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东市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都下起了雪。夏芍走进桃园区的时候,徐天胤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一个深夜的电话,将睡梦中的秦瀚霖给吵醒了。
男人烦躁地从被子里爬出来,一捞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打开眯着眼一看,反应了一会儿,迅速起身,接起电话便破口大骂:“徐天胤!你小子有毛病啊!现在是几点?你不睡,以为别人也不睡啊!”
电话那头,徐天胤声音冷沉,无动于衷,问:“要政绩就起来。”
“政绩?”秦瀚霖笑了,但是笑容看起来却是想杀人,磨牙霍霍,“你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现在又开始关照我的政绩了?用不着!我被你关照了几个月,记着你给的好处了!”
秦瀚霖把“好处”两个字咬得极重,恨不得掐死徐天胤!
他不就是前段时间给他出主意追他师妹,那些招数不管用嘛!这小子犯不着往死里整他吧?
说来秦瀚霖就觉得奇怪了,那些招数都是他多年纵横情场练出来的,挺管用啊!为什么到了那个小丫头身上就不好使了?
不好使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徐天胤这小子,回头就砍了他一大片的森林!
这几个月以来,他盯上的女人,交往一个,告吹一个!连搭讪都连战连负!一开始他还纳闷,觉得匪夷所思,后来实在是发现太反常了,他的桃花一直很旺的,那段时间简直就像是被人把桃花砍了一样!他立马打电话问徐天胤,结果这小子很干脆地承认了。表示他师妹不喜欢他的追求招数,所以他这个出主意的人就要倒霉!
这还有没有天理!
秦瀚霖想掐死徐天胤的心都有!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的馊主意,夏芍曾不许徐天胤周末白天来见她。他只觉得自己交友不慎,但是悔之晚矣!玄门掌门的嫡传大弟子要斩他的桃花,他还有法子?
可怜了他风华正茂,这几个月以来却成了孤家寡人。
唉!这样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你过了年调去青市纪委,有件政绩给你,关于杨洪轩的。”徐天胤很少啰嗦这么多,秦瀚霖在电话那头一愣,一时没作答,表情却是收敛严肃了下来。
秦家在京城是官家豪门,秦瀚霖的爷爷更是共和国的纪委副书记,他从小就被当作家族的重点继承人培养,走上仕途之后,在京城的党政部门工作了几年,年底终于是下来文件,要将他外放了。
对于他们这种官家子弟,自小就被培养着,自然不是为了外放的。外放不过就是为了添些资历,做出些政绩来,好再调回来高升。就像现如今的徐天胤,他在省军区任职也不过坐两年司令的位置,做出些成绩来,迟早是要调回来担任要职的。他少年时期就接受国家的培养,在国外完成了不少尖端任务,这样的顶尖人才国家不可能一直外放着。
说起徐天胤来,他在徐家称得上是奇葩。徐家二代三代子弟都是从政的,只有他一人独闯军界,一人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但到头来还真被他打拼出了名堂出来。
京城派系复杂,地方上的人也都得跟着站队。青省的省委书记杨洪轩不是秦系的,刚好是京城姜系的一员大将。每年派系之间暗斗,都是想方设法地把对方的人拉下马。省委书记这种正部级别的大员,如果能拉下马来,对对方派系自然是一大打击。但秦系这边虽然说出身纪委,但这种级别的官员,也不是说拉就能拉得下来的。
而且,杨洪轩本人为人谨慎,很维护自己的官声。对钱和女人这方面向来不沾,找不出劣迹来。听说他有个小舅子,在青省房地产业是一霸,但他对外跟这小舅子撇得很清,看不出有经济方面的往来,所以还要动杨洪轩,还真不太好下手。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性了?为我的政绩着想?你有这么好心?”秦瀚霖挑眉一笑。
徐家因为老爷子的关系,地位超然些,家族子弟对外不太站队,但其实徐家跟秦家一直关系都不错,外界基本上认为徐家是支持秦家的。但其实派系之间争斗的事,徐家一般不插手,尤其是正部级的官员,动的话对派系之间震动必然不小,徐家老爷子不可能搀和这事。这事必然是徐天胤自己的动作。
可是,以徐天胤的性情,怎么会突然找上杨洪轩的麻烦?
可疑!很可疑!
除非杨洪轩不长眼惹了他,但徐天胤的身份杨洪轩该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惹他。
秦瀚霖在卧室里古怪地一笑,问:“我猜,不会又是为了你的宝贝师妹吧?”
电话那头,徐天胤不回答他,只冷淡道:“资料我收集,明天来拿。”
说完,便挂了电话。留得秦瀚霖望着手机,挑眉吹了声口哨。
资料?哈!这小子出手的话,有得瞧了!不过,他倒是真好奇了,杨洪轩怎么惹着徐天胤了?
这好奇心让秦瀚霖一晚上没睡好,早晨起来便直奔徐天胤的住处。
徐天胤跟老爷子不住一起,他在四九城有自己的住处。一幢中式与欧式混合设计的庭院式庄园别墅,绿化幽美,最主要的是人少,安静。
若是别人见到这样的住处,大抵要赞叹一声阔气,但秦瀚霖却是知道,徐天胤买这房子的时候压根就没挑,开发商建好了,装修好的现成套房,他付款直接就可以入住。而他之前常年在国外,一年也不见得回来一次。说是自己的房子,却连旅馆都不如。
进来屋里,徐天胤便递给秦瀚霖一摞文件,其厚度令秦瀚霖都有点吃惊。
厚厚的一摞,越看秦瀚霖眉头皱得越重。手上这些资料里,都是青省金达集团的公司账目,这十年来的项目地标、款项出入的详细情况都清清楚楚,连股份、贷款、短期融资券、债权情况都一目了然!这其中的暴利看得人心惊,而更令人心惊的是资料后头关于竞标、拿地时期一些见不得光的企业竞争,拆迁补偿款项的数据以及厚厚的原住民安置现况调查。
令秦瀚霖皱眉的是,徐天胤给他的资料里,每每遇到金达地产在竞标地段开工之前,总会有原住地的人在公安机关申报死亡登记、注销户口。对于这些人,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都是正常死亡,但从死者年龄段从老人、中年人到年轻女子不等的情况看来,这几率和巧合性怎么看都不是偶然!
这些事都在事后进行了掩盖,但世上的事都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徐天胤递来的最后一部分资料里,死者生前的就诊档案、有些家属上访后被打,去医院就诊的照片都清清楚楚!尤其是一些老人和年纪轻轻的少女,死亡时的照片更是触目惊心!
而且,这些资料里还有金达集团的打手暴力讨债要债打人的照片,一笔一笔,看得秦瀚霖都把资料往桌上一摔,“混账!恶棍!”
徐天胤不语,从桌上又拿起一叠资料来递给秦瀚霖,比之前那摞要薄一些。秦瀚霖接过来一看,这叠资料是关于杨洪轩的。杨洪轩的私人资产、亲属资产和亲属的资料都整齐列着,这些资产从资料上来看,都在正常范围。但是有一点,看起来比较微妙。那就是杨洪轩的妻子娘家人的资料,他们的资产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算得上好,但也不能说大富大贵,但家中子女年纪大些的,却都在国外留学。学校的情况、勤工俭学的情况和花费情况也都在资料里,这些花费跟他们家中的账户的出入情况根本就对不上,来路很可疑。
仔细的一看的话,有些资金是从杨洪轩的妻子手里出入的,每一笔都不大,根本不惹人注目。但自金达集团成立以来十年,这些钱加起来,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他妻子有洗钱的情况,资产都转移在国外。
将这些资料看过之后,秦瀚霖却是笑了,把资料往桌上一放,调侃道:“哟,不愧是徐司令的手笔!这是半个晚上的成果?国内的银行系统、户籍系统,还有国外的几家银行,啧啧,徐司令没少进去溜达啊。我可不可以把你入侵的事当做把柄,让你还我的桃花来?”
徐天胤薄唇抿着,坐在桌后,冷厉的面容,孤漠的气息,整个人都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味道,但却是说道:“把事情办好,还你桃花。”
哪知他的回答却令秦瀚霖惊奇地挑了挑眉,笑了,“啧啧!我能问问,杨洪轩怎么得罪你了么?”
徐天胤给他的这些资料,根本就是把人家所有的家底都翻了个底儿朝天!像他这种查法,没有几个人经得起查!都得丢官去职,搞不好还吃牢饭去!
杨洪轩已经是很谨慎的了,就算是纪委入手调查,也不容易查出破绽来。但奈何徐天胤出了手,这些资料对他来说,跟小儿科没什么两样,手到擒来的事,不过是动动手指头。
杨洪轩的这些事,可大可小,看怎么做文章了。文章做得大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也够他受的。毕竟曹立是借了他的势才毒霸一方,为祸不浅的。近年国家政策正是大力发展房产的时候,拆迁方面搞得民怨太重的话,怎么也得抓几个典型办一办,以平民愤。曹立这是恶迹累累,他要是被竖成了典型,杨洪轩势必受牵连!
徐天胤这明摆着就是非得把杨洪轩拉下马不可了。
秦瀚霖笑容有点古怪,边说目光边在桌上两摞文件上扫了扫,猜测,“又或者我应该问,曹立怎么得罪你了?”
他没记错的话,刚才徐天胤是先把曹立的资料交给他的。而且他的性子,就算是有人在他面前杀人放火,他都可以视而不见地做他的事,这回怎么嫉恶如仇起来了?曹立再恶迹累累,秦瀚霖也不相信徐天胤会理会。
但他理会了,这件事情就很可疑了。
秦瀚霖也是聪明的,曹立是商人,他没理由得罪徐天胤,但正因为他是商场的人,这倒是跟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同一个舞台啊!而且这些资料一眼就能看出,曹立这人色胆包天,糟蹋了不少良家女子。这回他不会是不开眼,看上了不该看上的人吧?
“这小子不会是不开眼,打起了你宝贝师妹的主意了吧?”秦瀚霖笑了,盯着徐天胤。
徐天胤不语,但周身气息明显更冷,目光落去资料上曹立的照片,眸微微眯了眯。
秦瀚霖“哈”地一声笑了,“我就知道!”
什么是给他点政绩?他根本就是要斩草除根。
曹立如果倒了,杨洪轩就算是没有纪委介入也会受到点牵连,但他没有参与其中,撇清关系的话,丢官去职倒是不至于。但如果杨洪轩不倒,难保不会迁怒于人。就算他不一定知道这事跟华夏集团有关,那也得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啧啧,这男人够狠的。
秦瀚霖又把资料拿起来翻了翻,他这就算是顺道捞了个政绩吧。不过处理曹立简单,处理杨洪轩还需要秦派这边的人运作运作。这些资料他得拿回去吃透,去青市纪委上任以后,跟省纪委的人联系联系。
“哎,过了年我也去青市,见了小师妹要好好贿赂贿赂,说不定有好日子过!哈哈。”秦瀚霖把资料一收,当即期盼起来年来。老实说,在京城待得烦闷了,去青市说不定有好玩的事!
说完了正事,秦瀚霖又开始了话痨,但徐天胤谈完了正事后却是不理他了,随便他怎么聒噪,都当他不存在。
……
京城的早晨在吵闹中度过,东市的早晨却是温馨。
夏芍陪着奶奶和父母亲用过早餐,去师父那里陪了一上午,被唐宗伯考校了一下术法上有没有进步,下午就回到家里跟母亲一通准备。只是下午忙活的时候,偶尔会看见母亲有点心不在焉,不停地看向父亲。
夏志元手里握着手机,一下午接了好几通电话,每回接电话都是到外头避着人,回来就一副不解的模样。夫妻两人还偷偷去屋里小声说话,这些虽都是避着夏芍的,但她哪里能没发现?
只不过,发现了她也只是一笑,笑容温暖。父母肯定是为了夏志伟父子的事,真没想到,性子老实的父亲,竟也会有这种想教训别人的时候。这都是为了自己,所以她心中自然是温暖的。这个年虽然知道明天夏志伟父子会来,有点扫兴,但看父母亲这样,夏芍总归心里头是暖和的。
但昨晚的事自然不能告诉父母,她就等着明天那父子俩过来道歉就成了。
而夏志元和李娟却是纳闷了一天,找了几个朋友帮忙查查酒店,看夏志伟父子俩住在什么地方,可是查了居然没有结果。
难不成,他们父子两个回去了?
这不太可能吧?
但不管怎么说,查不到他们父子俩入住的信息,似乎明摆着就是在说,夏志伟和夏良不在东市了。这推测让夫妻两人又是愤慨又是高兴。愤慨的是他们就这么走了,还没给女儿出气呢!高兴的是这个年终于可以过好了,没人来闹腾了。
夫妻两人在这种复杂的心情里忙活了一天。
第二天,过年。
中午的饭各家在各家吃,晚上才去酒店。奶奶江淑惠就住在桃园区夏芍家里,而爷爷夏国喜因为没有脸来,就被小儿子夏志涛接了去,中午一起吃了饭,晚上一家人就早早去了酒店。
这是年宴,夏志梅、夏志琴是嫁出去的女儿,这天自然是回婆家,待大年初二再在酒店里聚聚。
夏志元带着母亲、妻子和女儿到了酒店包房的时候,夏志涛一家和老爷子已经坐在屋里等了。
夏芍扶着奶奶,跟在父亲后头进来,一进来,叔叔婶婶就笑着站了起来,夏国喜倒是没起来,端足了长辈的架子,但脸皮子却有点发紧,尴尬地回身,把妻子接了过来坐下。
虽说是对叔叔婶婶没有多大好感,但夏芍这时候礼数还算周全,叫了夏志涛和蒋秋琳一声,把两人乐得不行,连连夸奖。
只是嘴里是夸奖着,眼底的神色却有些怪异。
这自然是因为夏志伟父子说的那番侮辱的话。这话夏志涛夫妻两个在家里还悄悄讨论过,夏志涛对夏芍认识东市安亲会的事一直想不通,但如今想想,她不会是给人当了那什么吧?
这事只是猜测,夏志涛也只敢在心里琢磨琢磨,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的。他自从店里生意不好了之后,先如今的建材生意也只是跟其他店差不多,小赚那么一点,够养家糊口。而且,夏芍的名气在东市家喻户晓,她又在青市干出那么大的名堂来,虽然说分了家,但夏志涛平时还是沾了些光的。同行之间大多恭维着他,只是另他奇怪的是,不管他沾多大的光,店里生意就是一般般,再不像以前那么大赚!
夏志涛当然不知道,这是夏芍在上学前把他店铺的风水又做了改动,改成了普通的局,对他的生意没有助,可也没有害,生意好坏全凭他自己的本事,风水上的助力是没有的。
但夏志涛如今银行的贷款还没还清,那还是靠着夏芍跟银行行长宋丘茂的关系。所以,他如今靠着夏芍,这事明摆在眼前,不管她是不是像夏志伟父子说的那样,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而蒋秋琳也是这么想的。她现在出门不知道有多风光,身边朋友都知道她是华夏集团董事长的婶婶,对她那叫一个恭维!不管怎么说,她是不希望夏芍的公司被那什么省委书记的小舅子整倒的。她的公司若是倒了,虽说他们家便可以不用再看大哥家的脸色,但这社会就是这么拜高踩低,夏家的资产要是没了,外人指定要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到时候自家身为亲戚,不也就受牵连了?
所以,夏芍的公司好好的,他们一家至少能沾个光。办什么事,人家都看在夏芍的面子上,给个方便!
因此,夫妻两人带着这心思,即便是对夏志伟说的话很在意,但对夏芍一家却是客客气气,含笑恭维。
直到菜陆续端上来,蒋秋琳还在夸着李娟,夏志涛还在漫天夸着夏芍在青市的作为。反倒是爷爷夏国喜咳了咳,眼望着菜品,没好意思抬头,嘴上却是对夏芍说道:“在外面干大事是好,但是注意保护自己。”
夏芍一愣,爷爷从小到大也没说句关心她的话,夏志伟父子那一番造谣,她还以为以老爷子的脾气,要怪她辱没了老夏家的门风,没想到说了这么句话。
奶奶江淑惠在一旁笑,拍了拍夏芍的手,夏芍也是一笑,点头应了,直到丰盛的年宴都端上来了,一家人这才开席。
“大过年的,不讨论工作上的事儿了。来来来,喝酒,吃菜!”夏志元张罗着一家人开席,笑着请老爷子先动筷子,“爸,妈,快尝尝酒店的年宴做得怎么样!过年了,祝您二老新的一年健康长寿,心情好!”
老太太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老爷子却是脸皮子又有些发紧,不太好意思看自己的大儿子,但见所有小辈都等着自己,便拿起了筷子。
只是这筷子还没动下去,包间里便来了人。
“爸,妈!呵呵,大弟,弟妹。”这突来的声音让一家人都脸上笑容一僵,转头的转头,抬头的抬头,都望向了门口。
门口,夏志伟带着儿子夏良来了,两人一身西装,穿得隆重,手里大包小包提着礼品。夏志伟还是那一脸的络腮胡子,但笑得却不再是那天的凶神恶煞,而是谦卑讨好。
这一幕虽然说让人想不通,但对于父子两人出现在酒店里,一家人却都是变了脸色!
夏志涛先拍桌站了起来,“你们来干什么?谁叫你们来的!告诉你们,今儿过年,别找晦气!不然我就陪你们父子俩出去打,打到你们回不了青市!”
蒋秋琳也是冷嘲热讽,“怎么找来的?真能耐。也不看看欢不欢迎你们!”
夏国喜一看大儿子和孙子来了,也激动地站了起来,手有点发抖。那天被儿子指着鼻子骂老不死的,他到现在还记得。而江淑惠却是早就白了脸色,先把孙女护过了来。
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和站了起来,“来得正好!你们给我把那天的话说清楚!女孩儿家的名声,不是你们这么糟蹋的!今天既然是来了,我看你们是不想走了!”
一家人剑拔弩张,只有夏芍淡然坐着,垂着眼,头也没回,只安抚着奶奶。
而夏志伟父子就偏偏盯在夏芍的背影上,眼神惊惧里透着小心翼翼,赔笑道:“爸妈,你们误会了,我们今儿就是赔礼道歉来了,有些事想跟你们说清楚。”
“赔礼道歉?你们有这么好的心?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谁用得着你们道歉?赶紧滚!要不要把你们轰出去?”
夏志涛夫妻不买账,一人一句,夏志涛更是从座位上出来,要冲过来撵人。
“别别别!”夏志伟和儿子把礼品放在门口,弯下身的时候,不由扯动了身上的伤,一阵儿呲牙咧嘴,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笑道,“我们就是来解释解释那天的事的!有些话,我们确实是随口乱说的,想想真是混账!对夏总的名声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们特意来道歉……呵呵,呃,那些话都是我胡说的,为的就是想吓唬吓唬家里人,好让家里人觉得我们夏良能在人脉上帮上华夏集团,让夏良认祖归宗,好在华夏集团里捞点好处……”
“对!对!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这事是我们干得不地道。我们混账!我们不是东西!没考虑到夏总的名声,现在我们知道错了,有眼不识泰山!希望夏总原谅!我们回到青市以后,保证再也不来闹事了!”
“曹总的事也是我们编的,华夏集团的资产不比金达地产少,在省内是领头企业,纳税大户,省里其实是很看重的,一个这么大的集团,哪能说动就动?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们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造谣,吓唬你们的。我们今晚来道歉,就是希望把事情说清楚,求夏总原谅!呵呵……”
一番道歉的话说得一屋子气氛连番巨变,气得老爷子夏国喜直哆嗦,“混账!简直是混账!女孩儿家的名声多重要!有你这么当大伯的么!为了自己儿子能捞点好处,脸就不要了?我、我……我真是没有你这么个儿子!”
而其他的人,夏志元和李娟、夏志涛和蒋秋琳却是都愣了。一来是为父子两人态度的转变,二来就是为父子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夏志伟父子态度改变这么大,定然是跟夏芍有关系!
夏志元看向女儿,脸色发苦——这孩子,什么时候下的手?她用了什么办法?怎么昨天他找人就没查着他们父子在哪儿?唉!他这个爸当的,人脉还是离闺女差远了。
最主要的是,这事是这孩子安排的吧?那她昨天还不声不响的,害他和妻子担心纠结了一天?这孩子!
夏志元哭笑不得,看向夏志伟父子的脸色却是愤慨的。事情虽然是解释了,但是侮辱的话已经说了,不管怎么说,他这个为人父的人都不能原谅这样侮辱自己女儿的人!
而夏志涛一家却是互望一眼,眼神惊骇——这事是小芍子安排的吧?夏志伟父子多么横?她是怎么办到的?而且,夏良在青市金达地产任保安部经理的事是真的,他借着曹立的势力认识了不少人也是真的。曹立是谁?那可是省委一把手的小舅子!省内一霸!夏良完全可以不怕小芍子才是。但是现如今的?瞧瞧他们父子怕的这副样子!小芍子到底干了什么?能叫这对这么横的父子怕成这样?
这孩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不简单啊!
夏志涛和蒋秋琳想想两人这几天晚上在屋里猜测的那些悄悄话,此刻都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他们没做出什么傻事来,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们!
夫妻两人险些拍着心口舒一口气,但面儿上还得帮着夏志元一家讨伐夏志伟父子,父子两个很是受了夫妻二人的一番嘲讽怒骂,但却全程站在门口搓着手赔着笑,不住地看向夏芍。
夏芍晾了他们一阵儿,总算是开了口。但她连头也没回,语气极淡,边说着话还边把小堂妹夏蓉雪唤过来逗她玩儿,“事儿说清楚了就行了,记得以后别再干这么不地道的事。回了青市老老实实的,走吧。以后老人要是叫你们回来,就回来看看,不叫你们,就老实在青市待着。”
夏志伟和夏良听了这话,如闻大赦,连连道谢,谦卑恭敬,礼品放在门口,虽说是夏志元让他们拿走,他们也没拿,点头哈腰地就走了。
之后老夏家的年夜饭果然就变了味道,夏芍在叔叔婶婶惊骇后怕的眼神中,和父母一副“你等着回去受审”的眼神中,度过了除夕夜。
虽然是如此,但她看见父母恨恨的表情,却不厚道地笑了一晚上,心情很不错。除了她和奶奶吃得欢快之外,其他人这顿年夜饭都吃得各有心思。
除夕钟声敲响的时候,外头鞭炮齐鸣,气氛喜庆,夏芍接到了徐天胤的电话。
一看见这电话,夏芍就苦笑了,这么吵,说话哪里听得见?
但她还是接了起来,笑眯眯拜了年,“师兄过年好!红包准备好了么?开学给我!”
“好。”徐天胤声音果然是听不太清,而且也不知他这句好,是新年祝福,还是答应开学送红包的事。
京城那边也是鞭炮隆隆,而徐天胤却是提出要给夏志元和李娟拜年,听得夏芍苦笑,“哪儿能听清啊,明儿一早吧!”
“唔。”男人的声音含糊在喜庆欢隆的鞭炮声中,这新年钟声敲响的欢闹气氛里,两人远隔千里,各自拿着电话,电话里的气氛却莫名沉了下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气息,安静里浸入心底的温暖和思念。
沉默了许久,才隐约听到男人沉沉的声音,“想你。”
这话他似乎是在等京城那边鞭炮声小些的时候才说的,但仍是听不太真切,却还是重重敲在人的心底,让隐约听见的人乱了些呼吸。
夏芍一瞥身旁,果见父母早就在一旁向她投来关注的目光,她赶紧笑了笑,不厚道地对着电话那个喊:“啊?你说什么?听不清!哎呀别拜年了,明天再打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笑着跟父母解释,“师兄打来的,说是给师父拜了年,再给你们打个电话拜个年。哪儿能听清啊,我让他明天再打。”
夏志元和李娟听了都有些意外,他们跟徐天胤相处时间不多,总觉得就是女儿的师兄,没想到他还会给家里打电话拜年。该说这孩子特别有孝心呢,还是有点别的?
夫妻两人都有点奇怪,尤其是李娟,好好看了看女儿,哪知她笑眯眯的给爷爷奶奶拜年,又塞红包给两位老人和堂妹,表现得很自然,李娟这才收回了狐疑的眼神。
这晚,夏志元把父亲夏国喜也接回了自己家中过夜,只等住到初三之后,再回村里搬新家。
夏国喜是第一次来大儿子家在桃园区的房子,看见里面的景色和宅院的阔气之后心底很是不平静了一番。这就是他孙女的本事,他一直以来盼望的孙子不成器,没想到孙女这个丫头竟干出这么大名堂来。今年大儿子和孙子这么一闹,虽说是孙女说了,以后他要是想让父子两个回来,他们还是可以回来的。但他们父子干了这么不地道的事,他哪儿还有脸叫他们回来惹孙女的眼?
这儿子和孙子,以后怕是难见到了。
唉!老夏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出了这么两个不成器的……
夏国喜感慨着,一晚上都看着房间里古朴中式的装修,那些红木家具,看得整晚没睡着觉。
而夏芍也被父母审问了大半夜,她只得把事情都推到华夏集团的人脉上。说是找了几个人,把夏志伟父子恐吓了一番,他们这才来道歉了。
“你这孩子,下手倒是比你爸快!”夏志元瞪了女儿一眼,感慨。说是不让她操心,她还是自己把事儿解决了。这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的同时,却对女儿更加放了心。这些事她都能不声不响地处理了,至少证明了她的人脉、能力都是足以让父母放心的。
而李娟却是还想问问徐天胤的事,被夏芍两个哈欠给堵回去了,看见她乏了,她便心疼地撵她去休息了。
夏芍小计谋得逞,乖乖回屋睡觉去了。
但架不住徐天胤太听话,一大早真的就给家里来了电话,夏志元和李娟都接过电话笑着问候了几句,挂了电话之后,夏芍又接到了母亲盘问审视的目光。夏芍只得发挥打太极的精神,把母亲给哄回去了,然后就一上午都跑去师父唐宗伯那里陪着,躲着不回来了。
年初一过了,初二便是两个姑姑回来拜年的日子,夏家又在酒店里定了酒席,这回可当真是团聚在了一起。
这样的团聚,免不了受一番恭维,夏芍却是不烦,反倒是有点期盼这天。因为能见到小姑姑一家,也能见到表妹张汝蔓。
张汝蔓这妮子虽说是跟夏芍都在青市,但是这妞儿读书的地方离青市一中老远,在离军区近的中学念书。她一有空就往军区钻,练打靶练摔跤的,夏芍忙,她也忙,平时还真没见着。
不过,再过半年,暑假过后,她考来青市一中后,姐妹两个就能在同一所学校,天天见面了。对此,夏芍有点期盼,按照她和李老的约定,她读完高二的时候就该到香港去给李卿宇化劫了。到时难免要转学去香港,这事虽然还没跟家里提,但行程已定,在念大学前,她能有一年跟表妹一所学校读书,夏芍还是很珍惜的。
这一家团聚的宴席,夏志元一家来得算早的,但其他三家却还是比他们早到了。一家人进入酒店包间,就受到了三家热情地欢迎,一番拜年恭喜,一屋子人里,便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
“姐!”
夏芍抬眼看去,果然是见到了表妹张汝蔓。
张汝蔓一身红色喜庆的棉外套,牛仔裤,长发扎成马尾利落地绑在脑后。十六岁的少女,小麦色肌肤,眉眼少见地带着几分英气,眼睛极亮,朝气蓬勃,英姿飒爽!
姐妹两个拥抱了一下,都很欢喜。瞧得张汝蔓的母亲夏志琴在一旁摇头笑道:“瞧瞧你们两个,平时都在青市,反而过个年才能见一回,见个面儿欢喜的这样子,何苦来?”
“那不是忙嘛!我姐忙着干大事,我忙着在军区练身手,各有各的事情嘛!”张汝蔓说道。
夏志琴瞪女儿一眼,“你姐忙,这话是说真的。你忙个什么劲儿?打枪玩摔跤的,你瞧瞧你野的,你那根本就是只顾着玩!我可告诉你,你还有半年就中考了,可不许再野了,好好复习的功课,考上青市一中去,多跟你姐学习学习!”
“妈,你别老是唠叨我在军区练枪练功夫的事,我这可是有目标的!”张汝蔓边说边一掌搭上夏芍肩膀,英姿煞爽、干脆利落地笑问,“姐!招保镖么?跟你说,我现在枪法很神,而且撂倒一个班的兵都没问题!你再等半年,等我到了一中,我给你当保镖!有人要是对你图谋不轨,直接撂倒!”
张汝蔓这话让一屋子人都愣了,接着哄地一声都笑了起来。
“这孩子,没个正经!招什么保镖?”
“你的目标就是给你姐当保镖啊?”
“去!别给自己在军区撒野找理由!”
“告诉你,真要是考上了青市一中,可不许给你姐惹麻烦!当什么保镖?你以为拍电视呢?到时候指不定还得你姐跟在后头给你擦屁股!”
一家人摇头失笑,都觉得张汝蔓这孩子实在就是投错了胎,她要是个男孩子,这性子倒挺合适的。
夏志元和夏志琴两家笑得肚子疼,夏芍却是听出表妹这番话里,明显就是听说了夏志伟父子来老家胡乱造谣的事。这事必然是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透露的,而且大年夜那晚夏志伟父子来道歉的事,夏志涛必定已经通知夏志梅家里了,不然今天到了酒店,气氛不能这么和乐,怎么说也该有点暗涌才是。
而这会儿,不仅是没那些暗涌,反倒是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看着张汝蔓一家跟夏芍一家关系这么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初要是眼睛放亮点,现在是不是也能套套近乎,走得近点?不像此时,只有恭维说好话的份儿,看着一点都不像一家人。
但纵然是如此,好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小芍真是有本事啊!瞧瞧在青市干出这么大的事来,真是大手笔啊!”
“可不是?能有几个人干得出这么大的事业来?华夏集团竟然能把盛兴集团吞了,我在商场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这种传奇事迹!”
夏志涛和刘春晖夸着事业上的事,蒋秋琳则恭维着李娟。
“嫂子,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小芍给买的吧?款式挺时尚,嫂子命真好!”
这话听得夏志梅在一旁撇撇嘴,不太自在地笑了笑。款式是挺好看的,而且可能是李娟今天化了妆的关系,肤色也不觉得黑了,穿着大红的眼神,反倒是瞧着端庄喜庆。
只是此时说这些恭维的话,想想以前,未免叫人脸上发烫。
夏志梅性子向来是严肃,只不过现在在大哥一家面前是再端不得教训人的姿态来了。她家里自从厂房那一场大火,给国内汽车集团代理生产零部件的生意是不用想继续了,信誉早已经毁了。无奈之下贷了款,还是干油料加工的老本行,虽说也赚钱,但家底儿和盈利方面是没法再现以前的风光了。儿子因为家里的事,也受了些打击,在学校不再是从前的“刘少”,不少同学冷嘲热讽的,成绩比以前降了不少。明年考大学,还不知道能考个什么学校。
但世上的事,向来是有因才有果,今天的果,又是谁种的因呢?
一顿饭吃下来,只有夏志琴一家还和从前一样,跟夏志元一家亲近着聊天,夏志琴更是在一旁絮絮叨叨嘱咐女儿,接下来半年要好好复习准备考试。
张汝蔓被母亲唠叨得无奈了,忙弃甲投降,“知道了,妈。我成绩一直不错,您就放心吧。而且爸明年就转业了,我以后想去军区撒野都去不成了,您就叫我再在军区玩最好半年吧。”
这话一说出口,席间一家子的人就都是一愣,这事大家自然是听说了。不由纷纷看向在军区担任连长的张启祥。
“怎么?启祥真要转业了?都安排好了没?你姐夫虽然说现在没什么本事了,但是还是认识点人的,要不要帮忙打理打理关系?”刘春晖赶忙问道。换成从前,他对这事才不往身上揽,但现如今不同了。这不是老大家和老三家里关系好么?趁机套套近乎也行。
却没想到,张启祥要转业了,脸上一点愁容也没有,只除了有点舍不得部队,说道:“这事应该不用劳烦大哥和姐夫了,我前段时间接到了部队的通知,说是我要是不想转业,就给提提干,转去文职。要是想转业,军衔再给我往上提一阶,工作部队负责给安排。”
这话说着,张启祥脸上明显是带着感激和感动,他在部队好多年了,自然是有感情的,临到了转业的时候,受到这样的关怀,他心里自然是暖和。
“是么?”夏志元一愣,接着笑了,“嗨!这么说,这段时间都白操心了!我就说国家都是有政策的,不可能不好好对待转业军官。那你是想留在部队,还是转业?”
张启祥脸上现出不舍的神色,但却有着属于军人的铁性,“我看还是转了吧。我年纪到了,这是部队的规矩,我不好搞特殊。而且转业的工作军区负责给安排,这已经是对我不错了。”
一家人连连点头,夏芍在一旁听着却是挑挑眉,一笑。
原本不该是这么个情况的,她本来还打算今年过年的时候给姑父安排安排这件事,但看起来,有人还是比她先下手了。
到底是谁关照的姑父,连想都不用想了。除了徐天胤,还能有谁?
这事就这么有着落了,一家人这才放下了心。
大年初六,是夏芍算出来的好日子,爷爷奶奶回到村里搬新家。一家子都跟着回来了,热热闹闹放了鞭炮,把老人请进了新屋。
这搬家的喜庆事,村里也来了不少人看,夏芍便在村子里见到了从小的玩伴,刘翠翠、周铭旭和杜平。正巧张汝蔓也在,夏芍便把四人聚在一起,说道:“都跟我去市里茶座里坐坐,我给你们件好东西。”
这是她假期最后要办的一件事,办完了这事,她就可以安心在家里陪父母师父几天,等着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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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芍姐就会学校了,下半学期秦瀚霖这小子来了,热闹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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