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和何欢结婚之后他也去过医院几次,但每次都没有进病房。
这次他想跟着何欢进去,何欢想了想,同意了。
“那我一会儿跟你父亲见面,怎么称呼?”周沉站在病房门口。问得挺正式。
何欢呼口气,有些苦涩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我爸现在情况很不稳定,我不想现在告诉他我们的事。”
周沉也没多言。理解何欢的顾虑。
“就暂时介绍你是我老师吧。”
“老师?”周沉抿嘴笑了一下,“我这样子像老师吗?”
何欢盯着他看了看,五官端正,举止儒雅,只是气质中隐约透着一点精贵。
“是有些不像人民教师,哈哈……不过就麻烦你装一下了,总不能说你是我老公吧。”
“……”周沉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发跟她进去。
何海躺在床上。烧伤相对轻一点的地方已经拆了纱布,伤口露在外面,显得有些狰狞,不过大部分地方还是缠着纱布,所以他依旧不能下床,也不能进食。
人看着很虚弱,几乎瘦成杆儿了。
“爸…”何欢走过去喊了一声。
床上的人动了动。
“来啦…”声音间断无力,音色也极其沙哑,像是有东西堵在喉咙口,不过医生说吞入大量烟雾,没有失声就已经是万幸。
何海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何欢。又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周沉。
何欢意识到他盯着周沉了,赶紧介绍:“爸,这是我学校的系主任,代表系里来看看你。”
周沉往前靠了一步,带着比较尊敬的态度:“伯父您好,我是何欢的老师。”
何海“嗯”了一声,盯着周沉看了半天,最后嘴唇才蠕动了一下。
“老师啊…老师好,我们家…欢欢…麻烦您了。”
周沉微笑:“不麻烦,她一向很优秀。很懂事。”
“就是太懂事了…我现在这样,好端端的孩子…都被我拖累了。”何海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周沉懂她父亲的心意,宽慰:“伯父您别这么说。您对何欢而言很重要。”
“我知道…但是我估计也好不了了,苦了这孩子……学校医院两头跑,医院还要这么大开销。”
“医院的开销您不用担心,针对于您这种情况,学校会为她承担…”周沉想给何海一点定心丸。
何海看了眼何欢:“欢欢,这样吗?”
“是…是啊,同学捐款…校方也会出资,所以爸你别担心医药费了,也别成天胡思乱想,把身体养好早点出院。”
何海笑了笑。
他住院以来很少笑,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还要麻烦老师…多照顾欢欢一点…这孩子太苦了…”这话似乎是盯着周沉说的。
周沉被何海看得心里有些紧张,像是一件重大任务交到自己手里。
“我知道,请伯父放心。”他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何海又笑了笑,何欢却别过头去,默默地抹了抹眼角。
因为周沉在,何欢那天只在医院呆了一会儿。
傍晚的时候两人从医院走出来。
风有些大,周沉帮何欢戴好帽子,这才发现她的眼眶是红的。
“怎么了?为了你父亲?”
“没有,风吹的。”何欢别过头去往前走。
周沉跟上,不再问了。
“我刚才又去找了我爸的主治医生,他说我父亲已经出现感染了,器官开始有衰竭现象…情况很严重,可能熬不到今年春节。”
周沉顿住:“是不是医院水平有限?我可以联系权威一点的烧伤科专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转院。”
何欢吸口气,眼泪突然就开始往下掉。
“没有用,医生说一旦出现感染就很麻烦,而且我爸肾也不好,这种时候转院只会让感染更加严重。”
周沉开始觉得无措,看着这样的何欢他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医生有时候会故意夸大病情,或许有奇迹呢?先别自己吓自己。”他将何欢揽入怀里。
何欢靠在他肩膀上,慢慢哭出声来。
“哪来那么多奇迹,医生已经让我准备后事了…周沉,如果我爸离开我,我只剩一个人了。”
“不会,怎么会?你还有我!”
他将何欢搂紧,消瘦的人儿在他怀里哭得接不上气。
因为何欢心情糟糕,晚饭两人随便在医院附近吃了一些,早早回去休息。
到家后何欢还是没有声音,眼睛肿得像只兔子。
周沉过去逗她:“兔宝宝,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何欢木愣愣地点点头,往楼上走。
周沉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又想起何海躺在床上说的话,心里堵得发慌。
何欢洗澡的间隙,周沉接到了沈岳林的电话。
那边乐呵呵地,张嘴就说:“周先生啊,在忙呢?方助理下午跟我说了,明天我一定准时到。”
态度热络得好像他跟周沉已经很熟似的。
周沉笑了一声:“好,那明晚见吧。”
“行行行,周先生您忙,您忙…”说了半天不挂电话。
周沉等了片刻,问:“沈总还有事?”
“没…没…其实就想问,何欢现在跟您住一起吧?”
“……”
周沉不知他这话的目的,想了想:“她周末会来我这里,现在去洗澡了,你要跟她讲话?”
“不用不用,我就随口问一声,嘿嘿……”沈岳林似乎笑得更加欢脱,在那边磨蹭了一下又说,“我们家何欢吧脾气有时候不大好,挺倔的,还望周先生多担待。”
周沉也只能笑:“挺好的,她在我这很听话。”
“听话就好,听话就好。”沈岳林又叽歪了半天,最后才挂了电话。
何欢很快换了睡衣下楼来,见周沉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
他回头看她一眼。
“明天晚上带你去吃饭。”
“吃饭?什么饭?”
“我约了沈家人谈点事,希望你也在场。”
何欢着实愣住了。
“生意上的事?”
周沉想了想:“算是吧。”
“那我就不去了,你们谈的那些我也不懂。”
周沉笑着凑过去,拉过她的手,她的手十指纤纤,关节分明有力,只是指端有一层薄薄的茧,这是弹古筝弹出来的。
“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生意上的事,你妈应该也会来,我们领证之后也一直没正式跟他们见面,所以想借这机会一起吃顿饭。”
周沉都这么讲了,何欢就算百般不愿意,也只能答应。
况且周沉说得也有道理,就算她不承认自己是沈家人,江秀瑜毕竟还是她的亲生母亲。
血脉的事,改不了的。
第二天何欢一大早就被周沉唤醒。
何欢睁开眼看了看窗口,皱着眉往他怀里钻,嘴里抱怨:“干什么啊,天还没亮呢。”
“都已经五点多了,起来,带你去个地方。”系丸以圾。
“哪儿啊。”
“去了就知道。”
周沉说话间已经拉开何欢自己下了床,悉悉索索地找衣服穿。
何欢不情不愿地撑开眼皮,打着哈切趴在床头盯着周沉看。
昨晚两人很早就睡觉了,睡到后半夜她还是被周沉弄醒,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衣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解了,一双滚烫的手正游离在她胸口。
这么一来她肯定没法睡了,又被他折腾了半夜,最后两人都筋疲力尽,没穿衣服就睡了。
这会儿周沉下身套了条休闲裤,上身一丝不挂。
难得四十多岁的人身上没有一点赘肉,还有一副好轮廓,再想到昨天半夜的某些场景,何欢嘿嘿笑着,看得两眼发直。
周沉已经在身上套了一件衬衣,扣扣子的时候发现身后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以为何欢又倒头睡了,结果一转身见她正趴在床头痴痴地看着自己。
小东西将被子卷在身上,露出大半截小腿和整个白嫩的肩膀,头发如海藻般披散,裹住她粉嫩的小脸,只是脸上的笑容贼奸,目光直勾勾地,没脸没皮啊,就差没掉口水了。
周沉被她这眼神看得口干舌燥。
摁住胸口的扣子走过去,不客气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看什么呢,快起来穿衣服。”
“不穿。”她晃荡着两条腿,“蹭”地坐起来,被子无意地落到腰间,何欢便坐在床上用那双纯净的眼睛看着他,可满身都是情欲的诱惑。
周沉喉咙涨得生疼。
这小东西,越发不得了了。
何欢在床上“折腾”了好久才肯起来,周沉半条命都快给她了,差点没控制住,最后还是他拿了衣服过来给她一件件穿上。
无法无天了,居然让周沉伺候她。
何欢得意地心里偷乐,跪在床边朝周沉招手:“小沉子,扣子还没扣呢!”
周沉没法子,只能再走过去一个个帮她扣扣子。
扣到下面的时候他必须弯腰下去。
何欢低头刚好可以看见他黑黑的头顶和宽阔的额头,忍不住笑一声,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以后你老了,我也这样给你穿衣服。”
周沉捏着扣子的手指一滑,最后一颗怎么都扣不上去了。
何欢见他摆弄了好几次,脸色越来越沉,赶紧抢了过来:“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
“那我在楼下等你。”周沉稳住自己,转身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