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安暖出院了,她怀孕的事,钟盛鑫一直没有告诉她,他在害怕,又在担心,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想过,把孩子拿掉,可他又觉得自己狠心,那是一个孩子啊,他既然把安暖带出来,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能接受?
甚至,还不经过孩子母亲的同意,若有一天,她知道,孩子失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他又要怎么去面对安暖?
终究,他没有选择,让一切顺其自然。
安暖的脚踝因为当初伤了,现在里面还有一块钢板在固定,那个沈彬真够狠心,把骨头踩到裂开。
想到安暖受了这么多的苦,钟盛鑫对她满满的全是心疼。
他买的是一个居家的套房,前面有个小院子,那里种着花,普罗旺斯是个很美的地方,这里的人特别好。
可是安暖很静,她的脚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一直呆在房子里,钟盛鑫要工作,家里,请了一名佣人,照顾着安暖。
每天清晨都在吐,安暖开始以为自己肠胃不好,后来,她才感觉不是这样。
她肚子里,好像有个孩子。
阿鑫说,他是她丈夫,那是不是,他是孩子的父亲?
她的脑海里这样想着时,她感觉自己自己的身体蓦然的一冷,她坐在窗户边的书桌前,窗外的阳光落在上面的文字上。
她绢秀的文字晃入视线里。
她看着那三个字---陆城晞。
那是,她不受控制写下来的三个字。
连她自己的感觉到茫然,看到这三个字时,心,会隐隐的抽痛,那种感觉,很熟悉……
她听到外面有声音,应该是阿鑫回来了,她把那张纸拿在手里,撑着拐杖出了房间。
钟盛鑫穿着一身西装,拎着公文包,正在转角处换鞋子。
“阿鑫,陆城晞是谁?”
那张纸,她摊在手心里,看着钟盛鑫的目光,干净中,透着呆滞,忧伤。
即使,离开了那个地方,即使这里没有陆城晞,可安暖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一点他的位置了。
这样的认知,让钟盛鑫觉得难受。
他试着碰触她,安暖整个人都反映很强烈,即使,他说他是她的丈夫,她会说,对不起。
种种的反映都表明,因为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了他这个人。
“一个明星。”
钟盛鑫极淡的回答,脸色不复刚才那般自然。
安暖轻轻的哦了一声,心,莫名的有些失落,她又看着他。
“我是不是怀孕了?”
安暖清清楚楚的看着面前男人,眼底划过抹伤痛,他是她的丈夫,她想,自己应该心疼的,可是,却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嗯,所以你要小心些,别伤到孩子了。”
说完,钟盛鑫拎着公文包去了对面的房间,门随着关上,安暖站在那,手落在自己肚子上。
孩子?
是谁的孩子?
她实在想像不出来,她这么抗拒这个丈夫,怎么可能还跟他生孩子?
三个月后,安暖可以正常走路了,她的肚子很变圆了,可是,她的脸很瘦,很瘦。
她的话,越来越少,她从来不出门,整天,呆在房间里。
书桌上一排一排,全是她写的信,没有收件人,收件地址--北城。
书信的内容都差不多。
--2.14号,情人节,多云。
今天是情人节,你在那边过得好吗?你的脸,在我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楚,可我即始终看不清你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暖,安心的安,温暖的暖。
我有孩子了,孩子会动了,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动得特别厉害,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好母亲。
23:55留笔。
---2.15号雨。
阿鑫昨晚喝醉了,他到我的房间,要亲我,我很害怕,我很担心我的孩子,所以,我咬了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嗨,我叫安暖,安心的安,温暖的暖。
---
每一封信件里,都有她打招呼,自我介绍的话语,留下这句话的时候,她莫名的会想到,那个穿着绿色军装的男孩。
四个月后,安暖第一次走出这个“家”,四周的邻居,全是陌生的脸孔,太阳的光芒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整整四个月,她都未踏出这个房子。
她挺着肚子,身上穿着一件棉质的裙子,白色的帆巾鞋,一件小外套,头发已经剪成齐耳短。
有人跟她打招呼,安暖回以温柔一笑。
直到走到一家咖啡厅外,安暖才想来自己没有钱。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她都没有用过钱。
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凉着的报纸吸引了她的目光……
北城所有女人梦想的男人--陆城晞。
被拍到跟名城易家之女出入酒店。
附有着超大的一张照片。
安暖感觉自己的心猛的一疼,胸口处像有什么东西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感觉,很难受,很不舒服,她的脑子里,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男人的只字片语。
她的视线落在那个背影上,熟悉又陌生。
之后,安暖一直没有再出过房间,整天呆在那里,整个变得郁郁寡欢,日渐消瘦。
她拒绝着一切外来的信息,包括,电视,报纸。
她把自己完全封闭在一个空间里,面对钟盛鑫,也是没有了话语。
钟盛鑫越来越担心,安暖出问题,孕期抑郁症,他特别在网上查过,后果是如何严重,他也做了深入的了解。
怀孕到8个月时,安暖的肚子很大,可是,脸却很瘦,除了三餐会出房间,其它的时候,都呆在房子里,钟盛鑫想进去看看她在里面做什么,但都被安暖阻止。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是早产儿。
很瘦,很小,安暖看到孩子的那刻,笑了。
孩子长得很像他,那个穿着军装的男孩。
孩子,姓安,叫安衍。
对于孩子姓氏问题,钟盛鑫没有任何的异议,这让安暖越发的觉得,孩子,不是他的。阵宏余弟。
孩子生下来,安暖心里打算着回国。
她不愿意,像个傻子一样生活在这里,像在逃避着什么东西一样,她要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城晞,那个男人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脑海里出现这个名字时,她的心会控制不住的有些异常。
在这里等了十个月,够了!
她要去找他。
可当她提出要回国时,钟盛鑫却一句否定。
“为什么要回国?”
“阿鑫,我想回国,我想带着孩子去找他的爸爸。”
她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前,是大着肚子,哪里也不能去,现在不一样,生了下来,她可以去找答案了。
钟盛鑫一听孩子的爸爸时,整个慌乱起来。
努力了快一年,得到不安暖的任何回应,他已经开始感觉到疲惫,感觉到不耐烦了。
而且,他在这里也相当于隐姓埋名,什么都要重新开始,连以前朋友的那些条件都不能利用,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
以前,他只是指挥着别人做事,当着决策者,现在,什么都是听命于人,他早已压抑着心里的怒火。
做了这么多,安暖现在说要离开他。
他得到的是什么?
辛辛苦苦把他带到这边来,拿着她的资料更改了别人的护照资料……甚至,出卖自己的身体。
安暖,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她在那场空难中,已经死了。
“阿鑫,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过得不开心,我过得压抑,我总感觉我少了什么,我在这里,我一刻都不开心,我少了什么,我想要去找回来。”
安暖低低的声音把钟盛鑫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看着安暖那张削瘦的脸,又看了眼房间的位置,那里有陆城晞的儿子。
想到那天报纸上刊登的消息。
陆城晞跟易晴订婚的消息。
一年的时间都不到,那个男人就要另娶别的女人,这就是,陆城晞对她的爱吗?
“你能找回来的,只有伤痛。”
钟盛鑫沉着声音说道,安暖闭了闭眼,胸口那股难受,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即使是伤痛,是我要受的我躲不了,早受晚受都要受,我为什么不早点承受?还有,孩子的爸爸是谁?你比我更清楚,即使是负了我的人,也要让那个人知道,孩子的存在。”
安暖说得很认真,透着势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决。
钟盛鑫黑眸紧紧一缩,即使,她忘记了陆城晞,可她的心,却始终为他留着位置。
即使,自己重新认识安暖,她对自己,都没有那份感情。
“我知道,对你很不公平;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公平;阿鑫,不是所有付出都有回报的,同样,不是所有回报,都是需要付出的,你说我自私也罢,说我狠心也罢,我还是要回国。”
“既然,你一早就已决定,那你何必再问我意见?”
刚一出月子,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他这个消息,不就是早已预谋好的吗?
“因为,你是我的兄长,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
安暖的话,让钟盛鑫自嘲一笑,眼里满满的全是嘲弄自己的笑意,有些东西,真的是失去了,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即使,真的有机会从头再来。
也回不到当初。
上天给了他跟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却没有给她重新爱上他的位置。
“小暖,快一年了,其实,你一直在等,等的就是把小洐生下来后,回去是吗?”
钟盛鑫哑着声音询问着她,安暖沉默了……
头发垂下,遮去了她的脸,神色虽然不明显,却在默认。
在那天看到报纸的时候,安暖就跟自己说,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丢失了什么东西,她想知道,她想去寻找;那个时常在她脑海里的男孩,她想去寻找,别的记忆印象都不深,或者一片空白,偏偏是他,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她一直呆在房间里,是在帮着别要工作。
赚的那些手工钱,够她回国的机票了。
“我所做的,原来,从头到尾,是那么的不值。”
钟盛鑫低声说了一句,要转身的时候,安暖这一年以来,主动的,握住了他的手。
她眼里的期待,是对另一个男人的期待。
他闭了闭眼,随着开口,像在赌着什么似的。
“要是,没有找到你要的东西,你要回来后跟我正式成为夫妻。”
安暖的手一僵……
眼神里有些不可置信。
“回来之后,你永远跟我生活在普罗旺斯。”
他再次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