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震谦望着陶子离去的方向,轻轻嘀咕,“和朋友吃饭?不方便带我们?和谁吃饭这么不方便?”
萧伊庭努力吞咽着还黏在喉管上的蛋糕,“我怎么知道?”
宁震谦冷哼,“你不知道?你知道的不是挺多吗?比如,囡囡在这拍MV……”
“是老三!老三啊!”他得多憋屈啊!挨揍不说!撑得跟二百五似的不说!他这么辛苦,老大还不领他的情?他摸着自己的鼻子,还好没有青肿,不然回去不知道清禾会说什么,又或许,什么也不会说吧,就像没看见一样……
他也忧伤起来,老大其实还算幸福,至少还有他和老三帮着浴血奋战,话说他真的是淤血奋战啊……
“你过生日不是把你妈买的蛋糕一个人全吃了吗?这些,给你吃!”宁震谦把自己的打包盒扔给他,也不搭他的车了,自己上了辆出租先行一步。
萧伊庭捧着两个盒子,表情要多苦逼就有多苦逼……
陶子恶整了他俩一番,心情大好,和苗苗逛起街来也笑盈盈的。
苗苗瞧着,不禁捏着她的脸笑她,“人逢喜事精神爽!你遇着什么好事了?桃花朵朵开还是旧情春风吹又生?”
“去你的!顾好你自己吧!你的参谋长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扛你回去?”
苗苗嘻嘻一笑,“桃桃,别瞒我了,我是谁啊,我是桃心里那只虫,你啊,眼睛一眨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桃,你和宁震谦真的没戏了?”
陶子手掌在她脸上一抹,抹去那屡不怀好意的笑,“什么有戏没戏?人家有家有儿子的,咱少在这自作多情!”
“你说那个孩子!”苗苗叹息,“那孩子也挺可怜。不过,就算是这样,人宁大首长照样是抢手货,想嫁进宁家的姑娘不在少数呢……咦,说曹操曹操到……”
苗苗努了努嘴,陶子顺着看过去,却见章之意和一个男人也在商场里闲逛。
“走吧,我们走这边。”对这样的人,陶子之所以避着,不是因为怕,而是懒得麻烦。
“干嘛啊!去打声招呼呗!好歹你们也是‘旧识’!”苗苗加重语气的旧识俩字,有着特别的意味。
“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陶子的性格和苗苗还是不同的,从来不是自找麻烦型。
只是,她想和麻烦绕道走,麻烦去自己找上身来。
章之意的声音响起,“咦!你!怎么回来了?”
既没有称呼,又没有礼貌,陶子就当没听见,加快了步伐。
“喂,说你呢!跑那么快干什么?怕我啊?”章之意居然还追了上来。
都欺上门了,陶子再不理都对不起人家了,笑米米地站定,“喂叫我吗?”
“当然是叫你!”一模一样的问答,章之意两次掉进坑里。
一个错误犯两次的人,就只能用蠢来形容了,陶子笑得意味深长。
章之意终于反应过来,被她这样的笑惹得火大,嘲讽也接踵而来,“你回来是想和小震哥复合吧?可惜,人家不会再等你,人家早不要你了!你就别来丢脸了!”
苗苗是冲动型,立马就要发飙。陶子轻轻拉住了她的胳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哦?是吗?这么说来,你的小震哥一直在等你咯?那你和旁边这位帅哥在一起就算怎么回事?”
那男人一听,脸色就垮了下来,章之意急了,马上道,“没那回事,你少胡说!”
“不是这么回事?哦……我记错了……是你一直在等你小震哥,不是等了十几年吗?还是我记错了?我问问小震先……”她抬了头,四处张望。
“小震哥也来了吗?”对于章之意来说,宁震谦和宁家就像一块营养价值极丰富的肉骨头,啃了老久也啃不动,却又舍不得扔,只好在望着它流口水的时候吃点别的菜,以免饿着自己的肚子。
“来了啊!买水去了!”陶子笑了,“我说小意啊,你也三十了吧,还这么怕你小震哥?”
她话音刚落,就见章之意脸色一白,而章之意身边的男人则粗声粗气地道,“什么?你三十了?你不是说才二十五吗?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
男人气冲冲地甩掉她而去,章之意慌慌张张地去追,一边喊着,“没有!还没到呢!真的还没到……”
喊完,还回头气冲冲地凶陶子,“好啊你!今天看在小震哥也在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咱们走着瞧!还有你,宁家的私生女而已,有什么脸在这充大小姐!”
宁家私生女?陶子一惊,不过,还是先站对了阵营,先保护己方的胜利果实再说,当即便笑着回道,“快去追吧,等你满了三十就真的没人要了!”
“你……”章之意想要理论,可又怕那人真的走远,跺脚狼狈而去。
陶子的笑容渐渐凝固,面向苗苗,“我心里的虫儿,你不觉得有话要跟我说吗?”
苗苗脸上涌现愧疚和难受之色,“我们找个咖啡厅坐坐吧……”
咖啡厅里,苗苗再无隐瞒,将自己的身世以及这二十多年来的生活和盘托出,说完松了一口气,“就是这样!我妈是宁家老二的情人,我是他的私生女,是你家首长的堂妹。如果可以,我绝对不想选这样的出身,但是我没有选择,我恨宁老二,怒我妈的不争,可是,无论我怎样愤恨都改变不了我的出身,所以,我只有大把地花他的钱,就当劫富济贫了!”
如此说来,苗苗应该不会缺钱用啊?为什么前段时间还找她借钱?
不过,看样子苗苗并不打算说,她也不好问,免得苗苗还以为她催着还钱呢……
于是只是笑,“难怪那么多高富帅任你宰割!”
想着苗苗以前相亲的对象,都是家世不错的男子,她还曾经怀疑过,苗苗哪里认识那么多高富帅呢,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也是没眼界的,苗苗之前穿的背的,原来都是真货,只有她这傻瓜以为是高仿,还有,难怪苗苗对宁家的事那么熟……
“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反正被人看不起,宁家那些人的白眼我没少瞧过,到现在,我已经麻木了,谁的白眼我都不在乎了!可是,桃儿,我就在乎你!这世上对我真心的人就只有你,如果你也觉得我这身份让你觉得无光,我们从今后各走各的,我不怪你,你还是我心里最好的朋友!”苗苗说着,眼里涌起了泪花。
陶子轻轻地搅着咖啡,摇头轻叹,“苗苗,你是谁?”
“呃?”苗苗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她不是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了吗?
“苗苗,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就知道你是苗苗,是我心里的虫儿!”她含笑看着对面的人。
苗苗的眼泪哗的淌了下来,隔着桌子就过来抱陶子的头,“桃儿,你真好……有你真好……桃儿,有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傻瓜!我们当然还要很多。要生活,要快乐,要工作,要爱情,要许许多多美好的事物!用你的话来说,就是要美食,要美衣,要美男!”苗苗的三美主义追求,她可是背得滚瓜烂熟。
苗苗一笑,眼泪扑扑直落,“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爱了呢……”
陶子用纸巾给她擦着泪,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拜托出息点好吗?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一提起帅哥就来劲了!”
苗苗嘿嘿一笑,“我早已经练就铜身铁臂,才不会为这个伤心了呢,我哭是害怕你不要和我做朋友了!现在没这个担心,自然又要开始哈帅哥了!对了,刚才说起你家帅哥还没说完呢,桃儿,你作何打算?”
记忆中的陶子,是个为爱痴狂、为爱执着的疯子,现在呢?伤痕累累的她怎么来面对心中那份执念?她绝不会相信桃儿苦苦恋了二十年的爱情,一年时间就根除了。
在好友面前,陶子陷入了沉思,近来生活中的一些变化,她不是没感觉到,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于是只是微笑,“你从前不是挺讨厌那块木头的吗?现在关注上他了?”
得带们囡。苗苗也叹息,“桃儿,我曾经讨厌他,是因为他伤害了你,你一路下来爱得这么苦,我怎么不为你感到心疼?但是,听我妈说,他家的日子好像也不好过,那孩子的事,他事先也不知情,也挺屈的。不管怎么说,随缘吧。但是,我的建议是,桃儿,不要再想从前那样傻傻地去爱了,你放慢一点脚步,放慢一点节奏,少爱一点,让他来爱你。如果他真是一个爱你到极致的男人,那么那个孩子的存在可以接受,可是,但凡他有一丝一毫委屈你,你都不可再放任自己去犯傻!”
陶子喝着咖啡,原本极苦的东西,在咖啡师精心调制下,已经变成口感丝滑味道香甜的饮品。她啜了一口,低头道,“我没想过再去爱,真的没想过……”
苗苗也不提醒她,不管桃桃做怎样的决定,她都是最坚定的拥护者。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因为苗苗的话而无法入眠。
过去的这一年里,她没有再去想这个男人在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也许是潜意识里的回避吧。然而,近日来发生的种种,以及苗苗的话,却将这个问题赤/裸裸地推到她面前,让她无法停止思绪。
只是情之为物,若能思考清楚,又何来直教人生死相许之说?
她想了一夜的结果,仍然是糊涂。
那便糊涂吧……
这是她一夜无眠后顶着黑眼圈的决定。
周末的时候,她和苗苗约好去雍和宫上香,彼此都有要祈福的人和事,和灵验与否无关,寻的只是一份心境。
她收拾好东西出门,却在楼下遇到宁震谦,黑色的车,黑色的便装,站在楼下等她。
“有什么事吗”她问。
什么事?他来找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怕宗洋来纠缠她,给她来站站岗……
“嗯……吃早餐了没?”他想了想,问,然后又说,“我车里有早餐。”
这话简直和露营那晚那句“你吃饱了没”同曲同工,她微沉了脸,“吃了。”说完,便越过他的车往外走。
恰在此时,一辆颜色绚丽的车耀武扬威地冲了过来,一个紧急刹车在陶子面前停下,人还没出来,一束玫瑰先从车里出来了,而后传来令人抖落鸡皮疙瘩的声音,“亲爱的小丁香,Morning……”
宁震谦一听这声音就开始汗毛直竖,整完日式料理整英文?够酸!还玫瑰花,庸脂俗粉!亲爱的小丁香?这是欠扁的称呼吗?
他要怎样才能把这小白脸的气势给压倒?比亲爱的小丁香更具杀伤力的称呼是什么?
他冷着脸费劲思量,最后决定直截了当,“媳妇儿!不是要出门吗?走了!”
媳妇儿……?陶子回头瞪他,谁是你媳妇儿?
宗洋的反应貌似更大一些,“哎哎!旧人乙,你叫谁媳妇儿呢?法律承认吗?”说完又转头对陶子展开迷人的微笑,“小丁香,玫瑰香槟,烛光早餐在等着我们呢!走吧!”
宁震谦冷飕飕地插了句,“囡囡!你不是最喜欢吃馒头吗?来,我妈亲手做的,不比S团的差!”
原来严庄已经出院了,而她还没来得及再去看望。
“馒头有什么好吃的?小丁香,烛光早餐!”
“囡囡就喜欢吃馒头!”
“小丁香适合烛光早餐!”
“馒头!”
“烛光!”
陶子看着如同小男孩般幼稚的两个人,摇头苦笑,她得了走了,不然苗苗要久等了。
抛开俩斗鸡眼似的男人,她悠然离去。俩男人发现,各自上了车,慢慢开着跟着她的步伐,为了争道,还各自炫车技。
宁震谦冷笑,跟他一个开坦克的人比车技?他吃饱了撑的吧!
路面一宽,他车一甩,成功地挡住了宗洋的道,而后再一声冷笑,跟上陶子所搭的出租车,以胜利者的姿态迎风而驰。
“喂,他怎么也来了?”雍和宫门口,苗苗轻声问。
陶子回望了一眼,瘪瘪嘴,“我怎么知道!走吧!”
“我来提。”他主动去接陶子和苗苗手里的东西。
有免费挑夫?何乐而不为?苗苗笑嘻嘻地把东西给了他,也从陶子手里抢了东西过来都给他提着。而后拉着陶子的手,轻装走在前面,宁震谦则黑塔似的,在她俩后面跟着。
他也不说话,她俩跪拜的时候,他在一边杵着;她俩窃窃私语,他也很有操守绝不偷听。
这让苗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问,“我是不是超级大灯泡?”
“你理他呢!”陶子推了推她。
“我理啊!我怎么不理?他是我堂哥呢!”苗苗最终还是觉得做人要识相,她摆明在这当一发光发热的球体,何必自讨没趣?最后找了借口开溜了,把他俩人单独抛下,陶子简直有气无出发。。
终于只剩两人了,宁震谦一本正经地跟她谈话,“以后叫你媳妇儿,你要配合着答应!”
“为什么啊?”她不是好不好?
“这叫战略方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坚决击退资本主义糖衣炮弹!”
“……”还战略方针?宁黑炭,你就木吧!陶子怒道,“我凭什么要答应?我一答应我还能嫁出去吗?还有男人敢对我抱幻想吗?”
宁震谦嘴唇微微一抿,一缕不易察觉的笑闪过,“你也知道,那只是幻想……劝你别再幻想了……”
什么意思?“宁黑炭,你就这么小瞧我吗?吃定了我没人要?”
他嚅了嚅唇,极低的一声,“没人要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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