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敞亮,他一手拿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一手拿着一件大衣,正站在那里随处看书架上的书。
“周沉……”
异国他乡听到熟悉的中文和熟悉的声音。
周沉回头,还没看清人。一团软乎乎的身子已经扑了过去,一头栽进他怀里,双手抱住他挺直的腰身,贪婪呼吸他身上熟悉的薄荷气息。
旁边的旅客还以为这对恋人分开了多久,其实算算时间也不过才6天而已。
何欢将头闷在周沉怀中。身子紧紧贴着他,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思念这个男人。
周沉被她撞得一个踉跄,后背靠在书架上,两条手臂滑稽地半抬起来。
“何欢,别这样,先松手!”
“不要!”
“让我先把箱子和大衣放下来。”
“不要!”
“不放下来我怎么抱你?”
“不要!”
她一味地说“不要”,终于将头抬了起来,看着周沉两只手拎着东西整个人被自己僵硬地抱住的感觉,不由调皮一笑:“总是你抱我,这次让我来抱你!”
她飞了11个小时,穿越半个地球来与他回合,旅途疲惫都不算什么,为了这一刻能够贴在他怀里,怎样都值得。
一小时之后两人登机。何欢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
周沉却始终醒着。
因为他按照行程是不能带何欢来维也纳玩的,硬生生被他挤了两天出来,所以必须抓紧一切能够利用的时间工作。
临近维也纳上空的时候空姐提醒关闭手提电脑,他才将电脑阖上,捏了捏发酸的鼻根,一转身便看到了何欢。
她早就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身上裹着小绒毯。头顶机舱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睡颜上,柔静得像是一汪静止的水。
那一刻周沉的疲惫仿佛全部消失了,他伸手过去握住何欢的手,紧紧握紧,心里像是被撕开一条口子。
不舍不舍,这情绪让他变得极其落寞。
抵达维也纳的时候天色渐亮。
酒店是提前就预订好的,就坐落在多瑙河畔,
入住之后先在酒店餐厅简单用了早餐,何欢提出来要出去逛逛,周沉见她脸色很差,长途奔波导致的疲惫全部写在脸上。
“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中午吃了饭再出去。”周沉提议。
何欢一向听他的话。
“好。”甜丝丝地挽着他的胳膊从餐厅回房间。
电梯里何欢看着镜面上投射出来的贴在一起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心里全是饱满的幸福。
“怎么突然想到带我来维也纳旅行?”
周沉想了想:“你父亲刚去世,照理我应该多陪你,可这段时间公司事情太多,一直频繁出差,所以很抱歉。”
“那你是在讨我欢心喽?”何欢将头歪着问他。
周沉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小脑袋里又在冒坏主意了。
“小东西,又想什么呢?”
“没有!”何欢将头收回来。倒在他的手臂上,心里其实已经乐开花。
这个男人总是能够给予她最妥帖的宠爱和关心。
“周沉…”
“嗯?”
“我觉得我慢慢都被你惯坏了。”
“……惯坏了我也担着。”
“可是有天要是你不要我了怎么办?我去哪里再找一个人这么惯着我?”何欢开玩笑,将头从他手臂上抬起来望着周沉。
周沉心尖一怔,没有再说话。
两人睡到中午起床吃饭,沿着多瑙河游逛,饿了便找一间餐厅吃饭。
餐单上只有英语和德文,何欢反正也看不懂,随手扔给周沉。
“你帮我点。”
周沉仔细看了一遍,叫来服务生点餐。
令何欢诧异的是他居然可以用德文与服务生交流,简直让她太稀罕了。
“你会德语?”
“学过一点,但只限于日常用语,不算精。”周沉习惯性地谦虚。
何欢憋着嘴:“那你除了德语还会什么语言?”
“英语和日语吧。英语是常用语,日语略懂皮毛,因为经常要去日本出差,所以会一点。”
何欢没再说话。
她知道他很优秀,深入接触之后更加体会到他的优秀,所以她才会有隐约的忐忑不安,觉得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何欢心里总有种不安和错觉,觉得眼前的一切只是幸福的泡沫,梦醒之后泡沫便会破。
吃过午饭之后两人去了维也纳的老城。
老城内有供游人乘坐的马车,周沉怕她太累,提议坐马车进去,何欢摇头,拖住他的手。
“逛逛吧,这座城市随处都有惊喜,坐在马车上会错过许多。”
周沉笑了笑,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在游客众多的老街上。
老城是维也纳的心脏之地,街道狭窄,鹅卵石铺地,纵横交错的街道密布,两旁多有巴洛克式,哥特式和罗马式的古老建筑。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艺术之都,更有街头艺人表演助兴,手风琴,大提琴……果然如何欢所言,处处都有惊喜。
两人一路过去,游览了美泉宫、市政厅和维也纳博物馆,最后抵达维也纳市中心的圣斯特凡大教堂,这座哥特式的建筑物是欧洲最高的古建筑之一,南塔高耸如云,屋顶青黄色的瓦片在冬日的阳光中呈现夺目的光泽,鲜艳瑰丽。
何欢惊讶于教堂的美妙和威严。
她站在游人中间,教堂前面,显得个子更加娇小。
“知道这座教堂吗?莫扎特曾在这座教堂里为《费加罗的婚礼》谱写了闻名于世的乐章,海顿8岁的时候就参加过这里的少年唱诗班……”
周沉笑:“知道得还不少。”
“哈哈……我来之前可是查过攻略的。”何欢过去牵起周沉的手,把他也拽到教堂前面,自己掏出手机,“拍张照吧,合照。”
她调整好摄像头,为了配合周沉的高度拼命踮起脚尖,将头歪在他肩膀上按下了快门。庄农司血。
画面定格,画面里的两个人一高一矮,穿着厚厚的棉服,围着围巾,笑颜欢愉。
游过教堂之后天色渐晚。
“累了吗?”周沉习惯性地过去摸何欢的额头。
何欢有些发怒似地将被他摸乱的刘海捋顺:“别老是摸我额头,我又不是孩子。”
“哈哈……”那话就把周沉逗乐了,“在我心里你就是孩子!”
“孩子么?”她狡黠一笑,“行,晚上回酒店试试!”
“……”
周沉闭嘴,他知道这丫头发起疯来也挺难收拾。
“咳-去那边喝点东西吧。”周沉转移话题,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露天咖啡馆。
何欢点头。
他过去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已经冻得冰凉发红。
周沉:“你过来应该戴双手套啊。”
何欢:“我不知道这里冷成这样咩。”
周沉:“你不是查了攻略么?”
何欢:“……”
周沉无奈将何欢的手拢在一起搓了搓,走路的时候又将她一只手揣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何欢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他宽大温热的手掌拢在中间,怎么还会冷呢?她的心里早就暖融融一片。
何欢忍不住用余光偷看他的侧脸,夕阳斜照下他的五官变得柔和了许多。
“周沉…”
“嗯?”
“谢谢!”
“……”周沉偏过头来,“怎么了?”
“就谢谢!”
谢谢他的手掌和肩膀,谢谢他的温暖和宠爱,谢谢他为自己做的所有的一切。
何欢将头转过去,看着地上一块块轮廓分明的鹅卵石,偷偷地,不让眼泪掉出眼眶。
数分钟后两人坐在街边的露天咖啡厅,享受一杯热腾腾的拿铁。
何欢就坐在靠街边的椅子上,双手捧着咖啡杯,身子微微侧着,目光始终停留在街对面正在表演小提琴的那个男孩子身上。
“他演奏的是什么曲子?”周沉问。
“流浪者之歌。”何欢答,目光柔静,似乎沉浸在音乐声中。
周沉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侧影,何欢捧着杯子坐在自己面前,热气氤氲她的脸,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是周沉所迷恋的那份纯净。
他此后一直记得那天的场景。
维也纳日落黄昏的街头,她坐在街角的咖啡馆门口,对面是拉着小提琴的男孩,她微笑着聆听。
脖子上还围着白色的围巾,长发偶尔被凉风吹得摇摇晃晃。
这一切都成了一幅柔美的画,一直定格在周沉的脑海里。
晚饭是在市中心商业区的餐厅吃的。
按原计划是要在商业区里逛逛的,但何欢有些累了,提议要回酒店。
到了酒店后周沉让何欢先洗澡,他还需要处理一下邮件,毕竟一天没开电脑了,估计事情堆成了一座山。
何欢也应了,去她带来的行李箱里捣鼓了半天,最后捧了一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浴室跑。
周沉见她鬼头鬼脑的样子,只能无奈笑笑。
周沉在卧室斜对面的一个小隔间里工作,结果一坐下去便一直忙到靠近凌晨,将所有紧急邮件处理完他才合掉电脑,又倒了一杯水喝掉,经过卧室的时候才想起来何欢已经一晚上没出声了。
小东西这么早就睡了?
居然这么乖?
他原本想喊一声,但见卧室的灯已经熄了,周沉猜想何欢真的睡着了,也没多想,抽了浴袍去浴室洗澡。
周沉简单冲洗一番之后他便披着浴袍往卧室走。
卧室里没有开灯,他怕吵醒何欢,所以摸黑进去。
结果门一推开,只感觉眼前一个黑影扑过来,周沉毫无防备,被黑影直接顶到门板上……
“嘘-”黑影惦着脚尖先捂住周沉的嘴。
周沉其实已经闻到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了,但借着房间里微弱的月光一看,他还是吓得够呛。
乖乖……
“你今天这又是什么造型?”周沉拉下何欢的手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