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厉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宿醉导致整个头部沉得厉害。
“嘶-”他用手指扶住额头在被子里翻了一个身,结果头一偏便看到了坐在窗台上正死死盯住他的王琦。
王琦已经将那件宝蓝色礼服换掉,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男士白衬衣。下面没有穿裤子,修长的双腿交叉支在地毯上。
我去!
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么惊悚的画面,冯厉行瞬间被吓醒,“噌-”地就从被子里坐起来。
结果一坐起来更加不妙,他发现自己上身是全裸的,下面也就只剩一条裤衩。
“我们,昨晚……?”
“昨晚什么?”王琦依旧坐在窗台上。
冯厉行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只能烦躁地将手掌盖在脸上,使劲揉,揉得眼眉都皱到一起了,还是没有停下。
王琦心里已经空寒一片。
无论如何,光看这男人醒过来之后的表现就知道他心里根本没有她。
“你放心。昨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在酒吧里喝多了。我只是把你从酒吧扶回房间,结果你吐了我一身,我便借你的浴室冲了一把澡,之前我那裙子也没法穿了,只能翻了一件你的衬衣套上。”
她详尽地解释了一遍,自顾自地站起来,走进浴室将自己脏掉的礼服装进手提袋里拎着。
“衬衣我得穿回房间去,到时候我会洗干净熨平再还给你。”
王琦的态度很冷淡,走的时候都没有再看冯厉行一眼。
冯厉行都被她搞得有点懵了,气氛很尴尬,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可走到门口的王琦又突然返回。这次直接走到床前,还是用那双冷寒的眼睛盯住他:“如果你真这么放不下她,何不去找她把话问清楚?不管孩子是谁的。你至少要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王琦走后,冯厉行又在床上躺尸了一会儿,天花板上的古董灯还亮着,窗外却已经艳阳高照。
他心里知道这个孩子应该不会是他的,因为每次他都会做好措施,唯一的一次疏忽便是她去香港的前夜,但他当时逼着她吃了事后药,而她第二日去香港,当晚他是亲眼见到连翘与周沉进房间的……
算算时间,差不多刚好9周时间。
但王琦说得也有道理,不管孩子是谁的。他至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到那天中午的时候,连翘怀孕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开了。
很多人都在猜测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与她传过绯闻的男人太多了,那些网友像看热闹一样地在讨论,不过猜父亲是周沉的人最多,因为那段时间连翘与周沉走得特别近,而且两人还如此高调地“秀恩爱”,理所当然就认为孩子应该是周家的。
冯厉行驾车从酒店赶去医院,可到病房的时候发现床位已经空了,问过护士才知道连翘已经在20分钟之前出院。
无奈,他只能再驾车返回酒店,路上却接到苏卉的电话:“冯总,你现在应该还在香港吧。晚上有时间吗?去我别墅玩玩吧,阿怔今天生日,非要在家办派对。”
冯厉行本想直接推掉,这种私趴他实在没有兴趣,可苏卉像是看透他心思一样,又补充:“昨晚听说是你把余连翘送去医院的,那女人真怀孕了?啧啧……挺懂效率的嘛,这么快就有了。不过从电梯上摔下来她居然没事,而且晚上周沉也会带她来参加派对,真不知道是她福大还是命大!”
这么一说,冯厉行倒有了几分兴趣,当即便答应了苏卉的邀请。
很快再次回到半岛酒店,冯厉行停好车后直接坐电梯从地下车库去房间,结果抵达大厅一层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一抬头,迎面走进来的竟然是周沉和连翘。
连翘身上依旧是昨晚那条粉色的裙子,只是肩膀上披着周沉的西装。
看上去很虚弱,面无血色,整个人斜斜歪在周沉肩膀上。
冯厉行当即唇角一扬,还真是冤家的路特别窄。
“真巧。”他不冷不热地先跟周沉打招呼。
“是啊,真巧。”周沉也很淡然地回答,手依旧扣在连翘腰上。
连翘心里已经快要窒息了,可眼睛却一直假装看着别处,不敢往冯厉行身上瞄。
可怜那么狭小的电梯空间,周沉站在她左手边,冯厉行站在她右手边,她便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横竖都是为难,她索性吞着气息不说话。
眼看就要到达她所住的房间楼层,再熬熬就能出去了,可周沉却在那时候突然开口了。状反投技。
他说:“冯总,昨天谢谢你送连翘去医院。”
连翘一听心脏直接缩到了一起,却听到身旁冯厉行很疏渺的一声浅笑,随之回答:“周先生客气,我跟陆小姐也算旧识,昨天那么做是应该的,只是不知她要不要紧。”
“还好,医生说送治比较及时,所以孩子没事,连翘也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周沉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沉柔地看着连翘,一副亲昵的口吻。
冯厉行似乎又淡淡笑了一声:“没事就好,孩子比较重要,以后要注意。”
这话也不知是对周沉讲还是对连翘讲,反正连翘从头到尾都没敢看冯厉行的脸。
刚巧她所住的楼层到了,谢天谢地,她拉着周沉逃似地走出去。
冯厉行在电梯中看着那两道贴在一起的背影,共同往房间走去,而电梯门也缓缓阖上,背影消失,最终只留他一个人被隔在电梯中。
真可笑,他居然特意赶去医院想问她要一个解释,可刚才她那样斜靠在周沉怀里,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把他当空气,就这样的女人,他居然愚蠢到想再给她机会?
不值得!
她不过是他手里一枚棋子而已,而且水性杨花,跟太多男人有过暧昧关系。
如果自己真的还想要她,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让她回到自己身边,何苦用真心去挽回?
她配吗?
根本不配!
连翘从电梯走到房间的那一小段路,像是几乎耗尽了她身上所有力气。
周沉怎么会看不懂她表情里的躲藏和慌张。
将她先扶到床上,自嘲式地笑了一声:“我刚才在电梯里那么说,是不是让你难堪了?”
“没有,怎么会。”连翘赶紧摇头,屁股在床沿上挪了挪,那么不安的表情全部落入周沉眼底。
周沉又笑了笑,更加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于是蹲到连翘膝盖前面,与她几乎平视,顿了顿,突然开口问:“孩子,是不是他的?”
连翘心口一沉,放在膝盖上的五指不自觉地揪紧。
周沉看出她的为难:“如果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以当我没有问。”
“不是。”连翘闭了闭眼睛,长吁一口气,神情痛苦,但最终还是说话了。
“孩子确实是他的,但我没打算让他知道,本来想这样瞒着,等肚子显一点的时候就去法国呆一段时间……”
“你想把孩子生在法国?”周沉想不透,“既然孩子是他的,你又不想打掉,为什么要瞒着他?”
为什么要瞒着他?
连翘苦笑一声,里面的原因她要怎么跟周沉解释,干脆不说了吧。
“我跟他已经没有可能,何苦弄个孩子出来让他为难!况且要是他知道后让我把孩子打掉呢?那我情愿不让他知道。”
她心中有偏执,总觉得冯厉行绝对容不下他们母子。
周沉也不知如何宽慰,一条生命啊,他没有权利给她任何意见,也无法为她作决定,只是字里行间,他听得出连翘的无奈和痛心。
看来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连翘。”周沉这次直接喊了她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做单身妈妈很辛苦?”
“知道,我当然知道。”连翘还是冷淡地笑,“我还有一个安安呢,所以单身妈妈的苦我都尝过了,但是那又怎样,我到现在还是庆幸当年没有把安安打掉,只是觉得亏欠他,因为是我自己的任性和自私让他这些年吃了很多苦。”
连翘说着说着便将头低下去,双臂环肩,将头埋在膝盖上。
周沉知道触及了她的伤心过往,想过去抱抱她,却没有丝毫勇气,只能蹲在她面前,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好了,不想过去的事,你刚出院,下午在酒店睡一会儿,晚上我再来接你去参加阿怔的派对。”
周沉扶住连翘,让她平躺到床上。
如此体贴入微,连翘怎么可能不感动。
“谢谢!”她稳住哽咽。
周沉帮她盖被子的动作停了停,心有酸楚,却装出一副平淡模样。
“我要的不是你的一句谢谢,好了,睡吧,醒过来,一切都会过去。”
周沉从连翘房间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沉重,可刚走到电梯门口,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苏怔打来的电话,他看到来电显示,心里还不由抖了抖,因为这是他记忆中,唯一一次苏怔主动给他打来的电话。
“喂,阿怔。”周沉的声音显得有些急迫。
那头却劈头盖脸一句:“孩子是不是你的?余连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