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喜欢吃鱼。
冯厉行特意驾车十几公里,去海鲜市场选了一条青石斑,清蒸,鲜嫩可口。
连翘几乎一个人包揽。吃了整整一大碗饭,却破天荒地没有喝酒。夹围上才。
入睡的时候依旧是互相缠绵的拥抱姿势,仿佛比之前几夜抱得更紧。
连翘在他怀里沉重的呼吸,最终还是转过身,留给他一个稍稍拱起的背影。
有些话,她只能背对他的时候才说得出口。
“冯厉行,这段时间谢谢你收留我,给我做东西吃,抱着我睡觉…”
话说出去,身后迟迟没有回应,只听得到稍许沉闷的呼吸。
许久,冯厉行才开口:“其实你不必急着走。留下来也可以。”
连翘赶紧制止:“别,别轻易给我任何承诺。你许不了,我也不会接受。”
“那我们这样的关系,总该有个借口,不然怎么能够在一起?”
“在一起要什么借口?你一个电话打过来,约好时间和地点,我自然会去见你!”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们应该维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当然,这样比较简单,而且没有后患!”
好一句“没有后患”!
冯厉行觉得她说话真够一针见血。
“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都依你。”
连翘又嗯了一声,把他的手臂圈到自己小腹上。各自假装安静的入睡,可内心深处呢?内心深处是否真如言语所言,可以做到“简单交往。以绝后患”?
第二日冯厉行起床的时候,连翘还在睡梦中。
他不忍心吵醒她,穿戴整齐,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便走出去。
直到客厅那头传来一声很轻的关门声,床上的人才微微睁开眼睛,呼吸一口,空气中弥漫着他的气息……
她是最讨厌跟人道别的,痛恨所有分离,甚至几个月前从巴黎回国,她都没有跟LEO道别,所以现在她也不想当面跟冯厉行说“再见”。
……
冯厉行刚到公司便接到LINDA打来的座机。
“冯总。杨董早晨给您留言,说中午会过来跟您一起吃饭。”
冯厉行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没什么大事,杨钟庭一般很少来公司,怎么今天会主动现身?
“好,我知道了,帮我推掉中午的行程,然后在公司附近订一间餐厅。”
……
连翘回自己公寓的路上,突然接到许岱的电话,说是已经替她安排好了安安做手术的医生和时间,让她有时间的话去他医院详谈。
连翘应下来,没有先回去,而是直接开车去了许岱的医院。
许岱很忙,所以长话短说,跟连翘敲定了安安手术的细节和时间,让她提前回去做准备。
这估计应该算是连翘最近碰到的最顺利的一件事了。
她从医院回公寓的路上便跟刘院长联系了,刘院长听了也挺高兴,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对连翘说“谢谢”,连翘听着心里更加心酸,于是匆匆忙忙便结束了那个电话,都没来得及跟安安讲几句。
临近傍晚的时候连翘终于拉着箱子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
其实也没多少行李,箱子里装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内衣,都是冯厉行这段时间给她添置的。
另外那些牙刷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她也懒得再带回来。
冯厉行晚上回到公寓,打开灯,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音。
之前连翘住在这的几天,家里总有些乱,沙发和茶几上会随便散着她喜欢看的杂志,桌上也会随处看到她拆封之后吃了一半的零食。
可现在整个空间都被整理得干干净净,除了门口她穿得那双拖鞋外,再也找不到她的任何痕迹。
冯厉行心里有莫名的失落感,像是哪里缺了一块。
很多习惯也不是一天可以养成的,但习惯便如水和空气,会渐渐在不知不觉中填满你的身体。
以前他回来,陆连翘会突然从阳台或者餐厅那边奔过来,抱着他先腻歪一番,或者直接牵着他的领带往客厅去,直接将他压在沙发上……
这女人有时候羞涩得像是没有任何经验,有时候又欲烈得像只妖精,但无论哪一种,冯厉行都欲罢不能。
真是…有些无奈,又有些空寂。
他将电脑放下之后便往卧室走,卧室床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看来今天下午打扫房子的钟点工来过,不然他才不相信这些都是连翘那丫头收拾的。
不过窗前的桌子上何时多了一盆绿植?
养绿植的花盆很大,但里面只插了一株很小的矮苗,上面沾了几片叶子,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冯厉行将花盆抱起来,却见花盆下面压着一张纸和一把小巧的钥匙。
“你是不是把花盆拿手里啊?是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这是连翘,木犀科植物,早春开花,夏日结果,果实可以入药,是好东西,你得好好养着,可千万不能把它养死!……”
冯厉行看着当时就笑了出来。
这个鬼丫头,弄了一盆连翘来给他养么?
可是这钥匙是什么?貌似不像他公寓的钥匙。
冯厉行再往下看,纸的最下方还有一排小字,看着像是住址。
“——PS:以后若要找我可千万别去华克山庄闹了,上回脸都被你丢光了!!!”
也就是说,这把钥匙是她住所的钥匙?
冯厉行摇摇头,感觉拿这丫头越来越没有办法,心思太多,你压根弄不清她下一秒会干什么!
可她把这钥匙留给他,是几个意思?
冯厉行掏出手机正想给连翘打个电话,可王琦却先打了过来。
“喂,还在公司吗?”
“到家了,有事?”
“没事,只是想问下,你跟我父亲怎么了?我听说你们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吵了起来!就为了裴潇潇的事?”
冯厉行将手里抱着的连翘放到桌上,脸色直接转阴:“你倒是消息很灵通,不愧是杨钟庭养大的,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打电话给我想知道什么?”
王琦叹了一口气,口气变软:“厉行,为裴潇潇也好,为陆连翘也好,你跟我父亲闹翻脸,值得吗?”
“我不想翻脸,关于解约的事我绝对不可能松口,但你父亲执意要替裴潇潇说话,我不知道他以什么立场替裴潇潇说话,也不清楚他们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暧昧关系,但这些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坚持你的立场?你不觉得在裴潇潇这件事上你处理得太过分了吗?整个圈子的人都看得出,你根本是在替陆连翘出气,为了一个下属,你把事情闹成这样,有必要?”
“谁说她只是下属?”
“那她是什么?”
“她是我女人!”
冯厉行脱口而出,也吓了自己一跳。
王琦那边久久没有回应,只听得到一声声急促的呼吸,最后啪一声,果断切断了电话…
谁说演戏一定需要演技?
其实最好的演技便是把感情和对白都根深蒂固地植入心里,随时可以脱口而出,随时都带着面具。
他宠陆连翘,他对陆连翘动了真情,得演得很逼真,逼真到周边所有人都相信,那么当事人才有可能把心和命都掏给他!
冯厉行将手机放到桌上,薄唇轻抿,手指拨弄了一下花盆里的那株小苗。
拨一下,叶子抖两抖。
他不禁觉得可笑,这么脆弱的根茎,好像他稍微一用力就会断掉,怎么养得活?
真是傻丫头,傻到家了……
连翘第二天回瞑色上班。
化了淡妆,选了一件驼色的半长风衣。
气色很好,根本不像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和伤害。
小秋和微言看到她回来上班都很高兴,特别是小秋,又是上窜下跳,硬吵着说她和微言晚上要请连翘吃饭,美其名曰帮她洗尘去晦气,其实就是找借口要搓一顿。
至于她这段时间消失的原因,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谈,但谁不知道呢,圈子里都传开了,说是冯厉行那晚在大剧院突然从天而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连翘抱走,这可不像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了,分明两人有暧昧。
但留言仅止于暧昧,没人会想到两人已经在一起同居多日。
连翘回办公室收拾停当,以最快的效率召集所有部门和人员开会。
虽然这段时间她一直闲在冯厉行家,但其实脑子没闲着。
风尚大典定在农历春节后的第一个星期,留给她和瞑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次会议的主题也很明确,即敲定风尚大典的前期准备工作,因为这段时间连翘已经在脑中将计划和进度都勾勒了出来,也初步有了一些设计方面的想法,所以会议进展很顺利。
大约中午12点的时候结束会议,已经过午饭时间,连翘便自掏腰包叫了披萨和甜点。
大伙儿在会议室里吃得很欢,连翘没什么胃口,她最近好像胃病又犯了,稍微吃一点油腻便觉得胃里不舒服,于是便只拿了一杯咖啡进办公室。
刚坐定,手机响了一下。
冯厉行的短信:“晚上一起吃饭!”
很简短,像是命令!
她恨得将手机滑掉,扔进抽屉。
刚抬头,小秋便“鬼鬼祟祟”地咬着一片披萨进来。
连翘都习惯了,笑着问:“死丫头,又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