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家里酱油没了,去小店里买瓶酱油”周淑芬突然在厨房里喊道。
“知道了,妈!”柳杏儿答应一声,从柳水生怀里出来,准备出去。
但在她走出之前,柳水生突然朝她说道:“杏儿姐,到玉花婶的小店里去买吧,顺便去看看她,看她吃过午饭没,没人做的话,我过去做。”
柳杏儿微微一楞,稍后,凶巴巴地朝他的裤裆瞪了一眼:“你可真是个无耻的混蛋。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下面的东西给切了,让它整天
祸害女人!”
“呵呵,你舍得吗?”柳水生朝她坏笑一下。
“哼!”柳杏儿娇嗔一声,红着脸,甩着小马尾辫跑掉了。
哪知她刚走出院子,突然一队小轿车,从她家门前急速驶过,留下一条铺天盖地的土龙。
“咳咳”
柳杏儿用袖子护住口鼻,奇怪地望着这个照耀而过的车队。
最前面是一辆黑色的奥迪,里面贴着防护膜,看起来十分神秘的样子,后面紧随的车队多达四五辆,垫底的,是两辆顶着“警灯”的大切诺基
警车。
这个车队牛气冲天地从村中经过,掀起一路狼烟动地的灰尘,看起来十分地有派头,感觉就像哪个大首长下来视察工作似的。
“天,不会是马宝儿那些人吧?”柳杏儿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
因为马宝儿的老爹是县财政局的局长,借几辆警车过来装装逼还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这里,柳杏儿也顾不上去打酱油了,迎着铺天盖地的灰尘,一路小跑,紧跟着追了过去。
哪知这个车队七拐八拐之后,竟然在村委会门口停了下来。
当柳杏儿气喘吁吁跑过去的时候,发现村支书王喜来已经率领村里领导在门前等候了。
“砰!砰!”
七八辆车子依次打开,下来一群很有派头的男男女女。
这些人一看就是城里下来的“大领导”,个个西装革领,腆着肚子,皮鞋擦的铮亮。而身边的女伴们不论姿色如何,穿的都十分光鲜靓丽,描眉
画眼,气质优雅,保养的都十分富态。
更让柳杏儿咋舌的是,那辆涂膜着“华良县新闻采访”的轿车里,还下来两名手持话筒、肩抗摄影机的电台记者。
从车里下来的领导虽多,但记者们的摄影机镜头,始终牢牢地追随着其中一名胖子的身影。
这名胖子大概四十来岁左右,腆着大肚子,头发梳得苍蝇站上去都打滑,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金利来商务男装,里面的白衬衣一尘不染,从他下
车后,便被周围的人众星捧月般围着,胖乎乎的手伸向四周划来点去,一副指点江河的大领导气势。
离胖子最近的,是一名气质优雅的少妇。
这少妇年纪也不算大,皮肤白皙鲜嫩,红唇玉齿,春寒抖擞的节气中,只穿着一条大方得体的灰色卫衣,笔直的双腿上套着黑丝袜,体态纤细妖
娆,翘翘的,生得十分有女人味。
“欢迎,欢迎王县长和县里领导们到我们桃花村视察工作”
以王喜来为首的众生产队长们,以豺狼接近雄狮的姿态,脸上挂着可以融化冰雪的热情笑脸,朝这伙人跑来。
“王支书,你好”
大领导和善地笑着,向王喜来主动伸出了手。
王喜来顿时受宠若惊,马上在衣服上蹭蹭手掌的汗水,双手握着他的手,弓着腰,咧着大嘴,十分热情兴奋地摇晃着。
接下来,王喜来给这位胖子依次介绍了身后的“村官!”们。
这胖子豪不摆架子,全都和他们亲切地握了手。
这些村官就像虔诚的佛教徒看到佛祖降临一般,那个激动劲就绷提了,有些人的手甚至都控制不住在打哆嗦。
看到这里,柳杏儿暗暗鄙夷起来。
这些村官平时在村里一个个威风八面的,有时候在路上碰到,打招呼理都不理,牛气的不行。但在这个白脸胖子面前,那嘴脸都跟讨饭的叫花子
似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在这伙人说话间,那二名身高马大的警察,背着双手,在四周不断巡视着。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就像进村逮小偷似的,挺唬人。
电视台的摄影机默默地记录着这一切
“原来这个胖子就是县长啊,可算见到真人了。”柳杏儿远远地躲在墙角,在那两名黑脸警察的威慑中,根本不敢上前接近。
这些领导们寒暄了几句,便在王喜来等众村官的引领下,浩浩荡荡地走进了村委会。
柳杏儿正准备离开,哪知刚从墙角露出头,那名陪伴在县长身边的黑丝美妇,突然回头朝她望了一眼。
柳杏儿吓了一跳,想重新躲进墙角已经不可能了,十分尴尬地定在了那里,傻傻地望着她……
哪知少妇却朝她婉儿一笑,接着转过去,摆着风@迷人的小蛮腰,浑圆的一扭一扭地陪那群男人进去了。
“难道她就是县长夫人?长得好漂亮啊。”柳杏儿晕晕乎乎地想着。
但她却不知道,这个高高在上的县长夫人,马上就要和她姐妹相称了。或许在未来的日子里,二女还能同床共枕,一起和某个混蛋货演绎风花雪月的故事呢。
“哎呀,忘了妈还在做饭呢!”
柳杏儿拍了一下额头,赶紧一路小跑,到郑玉花的小店打酱油去了。
自从郑玉花变疯之后,她家的小店基本处于半关门的状态,柳倩倩还要上学,根本无心打理。
在这种情况下,村西头有户人家看到这个商机,马上在自家后屋的墙头上凿开一个门脸,经营起了一家灰头土气的小卖铺。
不比不知道,一比就马上展示出了郑玉花的经商天份。
那家小卖铺的老板不知是人品不行,还是喜欢贪小便宜所至,店面比郑玉花的还大,货品比她的还全,但生意却一直不见起色。
有些村民,已经习惯多跑几公里山路,到镇上去买生活日用品。
不过,这种习惯并没有维持多久,便随着郑玉花小店的重新开张,而有所改变。
在柳水生的努力下,她的病情基本上已经得到好转,勉强可以开店做生意了,只是和正常人还是有点不一样。
像大多神经不正常的人一样,郑玉花总是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一些胡话,眼睛看人的时候,眼皮老是斜着从下往上看。很多时候,还爬在柜台上咧嘴傻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东西。
不过,此时的她,比柳水生没来之前那种彻底的疯癫状态,已经好上许多了。
给客人找的零钱也大多够数,只是要思考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但即使如此,村里人还是喜欢到她这里买东西。
对一些商店而言,卖的大多不是货品,而是老板的热情服务。
郑玉花似乎天生都有这种亲合力,村民们喜欢她灿烂明媚的笑脸,喜欢听她开朗洋溢的爽朗笑声,更喜欢她那些张口既来、色而不的荤笑
话虽然这些东西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到了,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不是吗?
当然,也有些村民素质不行,欺负她脑子不好使,拿了东西却不给钱。
更可恨的是,有些大老爷们不给钱也就罢了,还乱占她的便宜,拉拉小手,摸摸啥的,郑玉花只是傻傻地笑,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这些恶棍揩了油。
“杏儿,杏儿”柳杏儿还没走进店铺,趴在柜台上打盹的郑玉花便看到了她,人立即精神起来。
只见她像阵风似的冲出来,紧紧地抓住柳杏儿的双手,望眼欲穿地向她身后看着:“水生,水生呢,他来没”
“水生没来,在家里吃饭呢!”柳杏儿几乎不忍心看她接来的表情。
果然,听到这里,郑玉花顿时没了精气神,脸上灿烂的笑容也消沉了下去。
“玉花婶,给我拿瓶酱油吧!”柳杏儿说道。
郑玉花像没听到一样,浑浑噩噩地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像丢了魂似的。
“玉花婶,我要瓶酱油!”柳杏儿又大声说了一句。
哪知郑玉花竟然转过身,置若罔闻地坐在台阶上,双用托着下巴,低落地嘟哝着:“他怎么不来看我呀,他是不是嫌弃我了”
柳杏儿还急着回去呢,又不好意思自己直接走进店里拿,只好哄她道:“玉花婶,是水生要吃酱油呢,都等不急了,你快进去拿一瓶吧!”
她的话音一落,郑玉花便“忽”的一声跑进了店里。很快,便抱着两瓶酱油,兴冲冲地冲出来,用力塞进她手里,十分开心地笑着:“给水生吃,给水生吃”
柳杏儿其实只想买一瓶的,但见她拿了出来,又不好意思把另一瓶退回去,只好掏出钱,给她道:“玉花婶,给你钱!”
“不,不!”郑玉花焦急地推搡着她的手,竟然有些生气的样子:“俺不要水生的钱,婶子送他吃,送他吃的”
她的力气好大,柳杏儿挣扎不过她,只好说道:“那好吧,我替水生谢谢你了!”
听了这话,郑玉花像被老师表扬的好学生般,红着脸,很幸福地笑了起来。
但在转身的刹那间,柳杏儿还是偷偷地把钱塞过了她的口袋里。
走出好远之后,柳杏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郑玉花仍然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自己。
“唉,那小混蛋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把她迷成这个样子呢?”柳杏儿百思不解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