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今晚就有很大变化,一开始有输有赢,很正常。打着打着,牌就顺起来了,那好牌就像有腿似的,自个儿就来了,站到了它该站的位置。你说,这不是神气儿是什么?!
自己面前的钱眼看着往上堆、往上堆!正在堆的起劲儿的时候,不知哪个挨千刀的,把两张牌偷偷放进自己的衣兜里了,众目睽睽之下,人们都注视着你,不往外拿是不行的。
结果招来这一顿毒打。而那一堆钱也不知去向!
他真后悔为什么不把钱装进衣兜里后,再往外掏那两张牌就好了。好赖自己不白挨打!
田达木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家走,一边想着今晚的事情。当快走到家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绊,摔了个大马趴。而绊倒他的那根木棍,原来是别在路边一棵小树上的。他身上本来就疼痛难忍,哪里还有应变的能力?这一跤摔的实实在在,脚腕也被木棍别的钻心地疼。
他手拄着地艰难地爬了起来,哪知被绊的脚却怎么也不能着地,一着地就钻心地疼,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借着月光往四周看了看,原来自己已经走过了三哥的篱笆墙,正在自己家北房西北角的位置。
“三哥,爸爸,快来扶我。”
田达木也顾不了许多了,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招呼起来。
睡梦中的田达林被叫声惊醒,坐起来仔细听了听,听出是自己四弟的声音。
“我去看看。”田达林对同样被惊醒的妻子郝兰欣说。
“别再是赌输了被人追赶!咱俩一块儿去,好有个帮手。”郝兰欣说着,也穿衣下了床。
正在为小儿子大半夜不会来着急的田金河老夫妇俩,也听到了叫声。心里立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田金河赶紧点亮一盏马灯,老两口相扶着走出院门。
四个人在田达木面前相遇时。不由都惊呆了:只见田达木鼻子上堵着两个大血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已经没了原来的模样。
“我儿。这是怎么啦?”田卢氏首先哭起来。
“别哭了,你想把人们都哭出来呀?”田金河冲了老伴儿一句。低下头问小儿子:“怎么回事?”
田达木摇摇头,没回答老爷子的问话,却对一脸惊讶的田达林说:“三哥,我的脚腕子可能断了,你快背我回家。”
四个人见他说话还清楚,这才略微放了些心。田达林和郝兰欣,把坐在地上的田达木架起来。郝兰欣帮着扶到田达林的背上,和两个老人一块儿向老院儿走去。
当田达林帮着田达木解开身上的衣服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田达木的身上和脸上一样,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田金河又厉声问道。三更半夜被打成这样,小儿子一定没干好事。
“爸,不怨我。是他们陷害我。”
在父亲田金河威严的目光下,田达木只好如实说出来了事情真相。
“赌,赌。赌吧!连命都快搭上了。”田卢氏这回也不向着小儿子说了,气呼呼地嘟囔道。
“人们都说青青是小神童,我想用她卖鱼的钱……沾沾她的神气儿,把输了的捞回来,再赢他几百。没承想……咳!”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田达林说。又问田达木:“四弟。你感觉怎么样?要不,咱这就去乡卫生院,让医生检查检查。”又对父亲田金河说:“爸,你说呢?全身伤成这样,别再出点什么闪失?!”
田金河觉得三儿子说的在理,点了点头,问田达木说:“你觉得怎样?”
田达木哼哼唧唧地说:“疼,全身疼,脚腕子更疼。”
“那咱赶紧去乡卫生院。”田金河说,“老三,你用自行车驮着他,我去推你二哥家的自行车,和你一块儿去。”
田达林想:黑灯瞎火的,也不知他伤得怎样,走不好,再摔他一下子。便对田金河说:“爸,要不咱给队上要辆车?他能不能坐还不知道,看不清道儿,我别再摔他一下子。”
田金河闻听皱起了眉头:这深更半夜地去敲队长家的门,再到牲口棚里要牛要车,还不得轰动半条街!小儿子本来就有个好赌博的恶名,这样一闹,更坐实了人们的传闻。
可不去要车,小儿子浑身青肿,也不知伤没伤到内脏?用自行车驮着他,万一出点儿什么闪失,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那好吧,先顾他的命要紧,我去队长家要车。”田金河说着,就要往外走。
“别去了……别去了。”田达木赶紧阻止:“我只是被木棍子别了脚腕子,疼的难受。还是等天明了再去吧!”
一听说重点在脚腕子上,大家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要是能坐自行车,咱这就去乡卫生院。别耽搁了治疗。”田达林说。
“不,不……不去了。我现在坐不了自行车,再敲队长的门要车,明天一队上的人们都知道了。今晚就别去了。”
“哼,到了这个时候,你也知道丢人了!”田卢氏又呛包了一句。
第二天一大早,田达林就赶到老院儿里,商量怎样给田达木去看。
田达木身上的青肿是被脚踢的、被拳头打的。休息了一晚上,有的已经消了下去。疼痛点儿仍然在脚腕子上,但坐自行车没问题。
于是,田达林用自行车驮着他,田金河跟着,父子三人,去了乡卫生院。
乡卫生院里诊断不出来,又驮着他到了县医院拍了张片,原来是脚腕儿处的一根小骨被摔裂了,抻了筋。身上的青肿乃皮肉之伤,并无大碍。给开了点儿镇痛药和外敷药,让回家休息,慢慢愈合。
父子三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郝兰欣下工后,一边奶着田苗苗,一边向丈夫询问小叔子田达木的情况。给田苗苗喂完奶,便说:“我这就过去看看吧,吃了饭就是下午了。”
当地有个风俗:下午不看病人。田达木虽然是摔伤,但“哼哼叽叽”地在炕上躺着,也得归属这一类不是!
“拿点儿什么去呢?”郝兰欣又发起了愁。
家里生活水平提高了,每天的面食不重样。但都是田青青现买现吃,也无非是油盐酱醋调料什么的,这些都拿不出手去。
有十个鸡蛋最好了。但他们家没有养着鸡,村代销点光收不卖。大晌午的,家家都在做饭、吃饭,去谁家淘换?
“拿两升白面去吧,这个实惠,他们也愿意要。”田青青建议道。
郝兰欣想想,也只有这个了。便用升子盛了两升,倒在一个面盆里,端着就要走。
“妈妈,我也去。”田青青又说。
搬家以来,田青青还没有去过一墙之隔的老院儿。在街上见了奶奶田卢氏,总是热脸碰上冷屁股:田青青老远“奶奶”“奶奶”地喊,田卢氏却耐哼不哈的,脸上冷得刮下霜来。田青青直怀疑老五奶奶说她后悔把他们一家撵出去是不是在条和两家的关系!
但这次情况特殊。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四叔田达木也吃了苦头。必须让他认识到赌博的危害性。让他从此洗手不赌最好。
郝兰欣愣了一愣神儿,说:“去吧。你奶奶要是脸色不好看,你看看你四叔就出来。”
“嗯。”田青青咬着下嘴唇答应道。
“哪里有这么多事?青青又不是没去过?”田达林一旁对郝兰欣说。又对着田青青说:“青青,那是咱的老家,想去就去,想回就回。甭看谁的脸色。”
郝兰欣尴尬地咧了咧嘴:“我是怕你妈忌讳……”
“再忌讳也是她亲孙女!青青,甭怕!”
田青青点点头,跟着郝兰欣出了门。
“妈妈,现在咱有了家了,也买几只小鸡儿喂吧。长大下了鸡蛋,我们有吃的,也有随往的。”田青青跟在郝兰欣身旁,边走边说。
在场院屋里住着的时候,田青青听见村里有吆喝卖小鸡儿的,就曾经对郝兰欣提出过,被郝兰欣以白天场院太敞,跑丢了;晚上屋子又太小,没处里放为由,婉拒了。
“嗯,再来吆喝的了,买几只。不过,你的菜畦儿可得扎起篱笆来。”
“不会把小鸡儿圈起来养啊。在东厦子南边用树枝围起一小块儿来,专门喂鸡。”
“你这个小脑瓜儿,真灵活。”郝兰欣笑着夸奖了田青青一句。
母女二人说着笑着,很快来到一墙之隔的东院儿。
大伯母何玉稳和二伯母王红梅都在,田翠翠和田茜茜也来了。还有老五奶奶。人们也都是听说了以后,赶在晌午前过来看的。
田卢氏听说小儿子没有大碍,心情放松了下来,和每一个来看望的人们打着招呼,说笑着。见了田青青,脸上的皮肉僵了一僵,见郝兰欣端来了的面粉,立时又舒展开来。
“来看看就行了,还拿东西干什么?!”田卢氏对郝兰欣说了句客气话。而对郝兰欣身后的田青青,理也没理。
田青青早有思想准备,礼节性的喊了一声:“奶奶”,直接去了西里间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