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治愈你

作者:茯苓半夏

  呵呵…

  “冯总,你如此煞费苦心,是为什么目的?”

  “很简单,我要你手里剩下的所有瞑色股份!”

  “不可能!”

  “那就等着弋正清被证监会立案起诉吧。”冯厉行态度坚决。不容反驳。

  他这次是势在必得的,先是得到整个瞑色,接下来便是思慕集团,一步步来,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可是连翘不明白。

  杨钟庭这么做还有些道理,因为余缨和陆予江导致他11年的牢狱之灾,可是冯厉行是为什么?

  连翘再度稳了稳情绪:“我要知道原因?你这样逼我,是为了杨钟庭?”

  冯厉行当即笑了出来,笑得很飘渺,像是听到了多滑稽的事:“我为何要为了杨钟庭?我做这么多事,完全是为了自己。”

  连翘还是不明白,可已经感觉出不对劲。

  “为什么?仅仅是为了要我手里瞑色的股份?”

  “错。我是要整个余缨创办的瞑色!”冯厉行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恶戾,心底那些蕴藏的罪恶和仇恨也一点点浮出来。

  “知道你现在站的这个房间是什么地方吗?”

  连翘摇头。冯厉行丝丝酿出一些笑意,声音却像是来自地狱:“二十五年前,这个房间发生过一起命案,我妈从这个房间的阳台上跳下去,当场毙命……”

  所以……

  所以什么?

  连翘脑子里开始不断冒出来各种线索,碎片,努力拼,费劲拼,可是拼不全。

  她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后背一阵阵冒汗。头晕心慌,小腹深处的血液全部往上面冲,她身子晃了晃。撑住桌面才勉强站稳。

  “你这是在报复?”

  “你如果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夹丸场技。

  “好……”她竟然还有力气笑,一手扶住小腹,一手撑住桌面,眼睛最后一次定在冯厉行脸上,“好,如果你是势在必得,我也没有可以与他抗衡的能力,那么瞑色早晚全部到你手里,但毕竟瞑色是我妈的一生心血,能否再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冯厉行也很爽快:“可以,三天。三天之后,我希望看到你的股权转让书。”

  连翘应了一声,始终逼着自己维持好脸上浅淡的笑容。

  她有傲骨,输的时候不允许自己露出颓败的表情,可是慢慢走至房间门口,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

  “冯厉行,事到如今,能否要你一句真话?”

  “可以,你想问什么?”

  “你这么处心积虑地要得到瞑色,那么当初为什么还要举荐我当瞑色的创意总监?”

  “因为你那么主动要爬上我的床,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回,而且我毕竟还欠你一份人情,总该弥补你一次。”

  “人情?什么意思?”

  “还记得五年以前吗,网上曝光你跟陌生男人在酒店开房的照片…”他停了停,冷森的目光中又飘出一点笑意,像是在回忆什么,享受般,“那晚你很迷人,喝了酒,醉意阑珊,第一次经历那种事居然能够那么疯野,所以我被你勾到了,以至于五年后我还对你意犹未尽,只是没有料到照片被我曝光之后会变得这么热闹,所以……”

  他说到这就不说了,眼底的笑一直没收回去。

  连翘只觉得脑中电光火石,炸了,飞起来,掉下去,最后依旧归于一片死寂……

  从房间出去的连翘几乎已经是一具走尸。

  能不能让她缓一缓?

  她快撑不下去了。

  陆予江的欺骗和隐瞒。

  弋正清与她的关系。

  内幕交易。

  五年前她与冯厉行的那一晚,难怪第二日媒体曝光的照片上只有她的正脸,而男方的模样要么是背面,要么就是模糊的侧身。

  原来他一早就全部设好了局,甚至连五年之后她故意出现在赌场与他制造偶遇,他也只是将计就计。

  天……

  连翘捂住小腹在车水马龙的路边蹲下去……

  所有残忍的真相用激烈的速度往她身上砸过来,她都无处可以躲,好像周围全部都是陷阱,她稍稍走一步便会掉进哪个坑里。

  “刘院长…”连翘颤抖地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安安睡了吗……能不能让我跟他说说话?”

  连翘平静地在家睡了一晚,醒过来的时候窗外阳光遍地。

  桌上的电脑还没有关,屏幕上是几年前某家网站追溯的25年前圈内某男性设计师性丑闻报道:

  “……XX公司旗下男性设计师郑某,于决赛前在酒店性虐一冯姓女子,导致女子不堪受辱,于隔日早晨从酒店阳台纵身跳下,尸体裸呈,当场死亡。经尸检,女子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下体和胸部也有不同程度的烟头烫痕和撕裂,表示该名女子在自尽之前经历过严重性虐,事后警方拘留了涉案人郑某,郑某也承认自己确实对冯姓女子有过不当性行为,因情节严重,郑某获刑四年,而该名女子系现思慕集团总经理陆予江之前的助理,丈夫早逝,自尽后只留下年仅10岁的儿子,据称事发之后陆予江与前妻余缨对冯姓女子家属作过一定的经济补偿……”

  ……

  当天下午连翘便联系赵容签了瞑色的股权转让书。

  冯厉行没有料到她会决定得这么快,不是说好要给她三天时间考虑的吗?

  “现在是什么感觉?想要的东西到手了,是不是有种报复之后的快感?”杨钟庭抽着雪茄,问正拿着股权转让书的冯厉行。

  冯厉行没搭理,脸上似乎一点得手之后的喜悦都没有。

  杨钟庭笑着,不甘心,又问:“怎么?还不满意?整个瞑色都在你手里了,余缨的半生心血,一点点被你吞掉……”

  “可惜还不够。”他享受这种一点点将仇恨发泄在仇人身上的愉悦和成就感,可心里却越来越空。

  “那你还要什么?要整个思慕?估计也不远了,思慕31%的股份已经在你手里,余连翘估计最多再撑一个月,一个月后银行贷款到期,光利息就能逼死她,而且一旦下周思慕复牌,股票肯定还要跌,到时候她手里的股份便会成为一叠废纸,而银行欠款长期不还,抵押出去的股票便会被银行强行抛售,到时候我们再炒底接手,可以用最小的损失将思慕收入囊中……”

  杨钟庭替他分析了一番,事实确实如此。

  冯厉行冷沉地盯着股权转让书上最后一页“余连翘”三个字的签名,目光如水。

  他还要什么?

  瞑色?思慕?还是突然想要更多的东西?

  冯厉行收到股权装让书的第二日,警方通知弋正清可以被释放出来,理由是控证不足,证监会不予立案。

  两天前还称“涉案金额巨大,无法保释”,两天后直接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释放,这天壤之别,让连翘不得不相信冯厉行几乎可以只手遮天。

  连翘一大早便将车停在拘留所门口,等弋正清办完手续走出来。

  大约等了半小时,、民警将他送到门口。

  可能没有料到来接自己的竟然是连翘,弋正清站在离车子几米远的地方愣了一会儿。

  那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晨曦里带着一点湿漉漉的雾气,连翘就坐在车里,看着雾气中的弋正清,身上是一件鸦青色的衬衣,外套挂在臂弯中,虽然只在里面呆了几十个小时,但明显已经脸色槁黄,神形萧索,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这样的弋正清,不免让连翘觉得心酸。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那么除了安安之外,他便是自己在这世上另外一个亲人,而且他这次出事,多多少少是为了自己。

  这么一想,连翘心里的那份酸楚一点点扩大,眼睛都跟着红起来。

  她赶紧埋头抽了纸巾揉了揉,就那一会儿功夫,弋正清已经走过来敲她的车窗。

  “上车吧。”她头也没抬,只是俯身过去替他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弋正清似乎还在门外踟蹰了一小会儿,衣角窸窸窣窣地,这才坐了上去。

  “那个,怎么是你来接我?”

  “警方临时告知释放,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弋扬。”

  这是她敷衍的答案,实际上她是不想告诉弋扬节外生枝,弋正清也没多问,车子就那样平顺地驶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都是零交流,直到连翘将弋正清送到家门口,他才开口说话:“连翘,我很抱歉,以为可以用那笔钱在危机关头帮到你一些,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连翘还是不看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既然这次能够逢凶化吉,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的用心我也已经明白,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完了垂头嘘一口气,连翘才抬头看向弋正清,“这段时间你先在家休息一阵子吧,公司的事我会自己处理,况且你毕竟涉了案,虽然最终没事,但身份已经很敏感,而思慕已经经不起任何一个负面新闻……”

  言下之意,让弋正清暂时别出现在公司。

  就思慕目前这种风雨飘摇的情况,弋正清确实应该避一下嫌,不然“内幕交易”的丑闻被曝光,对思慕又是一次巨大打击。

  弋正清想了想,只说一句“好,我知道。”

  临告别的时候他又叫住连翘,像是长辈叮嘱般:“我知道你从小要强,但有些事如果没必要硬撑,倒不如大方放手,也好过让自己输得太过狼狈。”

  连翘应了一声。

  她自然明白弋正清话里的意思,无非让她别再苦苦支撑思慕,以免血本无归,可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

  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角逐。

  冯厉行为了报仇要夺走瞑色和思慕,连翘却因为五年前的事要争那一口气。

  旧仇新怨,剩下来是她要向冯厉行讨一笔债。

  下午LA’MO收购连翘名下瞑色股份的所有款项均到账。

  她用其中一部分清还掉了思慕近期拖欠银行的利息,只是复牌在即,她该如何用这短短几天时间力缆狂澜?

  “喂,周先生,我是余连翘,晚上有时间吗?能否请您吃顿饭?”

  别怪她厚颜无耻,真正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她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