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以后,向远牵着果儿的手走往停车场。

  这个隆冬太过寒冷,每走一步脚下都有冰雪嘎吱作响。

  走到车前,向远赶紧把车门打开,让果儿上去,可是果儿却站在原地愣了愣,并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他只好松开车门,揉了揉果儿的脑袋,说话时满嘴扑腾着白气,“怎么了?”

  果儿沉沉叹了一口气,鼻息之处依然是白气腾腾,冷得她直把双手揣在衣兜里,“向远,对不起。”

  医生说,她这是常见的心里性,性障碍。

  由于情绪紧张,过度抑郁和焦虑,精神上过于疲劳,所以才会对那方面的事情感到无力从心。

  向远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把车门拉得更开,“没事的,快上车吧。”

  看着她上了车,这才绕过车头又坐回驾驶室,却并没有急着开车,而是开了暖气,侧坐着面对果儿,捧起她的手搓了搓,“手都冻红了。”

  “向远,你是个大男人,而且又那么久没有吃‘肉’,我却……”

  “我都没怪你,你怎么还自责起来了。”

  她可能是因为陈程的事太过自责,所以心里才有压力,不愿自己过得潇洒快活,而陈程却躺在病床上。

  正如他一样,明明已经有合适的眼角膜了,他却瞒着她,不去做康复手术。

  “果儿,就像你说的一样。”

  “我们要相信陈程,他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你也要配合医生,按时吃中药,调解身体,心里上的压力也别太大了。”

  果儿点点头,一头扎进向远的怀里,“老公,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

  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向远和果儿一起在医院看望陈程。

  这几天,有个特别好的消息,那就是陈程已经不用呼吸机维持呼吸了。他有了自主的呼吸,虽然仍旧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向远拿着果儿的手机去外面给陈家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一好消息时,果儿也接了向远的电话。

  是一组座机打来的,起初她还以为会是公司的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医院的。

  “向首长吗?”

  “不是,我是他太太。”

  “向太太,您好,xx军区医院前几天通知向首长去做眼角膜移植手术,不知道向首长什么时候方便?”

  “有匹配的眼角膜了吗?”

  “前几天我们已经通知向首长了,已经有匹配的眼角膜,向首长没有跟您说吗?”

  “哦,我回头让他直接去医院吧,谢谢了。”

  挂了电话,果儿心里乱糟糟的,可是等向远返回时,却并没有拆穿。

  没过一会儿,陈家父母兴高采烈的从医院对面的房子赶过来,看见陈程已经不用呼吸机,而且生命体重仪上的各像体征都显示正常,不由笑得合不拢嘴。

  果儿和向远又陪陈爸爸陈妈妈在医院聊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开。

  医院病房到停车场的这段路,果儿每天都会走上两回,昨天这里还被冬雪覆盖,今天却见雪化了,路旁淌满了积水。

  大抵是因为,冬去春来了吧。

  在冬天的最后尾巴里,雪水化尽,阳光普照,却还是有强烈的冷冽感。

  果儿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座,正在启动引擎的向远一脸欢笑,“陈程的病情越来越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更有好转的。我记得老妈以前也昏迷不醒过,在老爸的悉心照顾下,老妈终于醒了,而且现在身体健康着呢。”

  “为什么要骗我?”果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尽管车内空气比较暖和,可是嘴边还是白气扑腾。

  向远开着车子离开医院停车场,愣了愣,“什么?”

  “对不起,刚刚我没经过你的允许,私自接了你的电话。”

  “接个电话而已,我又没有怪你。”

  “是军区医院打来的。”

  “……”

  向远愣了,而且眼里有阵惊慌失措一闪而过。

  “为什么不告诉我,已经有合适的眼角膜源了?”

  “果儿……”

  “向远,难道你不想眼睛康复了吗?”

  “我只是……”

  “只是觉得愧对陈程哥,所以不愿意康复吗?”

  向远减缓了车速,沉沉的叹一口气,“陈程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不忍心。”

  果儿侧了头,“向远,你停车。”

  这时,向远才缓缓将车子停到了路边树下。

  树上融化的雪水时不时的砸在玻璃窗前,滴嘀嗒嗒。

  车内,相对安静。

  果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子望着他,眼里是说不出的心疼和无可奈何。

  “向远!”

  “你的眼睛康复,和陈程哥的康复,没有丝毫的冲突。”

  “只有你完完整整的,才能更好的照顾身边的人,你觉得呢?”

  “要是陈程哥知道你这样做,他也会反对的。我们明天就去军区医院好不好?”

  向远伸手握住果儿的手,紧扣在掌心,“我只是想等陈程醒了,再去做眼角膜移植手术。如果他一直不醒,我也没必要急着去。”

  “愚蠢。”

  “你这样做就是重情重义了吗?”

  向远一时答不上,“我……”

  果儿反握着向远的手,紧紧的扣在掌心,“向远,答应我,明天我们去军区医院。等你的眼睛康复了,才能更好的照顾身边的人。而且匹配的眼角膜哪里那么容易找到,这一次一定不能错过。”

  向远不答,而是久久沉思。

  果儿也不打扰他,相信他自会有定夺。

  终于在几分钟后,瞧见他重重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果儿这才身子往前倾,投进向远的怀里一阵心酸的笑了笑,“老公,等你眼睛好了,陈程哥也醒了,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第二天,果儿就陪向远去了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后,决定把眼角膜的手术排到三天后。

  又是三天后,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眼角膜移植手术,果儿却紧张得不得了,看着向远进手术室时,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老公,我在外面等你。”

  向远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前,示意让她松开,“该进手术室了,别担心,只不过是个小手术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