙身下运起了风系魔法,闪躲开了程白等人,手中的魔法权杖一亮。

  一股冰冷又带着神奇的镇定作用的魔法元素笼罩住了战力和夜北溟。

  夜北溟在云梦冰眠的作用下,兽血沸腾的身体短暂的冷却了下去。

  云笙跨步一闪,手中的四季琉璃针夹杂着魔法元素,四针齐下,刺入了夜北溟身后的兽头纹身内。

  骨针入体,“嗤”地喷出了四股黑色的兽血。

  夜北溟的面色一松,背后的那个黑色纹身图腾,也跟着消失了。

  药堂内,一片死寂。

  云笙的脸,一阵惨白。

  她收起了四季琉璃针,再看了眼夜北溟的身后,他的皮肤上,那个纹身图腾已经消失了。

  “北溟,你还好吧?方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白唏嘘不已。

  “兽血……刚才,我融合几种兽血后,体内斗气紊乱,兽血冲突。上官拓的情形,应该和我差不多,”夜北溟深深地望了眼不远处的云笙,眼底一片深沉。

  一旁的张长老,也是一脸的死灰。

  “正如刚才你们看到的那样,引起上官拓和夜北溟体内斗气紊乱,几乎不能自拔的原因,就是兽血。兽血本身可能没有问题,但是前三种兽血混合在一起,刚好和第四种兽血冲突,”云笙一字一句地说道。

  夜北溟的兽血融合,恰是证明了她最初的想法。

  张长老面色青一片,紫一片。

  “荒谬,我从未听过兽血会相互冲突的,更何况,上官拓前几次兽血融合,都已经完成了,绝不可能有兽血残留在他体内。方才你将我们几人都赶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暗中动了什么其他的手脚,”张长老不肯相信云笙的发现,他所学的药理中,从没有说过兽血也会想冲。

  在他看来,只有药典中所说的,才是医理。

  一个区区的黄毛丫头,学医都没有几年,竟然敢挑战他的权威。

  他可是药皇阁公认的四方散医,距离御医也不过一步之遥,又怎会被她打败。

  “你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存在。那我问你,雾草和红蓬石粉一起食用,是否会冲突?”云笙完全没将张长老看在眼中。

  这些无极大陆的医者,就喜欢自以为是。

  什么魔法不能入医,什么没听说过兽血冲突,他们懂不懂得,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产生的个人症状也不同。

  连基本的个人体质都没弄清楚,就盲目地进行兽血融合。

  武轩无极馆才出现一个上官拓一个发狂的病例,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了。

  “雾草属阴,红蓬石粉属阳,阴阳不协调,这是最基础的药理,换成了无极大陆任何一名采药童子,都知道这个道理,”张长老粗红着脖子,就跟一只斗红了眼的公鸡似的。

  云笙今日的所做所为,简直是对他所受的传统医学知识的挑衅。

  “既然如此,喜欢食用雾草的三号魔兽血,和喜欢食用红蓬石的大地暴熊,它们的兽血先后被同一名武者用于兽血融合,那名武者是否有可能因为阴阳不协调,走火入魔?”云笙噼里啪啦,一番快语,每个字就像是一记记重拳,打得张长老毫无招架之力。

  “这,这……这样的巧合,不可……”张长老嘟囔着,可他心里也是没了底。

  如此的情况,是否真会对武者本身造成影响,这一点,他也不肯定。

  “所谓医者,追求的就是治愈各种疑难杂症,不断面对不同的医患情况,对症下药。你只懂得墨守成规,又怎么配得上救死扶伤四个字,在我看来,一个只知道守着老祖宗的规矩的人,充其量就是一个庸医,”云笙斩钉截铁地说道。

  铁证如山,张长老被云笙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数落的灰头土脸的张长老的脸由赤红变成了铁青,又变成了苍白,最后竟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哇啦一声,呕出了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