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看天看地地憋笑中,林敬义的声音低低响起:“这个教导员,不简单!”
蓝草心心头一动,恍然明白这是教导员的心理战术已经发动。这个人连刚才的战况都没有见,只凭吴湛这么短时间的转述就精准地把矛头对准了这场战斗中最大的变数蓝草心,这样的人物,岂止是一柄利刃这么简单?
蓝草心想明白这一点,心头羞臊尽去,假作羞恼地垂眸思索。
教导员还在指天画地地悲呼,吴湛嘿嘿一笑:“你瞎担心个毛!丫头是跟我身边儿进来的,我就不信这帮小兔崽子哪个敢穿过我的拳头去钻你政工教育的套儿!”
教导员指天画地的动作一顿,一刻指头尖子霍然转向差点儿戳在了吴湛的鼻子上:“这么说,待会儿小貂蝉一叫,你小子就要做吕布,当叛军?”说完也不等吴湛回嘴,两手叉腰圆瞪着双眼冲林敬义大声道:“哪有边防战士枪都不带就去抓持枪歹徒的?咱们人民军队的武装是远远超过歹徒千万倍的!儿郎们,给你们英勇无比的教导员和副队长拿两挺冲锋枪来!”
说着一指吴湛:“那个姓吴的就算了,让他徒手搏斗吧,就算变节了也不过是一颗纳米级的老鼠屎,不至于坏了咱这磨盘大的一锅汤。”
战士们都笑了,有人快地去取了枪来,果真只有两把。教导员和王老虎一人接过一把,不约而同地咔嚓把刺刀顶上。
蓝草心听到庄康在身后轻声的感叹:“终于懂得永远不轻敌了!这帮小兔崽子,能把他们在训练场上逼到这步田地,不容易啊!”
蓝草心心暗道,何止是不轻敌这么简单,能在边防支队做到副队长以上的人,岂能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这三人一个装鲁莽,一个装预备内奸,一个装没脑子的自大狂,这是多么默契的配合和战术?
蓝草心偷看林敬义的眼神,意思是还要不要真赢?林敬义微带傲气地递过来一个眼神。蓝草心垂眸叹息,男人啊,就没有不好强的。
场内依然还在嘈杂,场上的四个人却忽然动了!
没有人打招呼,规矩是个屁,战场上只有活来的才是胜利者!双方秉持着完全相同的理念,同时抓住了场上人心最松懈的那一刻,动若脱兔!
一刻,所有人静如处子!
王老虎的刺刀已经挨上了林敬义的侧腰,教导员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原本该是林敬义的眉心的位置,枪伤的刺刀不知何时卸握在了吴湛的手里,刺向的位置原本该是林敬义的心脏。
而林敬义只做了一件事,抓蓝草心做人质。蓝草心被掐着喉咙,手枪顶在太阳穴,眼泪汪汪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教导员的枪瞄准的成了她的脑门,吴湛的刺刀抵着她的胸口。
所有人都惊呆了,场上死静死静地没有半丝声音。
林敬义的声音简短而又清晰:“人质无法呼吸,歹徒丧心病狂,时间有限,立刻放武器,放歹徒和人质离开!”
王老虎和教导员看向吴湛。
吴湛“当啷”一声将刀扔在身后,缓缓起身,面沉似水:“按他说的做。”
教导员缓缓地放枪,王老虎的刀尖开始回缩。一切好像大势已去。
吴湛一脸沉怒地跟躲在蓝草心身后的林敬义对视着,缓缓后退,被蓝草心挡住林敬义视线的手却放在两侧,悄无声息地向教导员和王老虎打着手语。
命令发出,双手同时开始出指计数:一,二,三!
王老虎手脚同出,手拉脚踹,一手猛拉蓝草心的胳膊,一脚狠狠地踹向林敬义的侧身。
教导员原本已经快要放在地上的枪霍然抬起,空包弹笔直地射向林敬义扣着扳机的那根手指!
吴湛一个鱼跃贴地横过来,手无寸铁,看不出来要干嘛,但那气势凶猛也绝对不是作假的!
我靠!玩儿真的?蓝草心大惊失色,空包弹也是能打断手指的呀!王老虎这一脚要是踹实了,不知道狐狸老师能不能来得及从大洋彼岸回来给林敬义做急救?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低低一声:“交给你了!”喉咙上和太阳穴的钳制忽然消失。林敬义在危急来临前的一瞬间干脆利索地把手枪塞进了蓝草心的手里,自己一个懒驴打滚侧翻了出去。
蓝草心来不及思索,半真半假地连声惊呼,拿着手枪嘭嘭嘭一通乱射。第一个“打死”了教导员,第二个“干掉”了整个身子硕大的目标挡在身前的王老虎,还待打一个,身子已经被王老虎“临死”前狠狠拽倒,栽进了一个人怀里。那人干脆利落地夺她的枪,用零点一秒的时间抬手“击毙”了“歹徒”,一翻身恼怒地把蓝草心钳制在身:“你这个人质怎么回事?是不是跟歹徒一伙的?”
蓝草心一翻白眼,惊吓过度“晕死”!不死怎么办?吴湛入戏太深脑子短路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压着女人质不起身!
全场诡异的静!
庄康压着嗓子咳嗽了声:“那个,吴湛啊,人质精神过度紧张,看到你们扑过来开枪,是会有这样的反应的。你要不是想学习我当年跟你师母这么天雷压出地火的话,现在已经可以起来了。”
身上突然一轻,蓝草心偷偷睁眼,瞧见吴湛的脸红得跟猴儿的那啥一样,而死而复活的“歹徒”林敬义脸色十分不爽。其余众人个个憋红了脸,想笑不敢笑,那脸色跟遭受十大酷刑有得一拼。
蓝草心感激庄康解围却气恼他胡说八道,在心里磨了磨牙,忽然坐起身抓住吴湛握枪的手朝着自己脑门虚放一枪,再次仰头跌倒装死!
万籁俱寂!连蛐蛐儿都不叫了!
王老虎愕然的声音:“这……什么情况?”
半晌,庄康郁闷的声音:“歹徒被击毙,队友全部死亡,人质自杀,任务不成不败。——平局”
又半晌,王老虎茫然的声音:“队长,你现在演的这是什么戏码?”
吴湛没有回答,开口的是教导员,声音很怪:“人质在他手上近距离自杀,原因很可能是在精神高度紧张奔溃之后又被他质问和轻薄,他受打击过重,疯了!”
这天原本打算四人小聚的晚餐吃到一半进入上酒的阶段后逐渐变成了全支队的活动。先是教导员傅长生和副队长王老虎腆着脸非要过来敬酒,这一坐屁股就不舍得挪窝了。没过一会儿之前林敬义和庄康指点过的那几个战士结伴而来,敬完酒还想多听听,也舍不得走。渐渐地原本四个人东南西北各坐一方的大圆桌就坐满了人。再往后旁边又站了一圈……
林敬义和庄康今儿个开心,都放开了跟大家交流,吴湛低头想事儿,酒喝得有点儿心不在焉,等一抬头看到满子的人,蓝草心所坐的门口更是挤了一堆,差不多整个支队除了哨兵都在这里集合了,脸顿时黑了:“都干嘛?两个教官老战友相聚,你们跑来搅合什么场子?教导员和老虎留,其他人全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队长一发话,满子人刷地就不见了。蓝草心咂舌,部队就是部队,瞧这效率!
饭早都吃好了,接来就是纯酒场,蓝草心早都想走,让吴湛安排人送一她。吴湛起身:“我送你。”
吴湛亲自开车送了蓝草心回酒店,一路无话。到了酒店楼,蓝草心跟吴湛道别,吴湛却忽然车走到蓝草心面前,笑了笑:“战士们平日里娱乐少,今天吓到你了。”
“吓到?”蓝草心轻笑一声,心说到底还是来了,“教导员和王老虎还没进去的时候我姑父不是把青蓝学校的事都告诉你们了吗?我是道门弟子,你不要被我吓到就好。”
静默,吴湛垂眸不语,蓝草心等了一会儿没了耐心,说了声“路上小心”转身要走,胳膊却又被抓住:“蓝草心,你能不能负责任地告诉我,沙漠上的那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蓝草心扭头看向他,夜色吴湛脸上有着饮酒后特有的微红,连带着眼中仿佛也带着灼热的火星,神色是难得的认真。她于是也收敛了神色,认真地答道:“吴湛,这个问题我只回答你一次。当时陈潜教授和关耀命在旦夕,出手的是我一个生死之交的朋友。除了他,后来我也帮了陈潜教授和关耀的大忙。但无论是我还是我那位朋友,我们做这些事都不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没有权利泄露他的身份,我只能告诉你:虽然我们和你手段不同,但我们跟你一样,在维护国家的安宁。”
吴湛认真的听着,双眸深深地凝视着蓝草心明亮的双眼,那神态仿佛周遭的事物全都不再存在。半晌,忽然轻轻地道:“蓝草心,你怎么就如此特别……”
蓝草心忽然觉得有些窘迫和不自在,正要退后一步不要太失礼地躲开他的手臂,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冷淡平缓的声音:“蓝,该休息了。”
蓝草心霍然转头,身后几步远处,衣小虫长身玉立,手里提着一件亚麻色长袖外衣,面容一派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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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嘎,我喜欢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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