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深秋,晚上带有丝丝凉意。
书琴和韩虎躺在草坪上数星星,露珠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书琴感觉地上太凉,忍不住坐了起来,双腿蜷缩,抱于双臂中。或许是酒精的作用,韩虎并不觉得草坪是凉的。
书琴看到他眼角流下的泪水,关切地问道:“虎姐姐,你哭了吗?”
韩虎柔美的脸看起来奇怪极了,挂着一丝凄然的微笑,有一点愤怒,又有一点悲伤,“没有。书琴,没事的话,在这里陪陪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你讲吧,我听着呢!”
韩虎平时戴上斗篷时,总是一付冷冰冰的模样,声音也是阴沉沉的。如今脱下斗篷,便像是脱下了伪装,变成温柔而亲切的一个人,他的声音也不像以前那样阴沉。
他慢慢地开始讲话,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讲述很混乱,她在他旁边一直没有插话,听了很久才明白。
韩虎和纪云是邻居,他比纪云大两岁,从小就在一起玩耍。两家人都在这祭城做点小生意。原本清贫却幸福的两家,相携相扶,关系亲如家人。
韩虎八岁时,祭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每到晚上,出去办事而晚归的人,莫名奇妙地失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弄得整个城里人心惶惶,不敢在晚上出门。
大王下令,未到天黑便关城门,派士兵在城里巡逻,失踪的人口倒是减少了许多。他们两家的父亲,都在那年先后失踪,他们的母亲到处寻人未果。
韩虎的父亲失踪后,家里的顶梁柱不在了,他的母亲思夫心切,得了重病,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留下孤苦伶仃的他,无人照料。纪云的母亲,便将他带过来和纪云一起生活。
纪云的母亲长得很漂亮,纪云的美貌便是继承于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日子过得极为清苦,只好选择改嫁。
就是这次改嫁,将他们推进了火坑。纪云的后父叫吴理光,办有一个专门培训男宠的机构,四处买来面目清秀的男童,养在家中,加以培训后再卖给高官富贾当男宠。
蔡国有许多有身份的人,家中都会养有几个出色的男宠,供他们和来宾享乐。
当初纪云的后父,吴理光,之所以会娶纪云的母亲,并不是看上了她的美貌,而是看上了她带来的两个男孩。韩虎和纪云都是长得眉清目秀,肤色白皙,绝对是上品中的极品。
他们一进入这个家,便失去了自由,被吴理光灌下一种特别的药水,让他们尚未发育的身体停止男性特征的发育,变得更像女人,肤色更为细腻。却拿不动任何重物。然后再和其他男童一起培训,除了培训给他们识字、弹琴、唱曲、作画、下棋等文雅技艺,还会培训他们如何用色相侍候别人。
而纪云的母亲自从嫁入那个家,身体便日益消瘦,得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
他们试过逃跑,但是还没逃出蔡国,便被抓了回去,被打的死去活来,然后便是更为森严的防范。
每当他们想要逃跑时,吴理光便会将纪云的母亲带来折磨一番。纪云的母亲劝说他们认命,不要再逃了。韩虎和纪云年纪还小,只能从母亲的话。
最为可恨的是,有时候他们还会被吴理光欺辱。仇恨扎根在韩虎的心里日渐滋长,只等适合的时机来报复。
直到他们长成十六、七岁的少年,才有机会走出那个不见天日的培训基地。他们出色的相貌和高超的技艺,让吴理赚了很大一笔钱财。
而纪云的母亲则还呆在那个家里,因为只有依赖吴理的药品,她才能生存下去。
韩虎被卖到一家武官家中当男宠,幸好那个武官并不是一个嗜好男宠的主人,花重金买下他,只是为了撑撑门面。
韩虎非常听话,在完成了主人要求的几次任务之后,请求主人不再给他喝吴理光送来的特殊药水。虽然主人知道药水的用处,却也没有为难他,而停止给他灌药。
韩虎能拿起重物之后,便开始练武。没有师傅教他,全凭他聪明的才智,坚强的毅力,复仇的决心,自己琢磨出一套属于他的武术。仅仅两年时间,便练成了高超的武功。
他用的那双寒斧,小巧而锋利,正是那家主人送的。主人是个正直之人,见他如此刻苦练武,心生怜悯,却也很佩服他的精神。即使知道他练武是为了报仇,也没有阻止过。
他得到那双斧头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吴理光报仇。
当年的培训基地就建在前几天遇见纪云的那片山林中。他不但杀死了吴理光,杀光基地的打手们,还放了吴理光四处弄来准备培养成男宠的的男童们,更将那个基地付之一炬。熊熊烈火烧红了山林的天,印红了他泪流满面的脸。
纪云的母亲虽然被他救了出来,但是吴理光死了,她便没有了赖以生存的药。没过多久,她也死了。临死之前,她说她恨韩虎。
说起来韩虎杀了吴理光,也等于间接性的杀死了纪云的母亲。纪云当时还年轻,并不能理解他的作法,当时还口口声声说一定会要了韩虎的命。
韩虎有口难辨,报完仇后,便离开了蔡国,四处流浪。一方面是为了找寻失踪多年的父亲,另一方面是想杀光天下所有培训男宠的人。
流浪多年的他,杀过很多人,却也受过不少的伤。但他都坚强地活了下来,虽然活得非常痛苦。直到遇到雪容,他才有所改变,不再随意杀人。
雪容超然脱俗,看淡世间万物,不染一丝尘埃,高雅的气质将他吸引,让他宁静下来,不再生活在痛苦的仇恨当中。从此以后他便自愿跟随在雪容的身边。
舒芹听着韩虎讲着故事,什么男宠培训,应该就是像现代的泰国人妖吧,就是男孩长期服用雌性激素,造成内分泌失调,出现女性化体征。只是这古代的雌性激素略有不同,不但能让男孩长不出男性化体征,还能让他们使不上劲,却也不像泰国人妖那样长出丰满的胸部。没想到韩虎以前经历过这么多磨难,难怪他会心理扭曲地去杀人,还有戴上那顶斗篷。心中不免对他产生了一些怜悯之情。
故事讲完后,韩虎那压抑很久的郁闷心情似乎得到了释放,酒也醒了。望向坐在他身边的书琴,露出了笑容,宛若春花般灿烂的笑容。
“哦!……”书琴只是轻轻地答应一声,点了点头。她知道韩虎只是需要一个倾述的对象,或者是把她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来看;却不知道韩虎因为雪容的关系,已经把她当成可以一个信任的人。
当韩虎看到雪容从原来对所有事物淡定的态度,转变成越来越像一个真实的“人”在生活时,他知道,这是书琴的功劳。自从书琴跟着他们一起生活,雪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真实。他也觉得书琴和书玉,确实给他们的生活带了许多快乐,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纪云还能跟你再续兄弟之情吗?”书琴突然问道,那天看得很清楚,纪云去拥抱韩虎的时候,他的身躯是僵硬的,似乎有些不情愿。
韩虎望着天空,轻叹一口气,缓缓摇头,“不可能了,纪云……已经不是原来的纪云,我也不是原来的韩虎。过去了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他偏过头来微笑着,“现在跟你、书玉、雪容、素兰,在一起开开心心过着简单的日子,非常好,我已经知足了。”
“即使再也找不到你失踪多年的父亲?”书琴疑惑地问道,虽然她也喜欢这样简单快乐的日子,但是总觉得缺点什么。
韩虎眸光黯然,“也许他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我要去哪里找?”
书琴没有说话,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眼睑垂了下来。
“不必为此事伤心,我已经放下这些事了。”韩虎只当书琴在为他伤感,安慰她道。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好好享受,不再让往事禁锢。”韩虎举起双手,向着夜空,大声叫道。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