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还有两份小菜。虽然没有食欲,但还是逼迫自己,同时也是在他虎视眈眈的逼迫下都吃完了。
他搁下碗筷,又黑又深的眸子溢出满意的微光来,双眸微微一眯,疲倦中透着满足,轻问,“小囡她吃饱了吗?”
她无语……
还是一颗小黄豆呢!就小囡了?还吃饱……
直接对他这种智商低到无下限的语言无视……
眯上眼睛,倦意又开始上涌,吃饱了,退烧了,再睡上一觉,其实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如此想着,真的便打了个呵欠,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模糊起来。
猛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勉强又睁开眼来,“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关禁闭的吗?”
他僵着脸,眸光里却透着一丝柔和,给她压了压被角,“睡你的觉吧!反正不是偷跑出来的!”
今天已经被放出来了,不过还在接受调查阶段,暂停了职务。这样也好,他就当放假了,有更多的时间守着囡囡,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加强防御!严肃纪律!不能她有任何开小差的机会!
既然不是偷跑出来的,那也就意即他已经没事了?
心下安宁,放心入睡……
谁说不牵挂?谁言放得下?他的安否,始终是她心口最敏感的那根弦……
隐约的,觉得她的唇,被熟悉的干燥温暖轻轻碰了一下,而后,他低柔的声音响起,“睡吧,小囡,快长大……”那覆在她唇上的唇瓣,有些粗糙,轻轻的一擦,属于他的热气,丝丝缕缕便透过她的呼吸直抵她肺叶,暖暖的笼着她整个心窝,他的温柔,他的呵护,他的希望,他作为父亲的慈爱和渴望,仿佛也随着那些温暖将她的心里填得满满的……
下意识地去抵触这样的温暖,然而,疲倦,却让她不得已沉溺其中,只是,梦里,她湿了眼眶……
他曾如此地期盼过小囡的到来……
晚饭居然是奶奶亲自送来的,同时来的还有一大帮子人……
宁晋平和严庄,三位婶子,还有四叔的女儿宁雨谦。
一大家子人喜滋滋的,热热闹闹,仿佛家庭聚会一样,将病房里塞得满满的。
最欢喜的要数奶奶了,被大家簇拥着,坐在陶子床边,笑眯了眼。
陶子出于礼貌,想要起来见奶奶,却被奶奶麻利地给按了回去,唏嘘道,“别动!你别起来!从今儿起啊,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乖乖躺在床上,吃好,睡好,养得胖胖的,好生宝宝!”
奶奶顺便又捏了捏她的肩膀,啧啧叹道,“还是太瘦了!太瘦了!老大媳妇儿,你是没给咱孙媳妇饭吃还是怎么着?”
严庄笑着应道,“妈,我记住了!以后监督桃桃多吃点!”
奶奶这才满意了,从手工刺绣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来,塞在陶子枕头底下,笑米米地道,“乖孩子,先拿着,别嫌少,等宝宝生了,还有!我这有生之年终于可以抱到曾孙了!”
而后,来看望她的每个人都给她塞红包,还对她说一堆恭喜的话。为什么,她觉得这喜,来得如此让人压抑呢?被诸多的人围着,她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她怀的,并不是宁家的第一个孩子,她不清楚这些人是否知道还有一个莫忘的存在……
“今年真是一个好年辰!我年头去烧香,就有好兆头的!今年啊,一定添丁!果然应验了!”宁奶奶喜滋滋的,又转头对老二媳妇道,“哎,你家至谦也该有孩子了!比小震还先结婚呢!”
老二媳妇笑了笑,“是,回头问问至谦。”
“看着你们小辈一个个兴兴旺旺的,我才有脸去见你们爷爷啊!”奶奶笑着,眼里又含了泪花。
宁雨谦是家族唯一的女儿,从小娇养的,抱着奶奶的肩膀就摇了起来,“奶奶!小雨不要你去见爷爷!您长命百岁!还要看着大哥的儿子娶媳妇儿呢!”
奶奶听了自是欢喜,点着宁雨谦的鼻子道,“是,我还要看着小小帅出生长大念大学呢!”
“奶奶……”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宁雨谦更娇了。
陶子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宁家的家庭氛围一直都很浓烈,她也曾经很期待很努力的融入,只是,最终,她却离他们越来越遥远了……
一家人又说了好些话,而陶子,则在她们的谈笑声和众目睽睽之下吃完了奶奶亲手做的晚餐,而后,她们才欲告辞,宁奶奶却让几个儿媳妇和宁雨谦先走,自己留下来要再陪陪陶子。
待她们走后,宁奶奶的脸就沉了下来,“老大媳妇!你这事可就没办好!”
嫁进宁家三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婆婆训,严庄低下头来,也不敢解释,恭顺地道,“是,妈您批评。”
“桃桃可是我们宁家明媒正娶的孙媳妇儿,如今也是怀了孕,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能为了芊琪把桃桃给支出家门!芊琪的孩子是宁家的骨肉?桃桃的就不是了?更何况,桃桃肚子里的还是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再说了,芊琪跟小震,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桃桃才是小震的妻子,为了前女友而闹婚变,小震这前途还要不要了?你让桃桃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外面吃苦,你又忍心?芊琪不是还生着病吗?治病不是最主要的?你急着赶什么人?这些年看你挺精明,怎么老了变糊涂了?”
宁奶奶的的职责算得上声色俱厉,严庄心有委屈,却也不敢辩驳,只低头认错。
宁晋平见母亲斥责妻子,心中疼惜,帮妻子辩驳,“妈,不是你说的那回事!严庄根本没这个意思!”
“那是个什么意思?你说!你也有份!一个大男人,一辈子家里家外什么事都不管,大事小事要女人拿主意,你怎么不把被子搬到部队里,和部队结婚,和部队生孩子去?”宁奶奶一气,连带着把儿子也骂上了。
陶子犹自在想着奶奶讲的那番话。她跟奶奶之间的关系其实远不如和严庄亲密,但奶奶这番话似乎完全是为她在做主……然,她是否可以将这番话如此理解:
严庄,你个蠢货!芊琪是有病的!你怎么能让小震娶一个有病的妻子?莫忘也不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你怎么傻到为了一个不健康的孩子放弃自己健康的孙子?严庄,你脑子被驴踢了……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站在奶奶的立场,这么想有她的缘由。
她见严庄脸都灰了,不由帮严庄解释,“奶奶,不怪妈的,是我自己要走……”
奶奶听她说一半就打断了她,“桃桃,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现在受了委屈,可是有奶奶在一天,就有你的好日子一天!你在宁家的地位,谁也不能动摇!谁要欺负你,奶奶给你做主!”
陶子无语了,这哪跟哪啊?她不想再要的,就是这宁家的地位好不……
“老大媳妇,你们要给芊琪治病,我不反对,这原是积德的事,莫忘那孩子可怜,我也心疼,我们自要当宝贝似的待他,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忽略了桃桃的孩子,桃桃这孩子,才是我们宁家的希望!”宁奶奶语重心长地说着严庄,说完,又对陶子道,“桃桃,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好女子不嫁二夫,这是我们老一辈人的看法。莫忘是小震的孩子,一时你可能难以接受,可是,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我们谁也没这个能耐把他塞回去你说是吗?谁也不想这样。你不要怕,以你婆婆的本事,莫忘还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只管好好带着自己的孩子就行,其它的,你都不要管。”
陶子脑子乱哄哄的,奶奶的强势让她压力倍增,“奶奶,我……”
“好了,桃桃,天不早了,我这老身子骨也乏了,得回去歇着了,你什么都别想,这几天好好儿在医院里养着,出了院赶紧的回家里去,如果你觉得家里住得不舒服,就搬去跟我住,我那清净,最适宜养身,也没人敢来叨扰你。小震你看看,要不,一出院你就把桃桃给送来,你没时间知会一声,让司机接也是可以的!我瞧着这样好,照顾孕妇你们谁也没我懂,你们几个媳妇哪个不是我亲手照顾过来的?就这么说定了吧!你们俩,走,今儿不回去了,就去你们家吧!”奶奶说了一大通之后,对宁晋平夫妇道。
“走!这就走。”严庄被宁奶奶误会,痛骂了一顿,有些委屈地低声道。
“那就走吧!”奶奶站起来,严庄赶紧上前扶住。
临走,严庄没忘记嘱咐陶子好好养息,明天再来看她。
众人一走,宁震谦在她面前坐下来了,表情有些得瑟,“听见奶奶的话了吗?看你还怎么往S市逃!”
“可是我在S市有工作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电台,马上就要上班了!”她力争。
“你根本不需要上班!你很缺钱吗?”从前不上班的日子,她不一样过得如鱼得水?难道那些快乐是假装的?还是,单纯的是离开的借口?
吗也他足。“我也有自己的价值好吗?难道我不能做我喜欢的事吗?”她只能如此说了,尽管跟从前的言论有出入。
他瞪着她,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个字:你就是我最大的事业。这是他做梦时她说的?
他点点头,“好!要上班可以啊!就在本地,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S市,休想!”
她突然觉得好累……。
每一次见面,都在为这个问题而争执,就连台词,都没有太多变化……
“宁震谦,我好累,真的好累……”她闭上眼睛来,头又有些重了,疲惫到极致。
“累就睡觉!”他硬邦邦地回答。
“……”跟这个人就是这么难沟通……“我心累,你懂吗?心累!”她不想睁开眼睛,将自己放逐在一片黑暗之中,如喃喃自语。
“你去S市就不累了吗?”他酸酸地问道。
她沉默不语,至少,在S市她有一种斗志,为了腹中的孩子努力的斗志,那里的空气仿佛都是自由的,她可以大口呼吸,努力向上。
可是,回到这里,回到他的囚困中,虽然对他仍有着深深的羁绊和牵挂,虽然,看见他的每一眼,仍然充满了眷恋,但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还有无穷无尽的压抑感,这种压抑感,就像无法挣脱的网,逃不掉,却还随着咒语越收越紧,箍得她难以呼吸,勒得她皮肉疼痛……
她原以为,婚姻,可以是两个人的事;她甚至以为,爱,是她一个人的事。
然,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过来人的警世箴言,绝不仅仅是箴言……
而是前人苦与痛的积淀……
她眼前这些纷繁复杂的局面,又岂是她一个人用尽力气去爱他够了的?又岂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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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5000!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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