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雷爷这个名字,姚晓飞呆了半响,换了一副面孔,“那个……雷爷派人过来了?”
“还没呢,现在应该在路上。”马瑞达说,“你也是,骗谁不好,偏要去骗雷爷。雷爷那是好惹的吗?没点本事,怎么吃那碗饭。你用一个假翡翠手镯骗了人家一百万,人家是不好意思报警,可是私底下请人查了。”
“哎,其实我也没拿到一百万啊,我这边只拿到六十万而已,还是港币。雷爷做生意一向不厚道,说是给多少钱,最多给六成,剩下的能拖就拖,老不给,要不怎么都没人喜欢跟他做生意呢。”姚晓飞叹了口气,“刚才我还想跑呢,现在你赶我我也不走。雷爷再横,总不能在看守所里面打死我。”
“也没有打死这么严重,雷爷说了,要么你就给他一百万,算没事。要么砍你一只手一只脚,还能随便你自己选哪一只手哪一只脚。”马瑞达说,“反正也没多大事,你干这行这么久,凑四十万出来应该不难。”
“我哪有一百万赔啊。”姚晓飞说,“我们这种人,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弄到点钱立即就花掉,谁会把钱存起来。”
“那你是选一只手一只脚?”马瑞达问。
“当然也不选。警察同志,你可是人民公安啊,可千万不能看着我被黑恶势力伤害。”姚晓飞连忙说。
“那当然不会。”马瑞达说,“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老老实实认罪,判个三五年的,坐两三年不就出来了,那时候雷爷早就消气了,要找人这么千里迢迢的砍你手脚,也太麻烦了不是。”
“额……那我认罪。”姚晓飞说,“我是个骗子,根本不是香港人。我号称要在本地开餐厅,骗人交报名费和培训费,说交了钱就能当经理什么的,这次一共是骗到了十七万八千,已经花掉了十万多,只剩下七万多。这七万多我放在车底下的一个暗格里面。马警官,我很老实。”
“那十万块你做什么花掉这么多了?”马瑞达还是不满意。
“酒色财气都花了很多啊。”姚晓飞说,“请人吃饭那儿,虽然说用假翡翠抵押了,不过还是陆陆续续给了几千,还有抽烟叫车什么的……好我说实话,其实花最多的就是在外面玩女人,这都好几个月了,我们三个人,玩一次就好几千,经常都去,很快就把钱花光了。”
马瑞达让姚晓飞详细的交代了犯案经过,然后让他在笔录上签了名,就让看守所警察把姚晓飞带走了。回过头来,马瑞达到了监控室,对黄文斌说,“黄老板,你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黄文斌问,“他不是已经认罪了吗?”
“要不要先把那一万块钱先还给你?”马瑞达问,“要是完全走法律程序,只能按照比例赔付,一万块的话只能赔几千。事先还给你,这一万就能全拿回来,他的赃款里面要减少一万。”
“那没关系,还是按正规程序走。”黄文斌说。才一万块钱而已,不值得这么做。
“那好。”马瑞达点了点头,“那我就按照正常程序处理了。后期移交检察院以后,我这边能做的事情有限,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得尽早告诉我。比如说给不给他弄自首,给不给他弄老实交代问题。”马瑞达说。
“这不能算自首,不是你们抓的吗?”黄文斌问。
“主动交代我们没发现的问题,也算是自首。”马瑞达说。
“那么……”黄文斌忽然明白了,这不是主动交代的问题,而是讨价还价的问题。警察办案,里面上下其手的空间很多,也不一定是收了钱,有时候就是为了省事。黄文斌不提要求,马瑞达做事就方便了。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个十几万的诈骗案子,案值很小,他堂堂一个刑警队的队长,多少杀人放火的大案要案都处理不来,不可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这种案子上面,能省事的话,自然是省事的好。
“我没问题。”黄文斌说,“办案什么的,我一点不懂,马大哥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哦,那就让我来处理。”马瑞达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个黄文斌一定要让姚晓飞坐个十年八年什么的,他也很麻烦。
“对了,那个雷爷是怎么回事啊?”黄文斌问。
“雷爷是粤地的一个……恩,怎么说呢,有力人士。”马瑞达说,“他管着很多半黑半白的灰色生意,背后靠山又很硬,那边的公检法都得给他几分面子。这个姚晓飞拿着假翡翠冒充香港人到处行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骗到雷爷头上去了。我昨天查出了姚晓飞的资料,觉得有些不对,这人离开家乡十几年了,忽然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找人一打听,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黄文斌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顺口说:“这么昂贵的翡翠,怎么都不拿去检验一下就买啊?b+c的话,应该很容易能看出来啊。”
“雷爷哪里想得到有人敢骗到他头上。”马瑞达哈哈大笑,“粤地那边都成了笑谈。偏偏雷爷有好面子,不肯报警。结果姚晓飞这家伙一路大摇大摆的坐火车坐飞机,都没人管。他自己私下派人找,又没想到姚晓飞回家乡来了,只在粤地找,找来找去,哪里找得到。”
“所以有事还是警察靠得住。”黄文斌说,“那个雷爷不会真的派人来砍手砍脚?”
“那当然不会,他在粤地横,在我们这儿什么都不算。”马瑞达说,“我那么说是吓吓姚晓飞而已,让他老实交代问题。雷爷就算真的派人来了,也就是看看姚晓飞是不是真的被抓住而已,哪里敢动手。”
“那就好。”黄文斌说,“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以后有空一起吃顿饭。”
“好,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马瑞达说,“吃饭就免了,实在是太忙。”
“一定要的,我那儿有几瓶好酒,马大哥一定要尝尝。”黄文斌越来发现那些酒好用,请人喝酒,谁也不能说什么。被请的人一打听价格,自然也会成黄文斌的人情。而最妙的是,这批酒压根没什么成本,黄文斌拿来请人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也不觉得自己是在行贿。
“那批三十年的酒?这么好的酒我可不敢喝,最便宜的也要好几万呢。”马瑞达说,“喝了我怕折寿啊。”
“虎山大曲值什么钱啊。”黄文斌说,“不喝也行,我送到府上马大哥可以鉴赏鉴赏。”
“那更不好意思了……我家在九曲巷。”马瑞达马上把地址给报了出来。
“那我回去就把酒送过去。”黄文斌说。
“我也得回局子了,下回见啊,有什么事情,尽管打我电话。”马瑞达说。
“等……等一等!”看守所的所长冲了进来,“等一等,先不要走。”
“王所长?你怎么来了?”马瑞达问。
“你们先别走,出大事了。”王所长说,“今天你不是送进来一个香港老板?现在市里面有流言,说我们是为了敲诈勒索,所以把香港老板抓起来,现在很多交了钱给这个香港老板的人在网上发帖子,说要闹事什么的。”
“这是个骗子啊!”黄文斌说,“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我们警察说话,有谁会信啊?”王所长说。
这都是因为你们以前胡说八道太多了,透支信用太严重,所以现在没人信——当然黄文斌只是在心里这么说说。“那就查清楚是谁在挑事,直接抓人好了。”黄文斌说,“论坛应该很容易查?”
“又不是我们市的网络论坛,是一个全国论坛啊,影响很坏的呢。”王所长说,“再说抓人的事情也不归我管,可要是有人来我这里闹事,我可就惨了。人是你们弄回来的,你们可得给我弄好。”
“你这一大堆警察呢,还有武警呢,还是国家看守嫌疑犯人的重要设施,要是有人敢冲击,直接抓起来不就好了吗?”黄文斌问。
“你说的轻巧,一次抓几十人啊?你以为我们这里是美国吗?别说抓人了,碰着一个都是大事,还讲不讲和谐了?”王所长说得口沫横飞,“前一阵子我们市申请卫生城市,让城管去抓小贩,结果打了一架上了两个,还上了新闻。现在怎么样了,所有负责人全都被点名批评,别说升迁了,什么好事都没分,连出去旅游都不叫他们。”
城管打小贩是不对,城管这种东西,法律法规上根本就没地位。可是冲击看守所明明就是违反法律的嘛,这都不能抓人?
“这当然不行了,上头谁管你,只要除了**,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很多集资的案件都这样。”马瑞达很是头疼,“这下可麻烦了,要通报上边才行,还要调人过来慢慢说服……那帮人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网络上闹腾呢,看着就要过来了。”王所长说。
“让我来。”黄文斌才不信真有人这么胆大包天,因为一个骗子被抓了,就有这么多人准备闹事。明明把骗子抓了是给他们挽回损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