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她的月饼也就算了!
还害她摔一跤!
屁股摔得生疼啊溽!
她带着愤怒醒来,迷糊间自然是摸不清状况,只对这个抢她月饼的人义愤填膺,刚要开口发泄一番怒火,睁开眼的瞬间,猛然看见眼前一张嫌恶的脸瞻。
方驰洲……
此刻她已经躺在床上,屁股仍然是疼的,可见梦里摔那一跤不是假的,方驰洲又她给扔了……
方驰洲有扔人的恶习!
“方驰洲!你太过分了!”她愤而坐直了。
方驰洲冷冷看了她一眼,指指自己的肩头,“自己看!”
方驰洲穿的深色衬衫,肩头有一块颜色比周围更深一些,难道……她睡觉流口水?又或者她一口要咬下去的月饼,其实是咬到他肩膀?
她暗暗的,有些心虚了,四下里打量,以转移话题,“这是……哪里啊……”
看这样子,应是部队医院吧……
刘亚运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一个小兵寻了来,见她在这里,只敬了个礼,喊了声,“参谋长。”
方驰洲点了点头,“马上来。”
说完招呼也没跟她打一个,转身就和小兵一起出去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了,问了她一些问题,该检查的检查,该处理的处理,该打的针也打了,最后让她留院观察几天。
“不行,我明天要回学校去!”她觉得方驰洲已经给她的伤口做了正确的处理,这一路回来她也没有中毒的明显症状,现在又打了针,她没跟学校请假,还要回去上班呢。
医生却不同意,建议她最好留院,而且军人的作风,斩钉截铁,说一不二,并擅长把各种严重的后果条理清晰层层递进地阐述出来,她的小心肝今晚已经历尽跌宕起伏的人生高/潮,再经不起惊吓了,于是老老实实住了下来……
方驰洲自将她扔下之后,如同扔下了一个包袱一样,再没露过面,期间小虎子来看过她两次,叽叽咯咯陪她说话,说班里的事,也问她被救的经过,得知是方驰洲救了她,骄傲的小表情立即出来了,小牛皮也吹上了,“那条蛇真幸运,没让我方叔叔遇上!不然,哼哼……”眼下之意,他方叔叔是天下无敌的大英雄了……
董苗苗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她是老师,他是学生,她不能破坏解放军叔叔在孩子心中的光辉形象,只能附和着问,“你很崇拜方叔叔啊?”
“那当然!”小虎子得意极了,“我最崇拜三个人,我爸爸,宁叔叔,和方叔叔!”
宁叔叔……方叔叔……
董苗苗脑中逐一闪过那两人的模样,小虎子他爸,她接触不多,不过印象里却是个和蔼可亲的人,那两人……她暗自评估,都是一样的大黑脸……宁木头本来黑,脸黑也就罢了,方驰洲那么白净的皮肤,也和宁木头一样,近墨者黑,大约就是这个理了……
“可惜,宁叔叔走了……”小家伙言辞间颇为遗憾。
董苗苗觉得奇怪了,“小虎子,宁叔叔和方叔叔一天都晚都绷着脸,隔一百米就能把人给吓死,你跟他们有什么好玩的啊?”
小虎子听了竟然哈哈大笑,“隔一百米能吓破胆的那是坏人!董老师你是坏人吗?”
“小屁孩!”她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小虎子的脑袋,竟然敢取笑老师?
“不过,老师你真的不用害怕。”小虎子还在笑,“宁叔叔有时候的确严肃一些,可方叔叔很好的啊,每次见我都笑呵呵地逗我玩,我小时候还在他肩膀上骑马马呢!”
是吗?方驰洲能笑?她想象不出来……对于小虎子假装老成的样子嘀咕了一句,“你现在也还是小时候!”
小虎子抓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老师,我得意思是,你真的不要怕方叔叔,他特别好……”
小孩子是不打诳语的,她该相信小虎子的话,可是为什么他单单在自己面前这么爱臭脸呢?难道是他遭遇婚变,所以性情也随之大变了?好像有点儿道理……
心下自然是不怪责方驰洲的,对他那点同情之心反占了上风。
转眼两天过去,中秋节到了,学校放假,小虎子早早来看她,给她带了几个月饼,而后便不知去哪玩去
tang了,一个人在观察室,除了窗外那轮明亮的圆月,丝毫感觉不到一点过节的气氛。
细想,自己真的有很多年没有抬头看明月了,尤其,是这十五的月儿。
自从爸爸去世,她们家就没再过中秋节,尤其,她那所谓的亲生父亲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以后,每年中秋节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酒吧里混过去的。她知道,她这么做妈妈会难过,可是,有些事情,分明知道是错的,却偏偏要去做……
想到这里,她面对着窗户,给妈妈打电话。
“喂,苗苗!”母亲在那端一下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妈……”她心里酸酸的,有内疚,也有难过。
“苗苗,你好不好?那边生活得习惯吗?今天过节,你是回来了吗?”母亲一连串的问题。
她于是知道,母亲是一个人的,“妈,我没回来,我在这边教书,很好,很安静,我很喜欢这边的生活……”
母亲在那边叹息,“你好就好……只要你好就好……”
一句话,重复了好几次,董苗苗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把母亲一个人留在那里,迄今为止就打过两个电话回去报平安。
“妈,要不……”她想说,要不您也过来吧,可是想到这里简单的生活,匮乏的物质,又觉得让母亲跟自己来吃苦于心不忍,于是改了口,语气也故作轻松,“妈,你放心吧,等我在这边嫁了人,就接你过来享清福,我和您女婿好好儿孝顺您!”
母亲再度叹息,却是笑着答应,“好……好……妈等着你来接我……”
董苗苗心中一喜,妈妈终于答应和她一起离开那个地方了吗?可是,转瞬却又是一惊,难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妈,您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没事儿,就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不习惯,想来想去,只有我们母女相依为命的……”母亲叹道。
董苗苗心里才宽了下来,“妈,那您等我,我很快就接您!”
又和母亲说了些话,尽捡那些开心的,逗乐的学校趣事说给母亲听,母女俩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谈心了,最后,母亲说,“苗苗,妈听得出来,你现在真的过得开心,只要你开心就好……在那边找个好人嫁了,生个孩子,趁妈妈现在手脚还利索,给你们带带孩子……”
第一次,母亲谈起嫁人这个话题,她没有反感,也没有反驳,答应得轻轻松松,“好,妈,我知道的。”
说着,听得背后有脚步声,她转过身来,方驰洲一身夏服,站在门口,灯光明亮如昼,他的肩章和领章,在这明亮的光里灼灼生辉。
那端,母亲已经挂了电话,她慢慢把手机放下,无端生起一个念头,这个人,算是多年来第一个中秋节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了……
他的手里提着个袋子,她的目光落在上面,透过透明的塑料袋,看见几个月饼。
不管是浮夸的演戏,还是故意地逗她,她都装作极为惊喜的样子奔过去,“方驰洲,谢谢你来看我!哎哟,看看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多不好意思啊……”
方驰洲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迸出来的话比石头还硬,“我来看伤病,给他们带的,剩了几个……”
呃,虽然也不曾想过他会刻意来看自己,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呀,顺杆往上爬一爬的理儿,他不会吗?
“好吧……不管怎么样……你能记得还有一个我在这犄角旮旯里,我也很感谢了,方驰洲,今天我们不吵架!”她毫不客气地接过月饼,豆沙馅的啊!她大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豆沙馅的?”
“山里条件艰苦,没城里那么多花样,只有这馅的!”他冷着脸道。
“……”她挑挑眉,好吧,他这是有多怕她承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