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治愈你

作者:茯苓半夏

  冯厉行开车回到月牙湾的时候见园子里亮着灯。

  那时候已经晚上11点,谁还会在那里?

  他将车子停在门口熄火走进去,见连翘居然蹲在那里,身上裹着厚厚的披肩,不知在捣鼓什么

  “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冯厉行走过去。

  连翘听到他的声音。背影一窒,似乎吸了一口气才回过头来。

  “这株连翘快要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前阵子我把它移到园子里来的时候弄坏了根,这段时间叶子全都枯了,所以我去买了一点营养液想给它浇上。”连翘很有耐心的解释,声音很淡。

  冯厉行看到她手里果然拿着浇花的喷壶,只是深更半夜弄这个实在有些奇怪,况且夜里又冷,他想劝她回屋,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我回来拿个东西,还要回公司。”最后说出来的便是这一句。

  连翘站在那笑了一声:“好。”又转身蹲了下去。

  冯厉行回二楼书房拿了一份文件下来,经过花园的时候连翘没有再跟他打招呼,他脚步停了停,见她背影缩在那里。似乎真的在很认真地伺候那株东西。

  连翘很快听到园门外汽车发动的声音,白亮的车灯滑过她的眼睛。她闭了闭,将潮气都憋了进去。

  他有没有看到那块方巾?

  或者他看到了,只当不懂她的意思?

  连翘浇完花便回了卧室。

  原本今晚是不想靠安眠药入睡的,所以才半夜折腾去园子里浇花,可是被冯厉行这么一弄,她觉得不吃药是肯定不行了。

  上回冯厉行带那女人回来的时候她一晚上吃了两颗半,想睡得死一点,这样就可以什么都听不见,但最终还是闹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只是连翘经历过上次晕睡过去的教训,最近吃安眠药都会很注意。

  最多吃一颗,绝对不加量。

  毕竟她还有安安和二宝,如果吃多了自己睡死在空荡荡的床上都没人知道。

  连翘将披肩脱下来。又去浴室泡了一会儿澡,就着温水吞了一片药,然后安静地躺在床上等着药效发作,可以赠她数小时好眠,不用一个人空空等天亮。

  但那晚像是连药都不起作用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多小时,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越来越清醒,脑子里全是冯厉行的样子,他的笑,他的怒,他的痴情蜜语,他的冷漠侮辱,所有一切变成了巨大的漩涡,让她深陷其中无法睡过去。

  直到听到卧室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走进来。

  虽然连翘背对着门,但依旧可以看到门外走廊上的灯光射在墙上,照出高瘦的影子。

  那道影子在床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连翘都快要喘不过气了,他才合衣躺下来。

  身后的床褥明显凹下去,鼻息间却可以闻到浓烈的烟味靠近,最后腰腹一紧,他的手臂从后面环了过来……

  长久的静止,彼此都不说话,唯独他将缠在她腰上的手臂渐渐收拢,直到她终于开始颤抖起来,双手双脚缩成一团,弓成虾米一样贴着他的胸膛往他怀里钻。

  像是涉尽万千旅途,她终于愿意承认他的怀抱便是归途。

  冯厉行轻轻喘了一声,捏着连翘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扳过来,捧住她的后颈便深吻上去,连翘丝毫没有抵抗,顺着他的气息回应。

  命中注定的人,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

  终于肺腔里的氧气都被他吸尽,他才舍得松开一点手,望着身下的人,面容瘦成这样。

  “连翘你知道吗?我不怕你过不好,只怕你根本可以没有我。”

  只为这句话,连翘主动吻上去,缠着他的舌头吸走他口腔里的烟草气息,随之尝到的便是咸,脸上湿凉一片,不知是谁的眼泪淌到了谁的嘴里。

  冯厉行脱掉她的睡衣之后才知道她身上已经瘦得不成样子。

  手掌所到之处都能摸到凛冽的骨,好像这一次又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对不起…”冯厉行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处,最终停在心口的位置。

  那里她用铝片割裂的伤口早已经愈合,却留下一道不平整的疤痕,而在他心口同样的位置,曾被子弹打穿过,也留下一处狰狞的刀疤。

  这场差点以死为终的纠葛里,他们当过仇人,恋人,情人,最后带着同样的伤口成为彼此的枕边人。

  谁说他赢了?谁又说她输了?

  感情里根本没有输赢,有的只是爱与不爱,爱,或者更爱。

  冯厉行进去的时候连翘才敢睁开眼睛,看到他眼里有潮湿,有歉意,还有占有欲。

  对,占有欲!

  谁说占有欲不是爱。

  他的爱便是如此,浓烈的时候可以为她挡子弹,狭隘的时候必须要求她的整颗心都属于自己。

  连翘第一次在他身下承欢时一点动静都没有,脸色绯红,身子颤抖,明明有强烈的反应,可她就是咬着下唇不出声。

  冯厉行被她弄得没法子,既心疼又痛苦,到最后只能一点点去吻她的唇,在她耳边喃喃:“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找女人回来气你…但是能不能别咬了,唇都快被你咬烂了……乖,叫出来…”

  她听到这话才松了嘴,却不是叫,而是搂着他的肩膀一下子哭了出来…

  那气壮山河的气势啊,哭到最后兰姨都在外面敲房门了:“太太,太太…您怎么了?”

  冯厉行简直完败,只能抽身下去,搂着连翘再抽了被子盖住她的身体,朝门外喊:“没事,回房睡觉去!”

  兰姨估计是听出冯厉行的声音了,这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那估计是冯厉行最狼狈的一次欢愉。

  连翘还靠在他肩膀上抽泣不止,他也不敢再说话,拍着她的后背等她自个儿哭完,就这么哭了半个小时,终于停了。

  连翘缠着被子从他怀里坐起来。斤余叉号。

  “你怎么可以那么对我?怎么可以……虽然我知道你未必真的喜欢那些女人,可是你竟然搂着她们在我面前晃,在隔壁床上搞出那么大动静,我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蒙在被子里…可是你存心不放过我对不对?她们一个叫得比一个大声,每次我都会在脑子里想象你们到底在用什么姿势,你的手有没有搂在她腰上,你是不是会像吻我一样吻她的眼睛……”越说越委屈,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淌下来。

  冯厉行只能又伸出手替她擦眼泪:“可是即使这样又如何,我最终还是没有硬得过去。我前后找了八个女人回来试探你,你居然在隔壁撑了这么久,若换成是我,估计你找第一个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连翘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等想清楚之后挥手就去捶冯厉行。

  “你幼稚不幼稚?无聊不无聊?居然跟我玩这种把戏!无耻,神经,疯子!”骂得可生气了,心里却渐渐舒坦。

  冯厉行也不阻止,任由她的拳头揣在他的肩膀和胸口,最后见她又开始哭起来,他才捏住她的手腕。

  “好了好了,我承认这次是我做得太过,但是我也很为难,你以为找这八个女人容易吗?要有耐力,要有肺活量,毕竟在床上一边蹦跳一边叫上半个小时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更何况我还得留在房间里陪着,估计很快圈内就会传我有这种看女人演独角戏的怪习惯!”

  连翘终于听懂他话里所有的意思,恨得直接撩起爪子就扑过去。

  真是神经病。

  “为什么要这么做?用孩子的抚养权逼我,找女人来演戏气我,为什么?”

  冯厉行苦笑,再度把她搂进怀里:“因为每次都是我低头,我为你破了很多规矩,而你连一句真心都吝啬给我,连翘,我发现我在你面前没有安全感,我讨厌你每次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时都能冷静如常,而我却被你逼得像个疯子,我更讨厌你心里总有太多主意,离婚两个字更是能够说得轻松平常!”

  所以他怨,所以他恨,甘愿让自己沦为一个为感情患得患失的人,做这么多只是想证明她也同意爱着他,想从这个女人嘴里套出那一句真心。

  可是他不知道,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

  他过于直接,她过于隐藏。

  “冯厉行,我的真心一直在这里。”连翘拉过他的手再度摁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一直装在这里,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自己,可是你看不明白吗?不是所有爱都需要说出来的,我当初能够守在你病床前面两个月,并打算如果你不醒我就一直守下去,这便是我的真心。”

  此生不换。

  冯厉行已经激动到不可抑制。

  她虽然没有直白地说出来,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抱歉,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冲动自私。”冯厉行又搂过连翘,将她单薄消瘦的身子圈在怀里。

  连翘终于沉沉地呼了一口气,也将自己的手臂攀上他的脖子,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别总是对周沉有意见,我跟他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亲密关系,他控制力很强,不会轻易去碰女人,所以这么多年,我也就只有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