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答道,“十几个小时了。”然后拍了拍果儿的手,安慰着,“果儿,别这样,陈程会没事的。”
果儿咬了咬唇,没有立即应声,只是垂头时刚好看见墙角的那一株盆栽的桂子花开。
芯黄的花蕊落在泥土里,星星点点,还有夕阳余辉照射在花蕊与绿叶之间。
夕阳了……
从昨儿半夜到现在,确实是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呢。
她忍住悲伤,抬起头来,“妈妈,可不可以让我去手术室外看一看?”
宋词抬手拂了拂她的额间碎发,慈祥担心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半饷,“果儿,手术室是封闭的,你也看不见。而且你的右腿刚刚取了一颗子弹,虽然没伤及骨头和筋脉,但是医生吩咐了暂时不要下床。”
哪个当父母的,又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宋词不允许果儿再有任何闪失,她看着果儿这一路走来,真的太不容易。
果儿摇摇头,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砸落,“妈妈,我就去看一眼,要不然我怎么能安心。陈程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了重伤……”
听闻如此,大家都是一阵沉默叹气。
站在宋词身边的向深,拍了拍她的肩,“宋宋,就让果儿去看看陈程那孩子吧。我去找轮椅来。”
几分钟后,果儿被向深小心翼翼地抱到了轮椅上,向缘则把两个孩子带回紫金花园。
因为手术室在五楼,向深和宋词一起推着果儿进了电梯。
“叮!”
抵达五楼时,果儿的心情越发焦急,到了转角处就看见向远站在护士站的柜台前拿着好几分文件,手中握紧的黑色笔签了一份,又一份。
等他们走过去时,医生刚好收走那些文件。
“向先生,虽然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但是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请放心。”
向深推着果儿停在向远的身后,果儿扶紧轮椅把手想起身,无奈右腿一点力都没有,反而还有剧烈的疼痛传来,她只好安安分分地坐在轮椅里。
刚想开口向医生询问一些情况,却见医生匆匆忙忙的进了手术室。
而向远,显然已经精疲力竭,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头,最后一拳捶在墙面。
“向远!”
听闻果儿的声音,向远闻声回头。
落入果儿眼里的,是他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他疲惫的倦容。
不过在他回头看见她和爸妈的那一瞬间,他就把这些疲惫和担忧隐藏了起来,然后蹲在她身前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不在床上好好休息,怎么跑这里来了?”
抬头又看了看父母二人,向深忙解释道,“让她来看看,她才能放心一些。”
果儿从轮椅扶手上抽手,握紧向远的手,把他拉向自己,“向远,你刚才签字的文件是什么?陈程哥到底怎么样了?”
陈程腹部大出血一次,已经止了血。
可是现在又是颅内严重出血,需要第二次手术。
而且很有可能救不过来,活下来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可是向远怎么会把这些告诉果儿,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没什么,你也知道医院里面都会要求你签这样那样的协议。你生孩子那会儿,我不是也签了好几份吗?”
果儿皱紧眉头,“可是医生说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你快告诉我陈程哥到底怎么样了?”
向远又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回病房好好休息,等你睡一觉,说不定陈程的手术就做完了。”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果儿,担心也是多余的,我们只能默默地等,相信医生。”
“向远,如果陈程哥有什么事,我和你怎么能安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医生。”
果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通知陈程哥的父母了吗?”
向远点点头,“他们坐飞机过来,晚上八点到,我让公司的司机去接机。”
晚上八点半,陈家父母抵达医院。
果儿一直在手术室等候陈家父母。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陈程哥的爸妈,很慈祥的两位老人,一看就十分通情达理。
虽然这些年陈程赚了钱,可是他们还是穿着朴素。
以前听向远提起过,陈程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只有陈程这么一个儿子。因为陈程的种种出色,他们都以陈程为骄傲。
见到二老的那一刻,果儿直接扑跪到地上,右腿上的伤口很快渗出血来,染湿了纱布和裤子。
所有人拦都拦不住,向远去扶她,她却推开向远,硬是朝二老磕头。
“叔叔阿姨对不起。”
“是我害了陈程哥。”
“对不起,对不起!”
陈程和二老提起过果儿,知道她带着孩子,而且陈程还要执意娶她。
二老也知道,陈程这么些年不肯谈对象,也都是因为果儿。
只是前段时间听陈程说,阿远又回来了。
阿远他们是知道的,陈程最好的哥们,见过面。
他们以为,最痛心的是儿子终身不娶,没想到还有更痛心的,那就是儿子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这丫头,快起来。”
“阿姨对不起,是我害了陈程哥,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
“这是陈程的命,怪不得别人,丫头快起来。”
陈家父母越是如此,果儿越是内疚。
众人瞧了这般情景,皆是连连摇头叹气。
手术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才有穿着绿色手术服和戴着帽子口罩的医生走出来。
医生拉开口罩的那一刻,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候。
好像是在等候他宣判陈程的生死。
“病人的命是保住了。”
“但是后期病人很有可能脑积水,甚至脑萎缩,脑死亡。”
陈母握紧医生的手,唇齿颤抖,“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病人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不过医学上也有奇迹,你们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母一阵呼吸困难,最后眼前一黑,晕倒在了陈父的怀里。
而果儿,胸口也被巨石压着,只觉得天和地都在旋转,“陈程哥,你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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