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一轮挑战一样,每个人都不能重复被挑战,五十四名三档弟子挑战六十八名一档弟子和二十七名二档弟子,二档弟子早早地就会被挑完,排名靠后的势必就要挑战两名一档弟子。理论上说,被挑战者还差13个才够赛制。不过主办方想得周到,挑战成功的弟子从三档升到二档或者一档,休息一定的场次之后又成为被挑战者,弥补了人数的不足。
这次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完成这一轮淘汰赛。一番由五十四名三档弟子发起的强势冲击过后,原来的三档弟子全部离开了三档档次,十四名冲入一档,十六名进入二档,只有二十四名被淘汰。十四名中又有五名冲入一档后又被后来的挑战者击败,降到二档。原来的一档、二档弟子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六十八名一档弟子中十九名被挑战者击败降入二档。而原来的二十七名二档弟子则有十二名降入了三档。
在这一轮挑战式淘汰赛中,开始出现了选手失手重伤对手的情况。两名选手伤重无法参加后续的比赛,不得不宣布退赛。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选手全体大洗牌,从数字上看,总人数由原来的一百四十九人变成了一百二十三人,一档由原来的六十八名变成了五十八名,二档由原来的二十七名变成了五十三名,三档由原来的五十四名变成了十二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最强的佛门、最大的道门和最可怕的苗疆三家弟子都同时出手帮助蓝草心,使蓝草心在被所有选手另眼相看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列为了“不可轻易招惹”的神秘对象的原因,总之在这一轮挑战赛中,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三档弟子挑战她,她意外地被以极小的几率轮空了,安然地停留在一档选手的位置!
这是一种怎样低调的耀眼啊!蓝草心默默地黑线中……
不过一直待在观战区也是有好处的,因为所有的比赛都可以看到,不会错过任何一场。也因此,在大会上轻易不散开神识的蓝草心才惊愕地发现了一个原本根本没注意到的意外情况!
“啊!那个小和尚……”蓝草心嘴巴惊讶地张成喔型,手指直直地指着某个擂台上刚刚上台的唇红齿白的小和尚,扭头瞪向自己身边已经比完了,正乖乖坐着的这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唇红齿白的小和尚!
明悯不再担心蓝草心骚扰自己之后终于不再那么爱脸红了,虽还是不好意思主动说话,但蓝草心偶尔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也不再那么怕生。此刻见蓝草心指着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和尚,娇娇嫩嫩的脸上就露出了孩子般纯真快乐的笑意:“阿弥陀佛!那是小僧的师兄悯慈,我们是孪生兄弟。大会赛制每人一个序号,随机抽取,我跟师兄的座位就分开了,所以施主没瞧见。”
“孪生兄弟?”蓝草心依旧一脸惊愕。双胞胎不罕见,但一对这么漂亮的双胞胎还都是男孩竟然双双当了和尚,这可就足够罕见了!
一个自然而然的疑问脱口而出:“你们俩是弃婴?”
明悯有些惊讶,张着嘴有些意外蓝草心就这么突然问出这么隐私又有些无礼的话。已经十八年了,他们兄弟早就不在意人们这么谈论他们,可当面就这么直白问出口的还真是第一次?
蓝草心一拍脑门:“抱歉,是我无礼了!我只不过是一时……”没有合适的言辞解释,干脆来了个更加直白的原因,“唉!其实我也是弃婴,真的,最近才找到亲爹。”
明悯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子溜圆,身子不自觉地微微倾过来一些:“真的啊?施主也是?还找到亲生父母了?”
“没有都找到,只找到了父亲……”
两人都是第一次遇见跟自己身世这么像的人,又有缘连号坐在一起,心里不由地凭空多了许多亲切,竟是就此渐渐热络地交谈了起来。
交谈中蓝草心才知道,明慈和明悯两兄弟是一出生就被抛弃在了普济寺山下,被游玩归来的觉空老和尚好奇地捡了回来,稍大一点之后被收在觉慧大师门下,成为觉慧大师的关门弟子。两兄弟被从小教养于戒律院,养成了干净纯洁,羞涩守礼的性子。
因为两兄弟长得太招麻烦,每次去普济寺前院一趟都能招惹一屁股猥琐眼光,觉慧大师生恐浊世的污秽玷污了两个孩子,就从不敢带他们出门。
这一次还是他们长到十八岁第一次下山来!
蓝草心听得啧啧称叹,小和尚下山,第一趟就遇见和桃那种女人,竟是把持得住,话都不跟人家说一句,这定力,不错嘛!
这一天结束时第三轮淘汰赛的赛制宣布:这一次由五十八名一档弟子各自随机抽取一名二三档弟子进行比试,胜者留下晋级,败者直接淘汰。因为人数差距,最后会有七名二三档弟子没被抽中,届时这七名弟子可以在留下晋级的五十八名选手中挑选自认为能对敌,而对方在之前的比试中又没有受伤或损耗过剧的选手进行比试,同样的规矩,胜者留下晋级,败者直接淘汰。
比赛进行到这里,所有与会人员对赛制的设计越来越理解,也越来越佩服了!道无成法,抽签中的运气固然重要,但运气差时,只要有实力,每一名选手都永远有绕过阻碍,另寻角度攀登高峰的机会。同样的,如果你实力不够,即使刚开始抽到一组弱手顺利晋级到一档,依旧随时面临着被强者挑战下来的危险。
这三轮赛制的制定,既有选手不可抗的随机因素,又在失败时给了选手充分的重新选择和背水一战的机会。上位者永远都有危机感,下位者始终都能看到希望。这才是比赛最深层次的意义,玄门应有的大道啊!
直到这一轮比赛中,蓝草心才真正找到了赛场的感觉,因为她终于遇到了一个高手。
认真说起来,经过轮番的淘汰和挑战,除了像蓝草心这样在之前的比赛中基本上没出过手的,目前还在比赛场上的选手已经没有弱者,有的只是不同的术法、不同的心机、不同的大道感悟。
然而对于修炼者来说,决定一生成就大小的,不正是这些吗?
蓝草心的记忆力是比较超群的。之前一轮的比赛她都有看过,因此上台之后看到自己的对手,心中就微微一怔。是他?
眼前擂台上,负手而立的蓝草心的对手是一个很有特点的人。二十七八岁年纪的男子,身形高而清瘦,穿一身武林人士常穿的白色绸缎练功服,盘扣,灯笼袖口和裤脚,脚上一双轻便的土制黑布鞋,身后斜背一柄黑铁剑。
玄门大会汇聚天下修士精英,什么特立独行的人都有,像这样明明是修真人却一副古武打扮的也不奇怪。但看过他的比赛之后就不同了。
这个人不仅仅是打扮古武,连与人交手对战的方式也是古武式的!
蓝草心看过他的半场比赛,亲眼见到他在比赛开始前的起手式,以及从比赛开始后就飞快地抽出黑铁剑,整个剑法舞得那叫一个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要知道这比赛是要斗法的!修真人也有不少人用剑,但所有人拿的剑也不是武器而是法器,是用来发挥更强大术法威力的媒介!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把剑真的当剑在用!
他不是在斗法,他真的是在舞剑!
蓝草心记得那一场他的对手是个胖子,当时也很惊愕的样子,但后来没多久脸就黑了。
胖子是个符师,他对阵的手段就是层出不穷的符。他制符的动作飞快,各种符箓疾风骤雨般地打向对手,火光、冰雪、刀剑、土石……他一出手,擂台上顿时风刀雨雪,火雨纷飞,纷纷扬扬煞是好看!
然而这么多的攻击包围过去,竟然轻松被对方飞快舞动的剑气给挑飞了!各种绚烂的攻击中,只见一道潇洒灵动的白影仿佛云中仙子般依旧舞动不停,手中黑铁剑的剑尖却不住从空无一物的空中挑出一道道的符文来,剑尖一颤抖出一朵剑花,符文随之碎散无痕。
蓝草心当时看到他这一手绝技,心中一震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想着如果是换做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已经发动的符箓打回原形……等到恢复清明,那个擂台上已经换了另外一对选手。蓝草心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人必然是击败了胖子。因为符师如果失去了符箓的支持,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了一个剑客的攻击呢?
然而她竟然是错了吗?她记得他原本也是一档选手的,是被那个胖子挑战,如今却跟自己抽做一组,那就代表他如今是二档选手,当时他竟然败给了胖子?
蓝草心在观察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蓝草心,眉头微皱。
一百七十八号!两天前那场意外的中心人物,一个过于年轻、过于漂亮、比他还没有名气,却稳稳地至今停留在一档的选手。仔细地回忆之前的所有比赛,竟然完全没有关于她的印象!
轮空了?这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再次极巧地发生在她身上,要么就是她的运气实在太好,要么就是她隐藏得足够深!
无论哪一种,对他而言都不算好消息!
裁判命令双方通名。直径十米的擂台上两人自觉相距五米距离对立行礼:“二百六十五号,段白!”“一百七十八号,蓝草心!”
裁判确认过两人的赛号无误,宣布比赛开始,同时身形向后疾退!
一般情况下,这时候双方就要出手了。可是蓝草心有些好奇对方除了用剑破除符箓外,主动攻击会是什么手段,没有先出手。段白也谨慎地等着观察蓝草心的手段,也没有先出手。于是擂台上大眼瞪小眼……冷场了。
而裁判的疾退就突然变得像个笑话!
擂台上足足静默了一分多钟,裁判的脸都有些绿了,咳嗽一声道:“二百六十五号、一百七十八号!比赛开始了!”
呃!两人默默黑线地同时扭头看了裁判一眼,他们知道比赛开始了,只不过是在等对方出手好不好?
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但那段白看上去极其沉稳的模样,估计不是个轻易改变的人。蓝草心又傻看了人家半分钟,突然开口:“这位段白师兄,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会是二档选手?我明明记得昨天你跟那位胖符师对战的时候,你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啊?”
段白愣了愣,倒也光明磊落并不隐瞒:“没错,前面是那样的,不过最后还是我输了。”
蓝草心好奇地眨眨眼:“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输的?抱歉啊,我是真的很好奇。昨天我看到那里以为你稳操胜券,就没有再关注下去了,我以为你赢了!”
心理战?不得不说段白有点想多了。但想多归想多,面对对手如此谨慎,竟也固执地不肯主动出招,换心理战段白认为也正常,而且心理战也是道心相斗的一种,无论如何对方还是先出手了,他耗赢了第一步不是吗?
从蓝草心的问话中,已经想多了的段白立刻想得更多了,他几乎是立即冷静地得出了以下判断:一,对手表情、神态、体态自然无懈可击,说明她极其擅于利用自己美丽的外貌和纯真的神态瓦解对方的斗志,松懈对方的警惕!二,对方状似无意地两句话就引到了他昨天的惜败之上,看似寻常聊天,实际上选择的问题极有讲究,既利于分析自己,又容易挑起自己负面的情绪,这说明她思维敏捷,习惯于将凌厉的杀招掩藏在温和无害的表象之下!
不得不说,段白的思维也很有自己犀利的一面,前提虽然是错了,这分析出的结果实际上还是很有准确性的!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段白又岂会让她得逞?当下洒然一笑:“修道之人,行事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更何况昨天擂台之上众目睽睽,你问别人也可以问到,也没什么好保密的。”说着顿了顿,“原本我也以为我要赢了,却不妨在最后冲刺打算一招制住那符师的时候,就在我距离他只有一臂加一剑的距离,我以为他最畏惧我的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快如闪电地向我扑来!”
“啊?符师在剑师冲刺的时候向剑师近距离地冲过去?”蓝草心惊愕地瞪大了眼?心说这不是找死吗?可最后怎么就赢了?
“当时我也完全意想不到他会这么做。所以我就愣了一下。就是那一下,他的手触到了我的剑,把一个画好的符拍在了我的剑上!”
哦!蓝草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最后的决胜符一定是符师暗自筹谋许久的制器符,耗尽极大心力制好潜藏,然后自己伪装成法力耗尽的模样等段白主动靠过去,最后孤注一掷拼死把符拍在段白的剑上。
剑师失去了对剑的控制,战斗中哪怕只需零点一秒,也已经足够扭转战局!
好一个孤胆英雄式的符师!蓝草心不禁啧啧称叹,这华夏玄门新秀大赛果真是藏龙卧虎啊!
不过话说……蓝草心眨眨眼看透了段白眼底里深深的戒备和战意,问题是不是就出在这里呢?
两人这边你一眼我一语聊得“融洽”,裁判……脸绿了!
“二百六十五号、一百七十八号!比赛已经开始了!”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咬牙切齿地说?
两人默默黑线地再次扭头看了裁判一眼,这位前辈,我们都不急,你急个毛啊?
回过头来两人又对视了一眼,这次倒真没再聊了。还是蓝草心首先肃容行礼道:“段白师兄,那我们就开始吧!”
段白眼中精光一闪,抽出背后背着的黑铁剑也郑重行了个持剑礼:“师妹请!”
“师兄请!”
请字落地,蓝草心忽地盘腿坐在地上,抬手飞快地虚空画起符来!符文笔画极其流畅也就罢了,论画符手法的熟练,昨天打败段白的胖符师比起蓝草心还要强些,但怪就怪在蓝草心画出的符文与所有修真人的符文都不同,既不是常见用丹砂画出的红色、金粉或纯法力画出的金色,也不是罕见的以精血画出的血色、阴气凝结成的黑色,而是谁都没有见过的无色透明!
只看得到她春葱般的手指在空中急速滑动,空气中有微微的震颤随着她的手指而波动,却完全看不到她所画出的符箓!
又是个符师!恐怕还是个更诡异的符师!眨眼间擂台上又是一番风刀雨雪,火雨纷飞,看不见各种符箓飞来,只见无数火光、冰雪、刀剑、土石……排山倒海而来!
她画符的速度明明不如胖符师,可是符箓发出攻击的场面却远比胖符师发出的攻击可怕!
段白大吃一惊,心头警铃大作,再没有丝毫的保留,竟在第一时间直接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黑铁剑身上,黑铁剑一阵剧烈的震颤,铮然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
全场十个擂台高柱,九个擂台都斗得如火如荼,这边擂台上长达两分钟的无所动作早就引发了所有人的关注。如果不是每个擂台都布置了严密牢固的结界,隔绝了擂台内外的所有声音和法力波动,蓝草心和段白早就该听到了四周嗡嗡的议论声。
没有议论才叫怪!一个是修真中的剑客异类,一个是之前的话题人物,不止如此,就在刚刚,场下不知道是什么人传出消息,说这位一百七十八号美少女选手蓝草心,原本是终南山出了名的第一废柴!说是原本修行十年都没有半丝建树的,前段日子突然揭开身世,亲爹是终南子门下疯徒任曦,亲娘是正一师太当年失踪的心爱弟子李清波,这才不知得了终南子什么秘法相助,修为突然增长起来!
消息中还爆了猛料说,两个多月前此女与神秘男子在终南山结成道侶,正一师太夺了之前因此女而无辜重伤的之前最受正一师太宠爱的正一门弟子尹丹儿手中的天绝古剑,以乃母之剑还于乃女之名,重新将天绝剑赠与了蓝草心!
玄门大会上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只要有一个人低声谈论,就有几十人都听得见,一时消息传得极快,正好蓝草心在台上引人注目地毫无动作,于是几分钟之内,这个当下最大的冷门就传遍了整个会场!
主席台上,气氛也是有些不寻常。几大门派和家族的掌门人脸色各异,略显疑问地看向终南子和正一师太。终南子微眯着眼轻捋胡须,尚未说话,正一师太却是一拍桌子怒了:“清风!去正一门的席位上问一问,是谁胡说八道把似是而非的消息乱传了出去?”
清风真人是正一师太的弟子,李清波的师姐,也是尹丹儿正儿八经的师父,为人温良严谨,平常多帮着正一师太料理门户事务。眼见师父发怒,清风真人不敢辩解,脸色也很不好看地应声匆匆去了。
正一师太怒哼哼扫了一眼主席台上沉默的各位掌门:“原本我正一门内务不足为外人道,但事关小辈清誉,我老太婆今天就解释一句:天绝剑我的确是在草儿婚仪那天交给她了,但那时丹儿因为犯了错,门中早已将天绝剑收回。再说天绝剑从来也没有赠给丹儿,何来夺回一说?还有什么草儿害丹儿无辜重伤一事……根本就是颠倒黑白!”
正一师太不说还好,一说更像是有了新孩子不疼旧孩子了!更何况尹丹儿对外的名声正一门一直维护得很好,几年前聃城邪门歪道风云会的覆灭,玄门上下还都以为尹丹儿当居首功!偏偏最后那件尹丹儿为什么受伤的事正一师太因为顾忌几个小辈的声誉还不好说出来尹丹儿暗恋任夔,任夔无意,尹丹儿以为是蓝草心夺了自己所爱这样的话。这么含含糊糊地,真比不说还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