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摒着呼吸贴墙站着,仔细地听着门外的谈话,当她听到叶永晴那句有话想问时,不由得无声地笑了起来,这个叶永晴,还真的是沉不住气啊!她刚刚在她的办公室里,只不过轻轻转了转戒指,她就被激得跑到了段暄的办公室。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暗期待段暄会怎么安抚她。这个见到女人恨不得拔腿就跑的男人,今天会怎么拒绝叶永晴呢?她真的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叶永晴咬了咬嘴唇,颤着声音问道:“段暄,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段暄垂了眼帘,淡淡说道:“叶永晴,我们不可能。”
叶永晴的脸色一下子惨白,她看着段暄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问道:“你说我们不可能,也就是说你知道我喜欢你是吗?”
段暄慢慢站起身子,低头看着她,目光坦然地说道:“是,我知道。”
叶永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可是你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去新西兰找你,你避而不见,我回了冰城进了泛亚,你只把我当做你的员工,段暄,我问你,是不是你心里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段暄沉默了一下,看着叶永晴轻声说道:“抱歉,永晴,我确实对你没有感觉。”
叶永晴闭了闭眼,颤着声音问道:“那你对谁有感觉?对那个叫杜若的女人?”
段暄微微皱眉,沉默了起来。
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凝固了,叶永晴目不转睛的看着段暄,整个身体都微微轻颤了起来。
正是初秋时分,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落在了段暄的身上,雪白的衬衣都显得有些虚化了起来,金黄的阳光微微映射在他的脸上,他耳根处的青蓝色血管都白得清晰可见。
一切好像瞬间倒退回了十三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秋日,他站在青山别墅书房里的黄花梨桌案前,几乎是同样的一个角度,她清楚地记得他穿了一件同样的白衬衣,只不过裤子是淡蓝色的校服裤子,彼时他刚刚中考结束,正是暑假——那是叶永晴第一次见他。
她那时也是第一次回国,度假之地选在了冰城,因为爸爸当时已经被沈爷爷外聘了过来。她也理所当然跟了过来。
她初初遇见他时,她甚至连一句完整的汉语都说不了,他那时正低头在给外公研墨,见她过来,外公笑着给他介绍了一下,便自顾自地跟叶康辉说起了公司里的事情,只徒留他们两人站在窗前大眼瞪小眼。
实际上瞪眼的只有叶永晴一个人,因为段暄红着脸对她说了句你好便低头继续研起了墨。
叶永晴虽然说不完整一句话,可是她也知道你好是什么意思,她原以为他会像美国的那些长着雀斑和红脸颊的少年一样,会主动和她攀谈起来,所以她只是好奇地瞪着他,可是他没有。
他把研墨当成了极重要的工作,一句你好之后就再不理她。
叶永晴不由得暗暗不悦起来,她走到他的面前,故意用英语问他:“你只会说那两个字吗?”
段暄微微惊讶,脸上却并没有因她的挑衅而不悦,只是微笑着低头看着她,用同样流利的英语轻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叶永晴盯着他的脸,一直盯得他有些无措起来,才故意说道:“你为什么不同我讲话?你英语很好,可是刚刚为什么要冷落我?”
她是如些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以致于一下子把段暄给问得哑口无言。
段暄的脸色微窘:“我没有冷落你。”
叶永情皱眉说道:“可是你刚刚不理我。”
段暄一愣,低了头轻声说道:“没有不理你。”
叶永晴挑眉:“没有?”
段暄点点头:“没有。”
叶永晴盯着段暄认真的脸,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这个中国男孩,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真正让她砰然心动的是第二次相见。
她当时正坐在爸爸的办公室里做着做业,一道很复杂的几何题把她给难住了,她正愁眉苦脸想着应该怎么解的时候,段暄跟在外公的身后走了进来。
同样是简单的问侯之后,他便一言不发站到了一边。
叶永晴故意拿着自己的作业本走到了他的面前,举到他面前问道:“你能做出这道题吗?”
爸爸时常在她面前说段暄学习有多么好,智商有多么高,前几天甚至在吃饭的时候还说让段暄来给她补补课,可是被她一口拒绝了,她想,那么呆的一个男孩子,智商再高又有什么用,又不会说俏皮话哄女生开心,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她可不想让一个闷葫芦来辅异她的功课。
所以她故意在爸爸面前把那道题抛给他。
爸爸不是说他功课好么?她到要看看他的功课有多好。
段暄低头看了看,接过她的作业本轻轻划了两道辅助线,然后在旁边用英文标注了几个公式,淡淡说道:“你现在做做试一下。”
叶永晴半信半疑地回到桌子上照着他做的辅助线求证了起来,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一道困扰了她半上午的几何题就迎韧而解,她不由得震惊了。
她A+的学习成绩,在他的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她看着他淡然的双眼,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红了脸。
以后的事情几乎就是顺理成章了,她开始发现他越来越多的优点,低调,纯真,踏实,稳重,她喜欢他脸红的样子,喜欢他穿白衬衣站在晨光里,喜欢他低沉清亮的嗓音,甚至连他身上淡淡的牛奶香味她都喜欢了起来。
她明明是开朗的美国少女,可是在他的面前,却不知不觉收敛了许多,两个多月的相处,竟也凭添了几分东方女子的韵味。
就在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上他的时候,她竟然要开学了,所以不得不提前回了美国,她走的那天在机场哭得如同泪人,可是叶康辉却只以为她是为他们父女的离别而哭,只微笑着劝她:“圣诞节就会回去的,哭什么。”
可是他却不知道,叶永晴哭得是,她和段暄要分开半年之久了,下一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回到美国之后,她开始给段暄写信,可是每封信都如同泥牛入海,得不到半点回音,好不容易熬到圣诞节叶康辉回了美国,叶永晴问起时,才知道段暄在学校里出了事,被一个中国少女用水果刀刺伤,在国内做完手术之后直接被送到了新西兰养病。
叶永晴当时就呆了。
她几乎对那个素未蒙面过的中国少女产生了强烈的恨意——段暄那么好,她怎么能去伤害他呢?
后来的无数个日夜里,只要想到那么好的段暄被人刺伤,她就难受得睡不着觉。
终于熬到了高中毕业,她借着放暑假的机会直接飞去了新西兰,旁敲侧击和知了段暄在新西兰的住处,可是扑到那边的时候却发现段暄临时去乡下度假了。
可是度假的地方爸爸不清楚,外公也不清楚。
她在别墅附近的旅馆住了半个多月,最后又是哭着回了美国。
那之后她又去了几次,可是每次他都刚好出去度假,刚开始她还怀疑怎么会这么巧,直到后来她才确定段暄是故意躲开她。
她很无奈,无奈过后心中却已暗暗较了劲。
于是大学一毕业,她就直接飞到了中国,她知道段暄外公的年纪已经大了,她想,她就守在冰城他的老家,一直等他回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