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丈的高空往下看,云海悠悠而过,山川河流,尽入眼中。
起伏的山脉,或雄壮或婉约,蜿蜒的河流,如同白练,仿佛没有尽头。
莫沉走过来,坐到袁复身边。
“袁师兄,在看什么?”尽管他跟伏元青一起生活了两百年,可他还是习惯袁复这个名字,习惯他这张脸。
本来,伏元青以为自己用那种狠绝的方式离开紫霄剑派,怕是再也不能用袁复这个名字,也得不回这张脸了。没想到,十几年前,徐逆带着花有溪来到飞廉城,告诉他有办法恢复他的脸,让他做回袁复,而条件就是,让他认主。
不是当初的从属魂契,而是认他为主。
以伏元青的性格,他并不愿意这样。
但是,看到归来的徐逆,他心潮起伏,考虑几天后,咬牙同意了。
不是因为能够恢复袁复的身份,对于自身容貌与姓名,他并不执着。伏元青也好,袁复也罢,都改不了他的自我。
让他动心的,是徐逆自身。
四百岁未到,元婴后期,这对剑修来说,根本无法想像。
而且,回归了本来面目的徐逆,竟然比徐家人更像徐正。他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这预示着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看到那柄紫郢剑,与他的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紫郢剑。
袁复之所以被选为剑侍之首,不是因为他年纪最长,而是他最稳重细心。
徐正的替身,不值得他拼死效忠,但是,紫郢天君的直系传人,就值得他认其为主了。
当然,袁复不会否认,他之所以干脆应下。是因为徐逆没那么好哄骗。他一到星罗海,就暗示袁复,已经知道他有意背叛之意。
也许徐逆不会下手杀他,但。他今日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
他不想变回那个刚刚叛逃出来,一无所有的伏元青。
相比起来,重新当袁复也好,至少,徐逆是个好伺候的主人。
再说,一个元初修士,想要前程的话,还有什么好选择?效忠于天命之子,这并不丢脸。君不见。星罗海有多少元婴修士,希望进无双城,跟随无双城主?一旦徐逆化神,有机会离开沧溟界,也许他也能跟着离开。有更好的前程。
“看陵苍的山河大地,原来陵苍这么美。”他如此答道。
莫沉笑道:“你离开陵苍快四百年了,没想到还能回来吧?”
“确实没想到。”袁复点头承认,“刚离开紫霄剑派的时候,我只希望,剑君不会派人来追杀我。后来虽然情况好转,可还是提心吊胆。”
昭明剑君。对于他们这些剑侍来说,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峰。到现在,袁复还不习惯,这座压在他们头顶,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高峰,已经被人摧毁了。
莫沉心有戚戚。严格来说,他也是紫霄剑派的叛徒。
“没想到,徐师弟的剑法那般厉害……”莫沉唏嘘。
一剑,他只出了一剑,就让昭明剑君直接崩溃了。紫气雷霆这个绝招。他们都见识过它的威力。别说是昭明剑君的紫气雷霆,当年由他们几个合演的紫气雷霆剑阵,不知道闯过了多少险境。
袁复却笑了一声:“依你所见,程灵玉实力如何?”
他们赶到时,灵玉和昭明剑君的决斗已经到了尾声,只是匆匆忙忙感觉到了她发出的剑气。
莫沉想了想:“能够打退剑君,应该算厉害吧。”
“如果拿她与主上相比呢?”
莫沉毫不犹豫:“当然是徐师兄厉害。”
看到袁复不以为然的神情,莫沉不禁问:“难道不是?袁师兄,你该不会觉得,程灵玉比徐师兄还厉害吧?”
袁复道:“他们又没打过,我怎么知道谁更强些?我只能说,如果主上修炼的不是现在这种功法,打败剑君绝对不会这么轻松。”
听了这话,莫沉不禁细细思索。
“紫气化剑意,剑意生雷霆,紫气是天地初开时最清正的力量,达到极致,自然可以生出雷霆净化之意,何需强行融合?”
想到徐逆击败昭明剑君时的这句话,莫沉茅塞顿开。
“我明白了,剑君的紫气雷霆,对上别人,确实强横无比。可是,徐师兄的剑术根基比他更牢固,所以,直接从本源上将紫气雷霆摧毁了。”
袁复笑着颔首:“主上得的是紫郢天君的正宗嫡传,岂是《紫霄剑典》可比?”
想当初,《紫霄剑典》在他眼中,是至高无上的宗门圣典,没想到今日可以说出这么一句话。
袁复意气风发。认了徐逆为主,可不代表他的地位下降了。有朝一日,沧溟界通途开启,他说不定有机会跟着徐逆去往北极上真界拜见剑道至尊,成为剑修正宗。这可是人界所有剑修梦寐以求之事。
上真宫的后殿,一名体态高挑的女子慢慢往前方行来。
莫沉起身:“徐月道友,徐师兄情况如何?”
徐月淡淡扫过他们一眼,说道:“主上安好。莫公子,我是主上的仆从,只唤名字就好,不必唤道友。”
被她跟徐逆十分相似的眼神一扫,莫沉干笑两声:“徐月道友修为还高于我,怎好随意称呼……”
她容貌与灵玉有三分相似,再加上那神似徐逆的表情,他怎么敢轻怠?
徐月不理会他们了,也寻了个地方坐下,静看下方山川河流。
她的静,是真正的静。坐下来仍然笔挺的身姿,波澜不起的眼神,足以说明她从外在到内心都平静无比。
她一来,莫沉不敢再聊之前的话题了,只好随便找了个事情跟袁复聊:“花师弟先回了宗门,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段师兄被囚之处……”
袁复则道:“段师弟的情况不必担心,只要他还活着,不管在哪里,总能找得到。顾昊那个叛徒,不能让他逃走才是。”
提到这个问题,莫沉情绪有些低落。他不像袁复那么冷静。提到顾昊,仍然能够平静以对。
确切地说,袁复对顾昊存在恨意,因为顾昊利用过他。而他也确实被骗了。
原本,他们打算在莲台之会过后,就直奔紫霄剑派,救出段飞羽,然后再做打算。可不知道为什么,临走时,徐逆改了主意,让花有溪先行赶回紫霄剑派,找到段飞羽,而他们跟在紫霄剑派的飞舟后。慢慢飞回去。
他们现在乘坐的不是普通飞行法宝,而是徐逆的上真宫。那些紫霄剑派的修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飞舟后面,跟着这么个庞然大物。
“徐师兄到底想干什么?”莫沉想了一圈,又回到了徐逆身上。“就算要带走程灵玉,也要跟太白宗交待一句吧……”看看蔚无怏气的,程灵玉的师父和师祖,可是出了名的难缠,这么干了,以后还怎么去太白宗啊……
袁复提醒:“主上的事,岂是你我能够猜测的?快快住口吧。”
看到徐月扫视过来的目光。莫沉闭嘴了。
……
“你的身体都好了吗?没有后遗症了?那道神念呢?是不是已经化解了?”灵玉迫不及待地问了一连串问题,顺便揪着徐逆检查。
徐逆无奈,只能由着她在身上掐掐摸摸,以验证现在这具身体完好无损,不再像生死树相见时那样,冰冷得毫无人气。
摸着摸着。灵玉突然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突然发现,徐逆已经被扒得半裸了。
她连忙收回手,讪讪地道:“好像没什么问题。这件法宝也真是神奇。徐月那个身体,我就没看出跟肉身有什么差别,你的也是……”
徐逆微笑。这次回来,他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人”了,可看起来却比以前有人气多了。笑的时候多了,脸上也不再那么冰冷。
灵玉回想起梦里的紫郢天君,总觉得他们虽然是一个模样,却是两个人。紫郢天君不会这样看着她,也不会对她这样笑,看起来那么温柔多情,让人心醉沉溺。
徐逆没有退开,也没有穿好被扒掉的衣袍,反而舒展双臂环绕过去,轻声说:“你还可以看得更仔细一点。”
“……”怎么这句话这么古怪呢……
灵玉咽了咽口水,试图忽视其中已经很明显的挑逗之意。不对啊,徐逆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说这种话?想当初,她去玄冰岛出任务,与徐逆在东海重逢,两人在上真宫独处了月余,他也不曾如此……
还在胡思乱想,头上有阴影覆了下来。然后,她的头被抬起,嘴唇被盖住了。
是温热的,热气吐在她脸上,除了容貌改变了,他跟原来的徐逆一模一样……
闭上眼,说不上谁更主动,只是本能地想要更贴近。
分别了那么久,久到凡人数生数死,久到凡间朝代更迭,久到忘记了相拥的滋味。现在这一刻,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不用再担心被别人知道,不用再怕秘密被揭穿。
自由在自己手中,感觉真好。
等到灵玉意识稍微回归,已经散落了一地衣物。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明明是凉的,可整个人却火热得像是一炉炭。
徐逆悬在她身前,气息微喘,低下头轻吻她的唇。
身上的衣物已经褪去,露出剑修健壮的臂膀。
灵玉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太高,跟男子比也不差多少,可面对这样的徐逆,才发现男女到底不同。她没有这么宽阔的肩膀,没有这么厚实的胸膛,被他抱住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占据,没有一丝空余。
她突然揽住他的脖颈拉下来,一口咬上他宽厚的肩膀。
灵玉咬得很重,耳边传来徐逆压抑的闷哼,鲜血顺着齿缝流进喉咙。
温热的,腥甜的,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灵玉终于松开,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不用酝酿,也没有哭声,就那样睁大眼睛看着他,由着眼泪无声滚落。
“别哭,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一遍遍地说,轻吻她的泪眼。
灵玉却再次一把将他拉下,用力吻上去,反身压上他。
“徐逆。”一吻过后,灵玉撑起身,按着他的肩膀,蛮横而霸道地说,“你已经死了一次,这一次,你的命是我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不许再毫无音讯,不许再扔下我跑得无影无踪,知道了吗?”
徐逆笑,伸手抱住她,掌心轻柔地抚着她披散下来的乌发,这使灵玉看起来特别地婉约。
“知道了,我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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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打,亲们,这个程度够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写这段的时候,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着那句,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姑娘们,表白要趁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