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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兰欣爱怜地望了望田青青:“大晌午的,日头毒着呢。”
田青青:“没事的,妈妈。我骑自行车一会儿就到。保不住你下地以前能回来了呢!”
想到自己就要拿到花儿钱了,田青青心里高兴,见郝兰欣正在补自己的一条黑色粗布裤子。便说道:
“妈妈,你看你这条裤子,屁股上已经有了两个大补丁了,又往补丁上补小补丁。咱家里现在有了钱了,我的花儿钱不做别的,光用来给家里人添置新衣服。明天我就给你买几尺布来。做条新裤子。把这种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全拆了,打袼褙。”
郝兰欣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说的没边际了!你知道人们的衣服是怎么穿的吗?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哪件衣服不穿个七年八年的?!有的补得都看不见原来的布料了,还穿哩。要是破了就花钱买新的,还吃饭不?还盖房不?”
田青青连忙解释:“妈妈,我不是让你花盖房的钱买衣服,我是说用我做花儿的钱,咱专款专用。谁的衣服破了,旧了,就用花儿钱去买,不动你手里的钱。”
郝兰欣似有所悟,脸上的愠色退去了不少:“你以为穿新衣服就那么好哇。人们都穿的补丁摞补丁,你穿的干干净净像个客(读qie 音)儿,不让人笑话才怪呢?随大流,不挨揍,人们什么样儿。咱也什么样儿。有了钱柜子里放着,也不花钱买罪受。”
田青青一头黑线:这是什么逻辑呀,穿好衣服反倒成了受罪了!
见女儿拧着小眉头,一副不理解的样子。郝兰欣又说:
“旧衣服补丁衣服穿在身上,在地里干活休息的时候,甭管草地、土地,只要干爽,就往上坐。补丁裤子弄碜了也不心疼。要是穿着新裤子,就舍不得了。人家都坐着你站着,岂不是活受罪。”
田青青:“说了半天还是新衣服少,要是多了,就不这么想了。”
郝兰欣:“多了也不行!太扎眼了自己也别扭。九队上大金成,闺女参加工作后。也是想自己挣工资了,让老人穿的好点儿,就给她爸爸买了一块儿白府绸,做了一个褂子。漂白漂白的,大金成说什么也不愿意穿。他老婆子没法了。就把胶泥泡成稀糊糊,把褂子在里面揉了揉,洗净晾干以后,就成了土黄色的了。大金成这才穿出来。”
田青青:“漂白褂子在农村是不大适应。等天凉快了,我给爸爸买件蓝色的中山装,四个兜兜,可气派了。现在城里的人们都穿这个。”
这个时期中山装风靡全国,颜色也是青、蓝、灰色。但农村里却很少见。农民穿的大都是家做的便衣,盘扣,前襟下摆处缝着两个大兜兜。
“那是人家城里的人们穿的。咱是农民,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好衣服也穿不出好穿来。人们穿什么咱穿什么。不出那个风头。”
田青青又是一头黑线:天!穿个中山装也算出风头?!母亲这是思想守旧呢,还是不愿意把钱花在穿戴上???
“妈妈,咱家里什么时候盖房子呀?”
田青青见在穿戴上劝说无果,便话锋一转,问出了自己迫切希望知道的问题。
杨老太太已经发出话让她搬回去了。并且把她的搬出归罪为“味儿”。现在不味儿了。老太太很可能还会说这样的话。
老太太一定是考虑到她与两个小正太挤在一张床~上不方便。
但如果搬回老太太屋里,她更不方便:人老了觉少,睡觉轻,她出入空间势必受阻。
现在她最迫切希望的是自己有一个单独的小屋,不怕小,只要能放得下一张小床了就行。
郝兰欣:“怎么也得到了秋后了。过去雨季打坯,待坯干透了,才能盖房哩。”
田青青:“咱不打坯了,盖砖木结构的。这个什么时候动工都可以。还比土坯的结实。”
田青青前世记忆中,九十年代中期,也就是自己死时的两、三年前,哥哥田幼秋把这处宅子翻盖成了砖木结构的四大间北房,很宽敞明亮。田青青这样建议,等于提前了二十几年,免去了中间的一次土坯房修建。
“那得多少钱啊?”
“把咱的钱都用上,不够再借点儿。盖房子是大事,盖起来就动不了啦。咱先盖的好一点儿,日后不落伍。”
“农村里,有什么落伍不落伍的?再先进,农村里还少了土坯房了?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咱不拔这个尖儿。”
这一回田青青内牛满面:母亲这是怎么了!穿衣服随大流,不出风头;盖房子不拔尖儿。偏偏自己这个穿越分子不安于现状,一心一意要改变家庭条件,让父母哥弟提前住上宽敞明亮的房子,过上舒心幸福的生活。
哪知想法一提出,就被母亲挡住了。自己空有丰厚的空间,清晰的前世记忆,却不能实施自己的计划。
劝说不成,那就用激将法:
“妈妈,我是说咱家急着用房呢!”田青青继续劝道:“人家杨奶奶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却住在一个五平方米的小屋里;还有你们,这西厢房夏天热,冬天冷。早一天盖起来,早一天享受。
“当然,我主要还是在为我个人着想。
“在哥哥弟弟的床~上挤,我觉得很不方便。
“回杨奶奶那里,一是杨奶奶这些年都是自己在一间屋里了,乍添上个人,一定会觉得别扭。我也是这样,做梦都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要是紧着不盖的话,我都不知道这个夏天怎么过了?!”
郝兰欣:“事是这么回事,但这盖北房可不像盖两间简易偏房。得切准备哩。”
田青青:“那就赶紧准备呀!人家就盼着盖房子呢?”
“你们娘儿俩嘁嘁喳喳说什么呀?又是盖房又是准备的。”
一旁逗孩子玩儿的田达林闻听,插言道。
田青青一看有了外援,忙高声说:“爸爸,我和妈妈正说盖房子的事呢!你说。咱家盖什么样的房子好哇?”
“盖大瓦房!”
没等田达林回答,田幼秋一旁抢先大喊了一句。
“你这孩子,瞎嚷嚷什么呢?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盖瓦房?”郝兰欣嗔怒道。
杨金氏被褥里有钱的事,除了当事人郝兰欣和田青青知道,再就是田达林了。对两个儿子却隐瞒着:小孩子口没遮拦,万一传出去,就是阶级敌人私藏家产。再给你扣上个“伺机反攻倒算”的罪名,闹不好就有性命之忧。
“我们有钱。”田幼秋却等着眼珠子说:“卖鸡(瘟)药赚了好多好多的钱呢!”
郝兰欣嗔道:“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样说。我也亲手卖了不少。还有十块钱的工钱在你手里哩,你能说没钱?”
且不说卖鸡瘟药的钱有多少,就这十块钱。在田幼秋眼里,也是能让他自以为豪的“大钱”了!
郝兰欣“噗嗤”笑了:“好,好,好,那你们说说。咱盖什么样的房呢?”
“叫我说呀,咱盖个比大瓦房还大的房子。”田青青抢着说。
“比大瓦房还大的房子是个什么样子的呢?你说说。”这回田达林也觉得奇怪了,催促道。
此话正合田青青心意。于是,便按照前世九十年代中期,这个宅子上的建筑形式说起来:
“我见过这么一处房子,总面积与咱家的宅院差不多。也是朝西的大门。北房是平顶的,一拉溜四间。室内面积很大。南北六米长。
“北房的东头是一个二十四平米的大单间,对外开着门。
“西边是相连着的三间,就如同咱这里的北房一样,中间是堂屋,两边是东、西里间。
“东、西里间里都打着断间墙,隔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单间。南边的大。十六平方米,北边的小,八平方米。都冲堂屋开着门。
“这样,东、西里间就由原来的两间变成了四个单间。
“东边的那间大屋,在东里间屋里向东开个门。这样,东边的那间大屋也与这边的相连起来了,不出屋门,就能走遍四间房子。
“这样,明着是四间,其实是六间,利用率大了很多。并且整个建筑都是砖木结构,没有一个土坯,所以,室内面积增加了很多,显得特别宽敞。”
郝兰欣:“那得多少钱呀?”
田达林:“你先别说哩,让孩子说说它的优越性。”
田青青:“如果咱也盖成这样的房子,那,咱一家人,还有杨奶奶,就都能搬进去住了。
“杨奶奶一个人住惯了,肯定爱清净。让她住东边的那间大屋,通趟的,宽敞又明亮。
“因为东里间屋里有通往东边大屋的门,爸爸、妈妈就住西里间屋的大屋,十六平方米,比老式的北房西里间还宽绰。
“东里间屋、东里间后半间、西里间后半间,都可以住人。这样,我和哥哥、弟弟,就都有自己的单人房间了小苗苗断奶以后跟我住一个房间。
“到那时,西厢房腾出来放粮食或者杂物,东厦子南边放柴草、做羊圈、狗窝;北边当厨房。这样,咱家里各个方面就全安排开了。”
田达林点点头:“嗯,是不错。只是要到外头去请建筑队了,咱村里的人们恐怕盖不了。”
郝兰欣:“要这样,咱的钱肯定不够。”
田达林:“咱再好实着合计合计,看怎样盖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