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霍的。”女人轻轻一挑眉,眉宇间尽是一股飒爽的英气。
霍朗抬起她的腿扔到一边,“金木谣!”
木谣被他如此不亲切的点名道姓,心生不悦,落地的长腿带着一道劲风迎面朝他袭去,若不是霍朗对她的每招每式都了如指掌,就凭金木谣那女特种兵的身手,他好看的鼻梁必然直接被踹进脸里。
他用完好的左手臂硬生的抗下这一脚,已经让他半臂酸麻。
“身手不错啊,阿朗。”木谣潇洒的微微一笑,向他靠近半分,凑到他的面前,“你怎么不敢抬头看我。”
霍朗的动作未僵,转头直视她的眼睛,距离近到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他冷静的好像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连一个活人都不是,可木谣却一直在笑,笑的狡黠,还有一点点小小的骄傲,她突然倾身,在霍朗猝不及防的时刻,吻向他的唇。
为了躲避这个吻,霍朗的身体笔直的向后躲去,却被她紧追不舍而压上来的身体直接压倒,就着这样一个尴尬至极的姿态,她强吻住了霍朗,然而这个吻却连0.1秒都没能坚持到,霍朗侧开脸,令她的唇沿着他的唇角滑过脸颊直至耳侧。
木谣单臂支撑起身体,霍朗转过目光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分明是嫌弃。
金木谣这个女人,向来不懂迂回,从来都是小胡同赶猪一样,直来直去,直来直去也就罢了,有些直来直去的人还懂得撞上南墙便回头,她就是那个不把南墙撞倒就要撞死在南墙上的人,就像她现在所做的事业一样。
她当即脸色的就极度的不好看起来,冷嘲热讽起来,“你躲?你一三十岁的大老爷们给我在这装什么初恋的羞涩!你敢说,你不想我?”
霍朗猛的坐起身,将她从身上掀了下去,木谣因此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心里却因为霍朗的冷漠凉了半截。
“金木谣,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不明白感情这种事是要相互的,你不想我,我凭什么想你?”他翻出在这里临时买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放在手心里摆弄。
木谣弯弯的刘海垂下一缕在脸侧,轻轻一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只会自以为是的臭男人。”
霍朗挑了一下眉,嘴角噙起一抹嘲讽,“那你肯定也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没人会心甘情愿站在原地,它有过期不候的道理,尤其是我这种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你是金木谣啊,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知道,讨厌被抛弃,你能不能阳光点儿啊朋友,”木谣不屑的笑了一声,“抛弃你的女人姓霍不姓金好不好,我都说了,我只是暂时放不下这份工作,但是再放不下,早晚有一天也会放下,你不能稍安勿躁吗?”
霍朗起身,把自己行李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开始仔仔细细的整理自己的东西,“你说的对,再放不下,早晚有一天会放下。”
“你能放得下我?说给鬼听去吧!”
霍朗释怀的笑笑,将行李整理的工工整整,起身背上自己的行军包,准备离开,“自以为是的女人。”
金木谣大概没想到霍朗会动真格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很决绝的男人,但他并不薄情与寡情。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艰难的时日,比如饥寒交迫,比如战火连天,他曾许给她一段信誓旦旦千年不变的爱恋,哪能这么快,一转眼才几年的功夫,那个带她穿越贫瘠的非洲草原,在战火之下废区里给予她无限温暖的男人,此刻怎么就远的如在天边。
木谣起身大步迈开,几步追了出去,她拦人的方式一如既往的不客气,绕至他的面前,长腿高抬,直抵他的胸口,“我给你发过信息。”
霍朗这次没有推开她的腿,反正推开她还会再踢上来,弄不好还得买一送一再给他一拳,“没收到。”
“那我念给你听!”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信息,扫了一眼便举到霍朗的面前,“我会跟你走,如果我们还能遇见。”
这样的小字对霍朗来说是种折磨,他只粗略的看了一眼,觑起半只眼,波澜不惊的视线落在跪在帐篷外的孩童身上,极其平淡的轻嗯了一声,回应道,“如果我知道在这里会遇见你,我不会来的。”
“那这个呢?”她摊开手指,无名指上的指环已经不再闪闪发亮,可还是看得人心微荡。
“扔掉了。”他淡淡的回答。
“你确定吗?你扔得掉?”
你确定吗?霍朗?他在心里默然的重复着她的话,他曾无比迷恋眼前这个女人,迷恋与她的朝夕相伴,迷恋与她的肢体教缠,她磊落果敢的性格,她纤长性感的身体,可在她问出这句话的一刻,他想到的为什么,只有阮阮。
巫阮阮……
慢悠悠的挺着肚子走路的样子,像一只小母鸡,你一跺脚,她便吓的扑腾着翅膀躲出老远,胆子那么小,可一旦你踩到了她脚上,她还是会猛的叼你一口,不过,也就一口……
除了性别,她真是没有半点和木谣相似,很难让人相信,一个爱上过木谣这样女人的他,会再爱上天差地别的阮阮。
可爱情就是这样,不可理喻,没有章法。
他以为自己走的够远,就会忘的够快,可是不曾想,路途够远,思念却被这远风拉的千万里长。
霍朗沉默了很久,久到木谣觉得这个大腿高抬的动作有些累,正打算放下来,他才说,“我放不下的人,已经不是你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开过来三辆武装越野,来意不明,但是他们有武器,并且看起来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这里是难民营,多半是失去丈夫的妇女带着自己的小孩,是保障她们不去颠沛流离的唯一避风港,可也正是在这样的地方暴乱,更会引起当局的重视。
霍朗和金木谣几乎是同时怔住,木谣的两个白人同事听到声响也跑出来,霍朗弯腰在两个趴在地上玩耍的小孩背上拍了一把,“快回去!”
金木谣一个箭步就要冲出去,被霍朗一把拉回来,“你做什么?你还在受伤!”
“他们!”木谣转头看了一眼愈发靠近的车辆,猛的从他手里挣脱,不顾伤势朝那些武装分子做出友好谈判的手势,“请你们离开这里,这里只有妇女和小孩!她们是弱者,需要被照顾!”
可是武装越野车队根本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紧接着出现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当地的部队,这是一场大动干戈的驱逐,现在却莫名的多了千名人质!
武装越野车里突然站起几名武装分子,示威性的扛起他们的武器,霍朗追向金木谣的步伐突然顿住,恐惧前所未有,如同一张细密的黑色大突然从天而降,将他密不透风的罩个结实。
他站在原地朝着她的方向喊道,“金木谣你给我回来,我们管不了,后面有军队!”
可金木谣不是巫阮阮,知道见好就收见糟就跑,她竟然不知死活的试图去和军方谈判。
霍朗双目睁圆,眼看着武装越野越来越近,追向木谣的步伐,突然向后跨出一步,一步,再一步,再一步……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车上的人挥出手臂,那骇人的炸弹在空抛出极弯的弧度,他开始转身狂奔。
可能只差10米,或者5米,或者只差1步,1秒,0.1秒,他正欲卧倒的身体还是撞上了巨大的爆破冲击波,好似有一辆巨型卡车狠狠撞向他的身体,原本要落下却被那气流推出老远,充斥在耳里的惨叫已经被嗡鸣声代替,他侧身重重摔落在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视线之内变得忽明忽暗,忽而清晰,忽而散成点点光斑。
他想起那个士兵的话,我怕死,因为我有牵挂。
这世界忽然之间就大乱方寸。
霍朗从来不认输,从来都不。
可是下一秒等来的是死亡,那么这一秒,他什么都认了。
可是如果看清自己的真心与本意,需要用死亡来做代价,那他真如梦里的阮阮所说,是个傻瓜。
木谣在哪里呢?她还好吗?这个念想,连在他的脑海里拂过的机会都没有,他满心都是阮阮,是她眉眼弯弯,温婉清浅的叫他名字那一瞬间,霍总……
他咬着牙,忍着令人作呕的晕眩感,试图爬起来,却被一个慌乱逃走的年男人撞倒,这种视觉里的黑暗多于光明,让他不断的努力的睁大眼睛,唯恐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
他的动作困顿,无力支撑一般,极缓慢的又极费力的,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微弱的信号支撑下,拨通了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
他发誓,他不是来这里寻死,只是没人可以预料,未来的自己会遇到怎样的意外,比如今日的烽火狼烟,比如未知的生死存亡。
这些事,他的倨傲,他的尊严,根本无从扭转。
可有一件事,他能扭转,就是他的阮阮。
“外国的外国的!你看过外国的,别说话,嘘……”阮阮特有的软绵声音从电话那边急促的传来,“霍总?”
霍朗深吸口气,轻轻闭上眼,轻声道,“我想你……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