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治愈你

作者:茯苓半夏

  冯厉行一开始倒是起了一些戒心,可是上了游艇之后,很快就被连翘的欢悦情绪感染了。

  她就赤脚站在游艇的甲板围栏前面,迎面向着海浪。张开双臂,欢呼雀跃。

  “冯厉行,还要多久才能到有海豚的地方?”

  “冯厉行,快看,对面游艇上有比基尼美女!”

  “冯厉行,海里有好多五颜六色的小鱼…”

  耳朵都要被她吵炸了,可是冯厉行的心情变得异常好,又是这么阳光灿烂的午后,海风徐徐,她就站在自己两米之外,金色的光线撒在她身上,她回头冲他笑。一声声喊他的名字。

  “冯厉行……冯厉行……”声音甜得像招人的小黄莺。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萌发要停下一切的念头。

  以至于很久之后某一天。当一切已成定局,他想起那日在海上的场景,不断问自己,彼时那么美好的余连翘,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选择亲手将她毁掉?

  “喂,海豚,快看,好多海豚!”连翘的尖叫声打断冯厉行的心事。

  她提着裙摆嗒嗒嗒跑过来,光着脚,脚底打滑。直接一头栽到冯厉行怀里。

  “能不能长点心?”他搂住她,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气喘吁吁地拉着冯厉行往船头去。

  游艇已经驶入海豚区。

  许多海豚绕着舱体跳跃又落下。连翘激动得不行,想伸手去够海豚,可长裙碍事,她便将裙摆撩起来,利索地在膝盖上端打了一个结,然后半跪到船头,伸手往海面上够。

  有不怕人的海豚跳起来亲吻她的手臂,逗得她咯咯直笑,她又怕痒,去拍那些不断上蹿下跳的小东西,结果扑腾起来的水花全部溅到她脸上…

  冯厉行就半跪在她身边。感受她的欢呼喜悦。

  生平至此,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陆予江和余缨的女儿可以带给他如此悸动且带有冲破力的欢愉,这种欢愉太真实饱满,好像可以穿透他所有的仇恨和阴冷。

  “走,带你下水。”他将连翘的手臂拉上来。

  连翘这才停下手,看他:“下水?不要了吧,你身上还有伤。”

  “没事,难得来一趟。”

  “可是…”她还有些犹豫,昨天溺水的恐惧历历在目。

  黑人船长却已经拿了两套潜水装备过来,似乎看出连翘的犹豫,便笑着开解她:“Don’t worry, Feng is FADI member.”

  FADI是国际专业潜水教练协会的英文缩写,也是潜水爱好者都想考取的证书之一。

  连翘简直不敢相信:“你真考过这玩意儿?”

  “嗯哼!几年前去悉尼训练过,不然你觉得我昨天还能活着上岸?”

  “……”

  好吧,牛叉之人必有牛叉之处,但连翘还是不敢下水。

  “我不会游泳。”

  “我知道,你不必重复,而且潜水不一定需要会游泳,你下水之后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不要,你自己下去吧,我在船上看看就好。”

  她还是怕,冯厉行却将面镜罩到她脸上,扶住她的肩膀:“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坚定的眼神,冥冥中,似乎可以给她某种笃定的力量。

  在游艇上,冯厉行又跟连翘讲解了一些关于初潜者的教程和注意事项,不过刚下水的时候连翘还是觉得害怕,面镜旁边全是嘶嘶声,手脚放不开,耳压也不平稳。

  冯厉行一直绕在她身边,扣住她的腰,叫她稳住呼吸,缓慢下沉。夹乒余血。

  慢慢的,她逐步摸准呼吸和下沉的频率,身上的压力消失,手脚变轻,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海豚也都围了过来,在水底吻她的手,吻她的腿,吻她的臀。

  她又惊又喜,裹着潜水服的纤细身子在水里绕来绕去,叫声都压在面镜里面,但冯厉行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激动和开心。

  可惜欢愉总是短暂,她第一次潜水,冯厉行不敢让她潜太深。

  没多久就催着她上去。

  “喂,我吻到海豚了,冯厉行,我真的吻到海豚了!”她一上船就激动地向他秀成果。

  冯厉行替她把面镜摘下来,手掌捧住她的小湿脸,笑她:“吻就吻到呗,高兴成这样,先去房间把海水冲掉,换身衣服,再带你去个地方。”

  “好,去哪儿?”

  “去这附近一个小岛,带你去吃毛里求斯最正宗的海胆。”

  “真的?那我还要喝酒,我刚看到游艇上有准备白朗姆,我们一起带过去好不好?”她忽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似带点哀求又带点娇腻。

  冯厉行点了一下头,她咯咯笑着便蹬蹬蹬地就从甲板上下去了。

  留下原地的冯厉行,看着她的背影勾起一抹笑。

  黑人船长走过来,说了一句:“Feng, you like her so much.”

  “No, I just want to make her happy.”

  喜欢与取悦之间,区别很大。

  连翘在房间的洗手间用淡水将身上冲干净,换了身轻便的吊带小短裙,又去餐厅拿了两瓶朗姆酒。

  吸着拖鞋再次出来的时候,冯厉行正坐在舱内跟船长说话,两人表情都挺凝重,像是有事。

  “怎么了?”

  冯厉行耸了耸肩:“游艇快断油了。”

  “怎么会!”她故作惊讶。

  船长赶紧特内疚地连声say sorry。

  冯厉行也不能多加指责,虽然出海前船长和船员有义务检查游艇的油量和其他设施,但现在情况已经这样,多说也无济于事。

  本来计划是在小岛上吃过晚饭并留宿在那里,但现在游艇行驶到深海区,而离小岛还有很远一段距离,那时候天色已经渐黑,如果夜里涨潮,游艇在海上漂很容易触礁。

  最后黑人船长建议,附近有个停靠周边渔船的小港口,游艇里的油量应该可以坚持到那里。

  冯厉行想了想,最终只能同意。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游艇驶入港口的时候油量刚好耗尽。

  船长带着船员上岸,说是去周边看看有没有人可以提供援助,留下冯厉行和连翘两人单独在艇上。

  “抱歉,答应要带你去吃海胆。”他不免有些扫兴。

  连翘的心情却丝毫不受影响,还试图宽慰他:“或许命里注定我没有这一遭口福,但既来之则安之吧。”她看上去还是挺开心,伸手抓起冯厉行的胳膊,“走,去甲板看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