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体制的确发挥了作用,可是时移世易,转制了这么久,已经不适合公司了。”黄文斌说,“那么多新人进来,就算再怎么稀释他们的投票权,老人的权益还是受到损害。再说了,跟着城建三局一起转制的老职工,现在应该差不多退休了?退休以后还能呆在工会吗?全世界都没这样的案例。”
城建三局为此也想了很多办法,首先就是规定了工会的准入门栏,只有工作了五年以上的才算是正式员工,才可以加入工会。刚转制的时候,当然是只有老人才有工作经验。可是过了几年,新加入的也凑够了时间,于是改为十年,现在十年也快够了,总不能改成二十年。
当然了,对于普通工人,可以明目张胆的排斥。但是对于那些工程师什么的技术中坚,让人家看着老员工分钱,自己只能拿工资,那也是不现实的。所以除了工龄限制,还有投票权限制,新人一票,老人十票。这种明显不公平的政策,当然让新人很不满。
以前老人多新人少,还可以维持着。现在老人年岁渐长,全靠新人干活,不满日益增长。老人觉得公司是老子打下来的江山,你们这些新人唧唧歪歪的干什么。新人觉得活都是我们干的,利润倒是全分给你们了,很多人一怒之下就辞职跑了。
新员工人心不稳,老员工素质低年纪又大,干工程当然老干不好,钱自然也就赚的少。钱少了,争夺更加激烈,老员工要保证自己的收入,利用分红把利润吸光。新员工跑得自然更多,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赵天成之所以能够取得工会的一致拥护,就是因为他能赚回来足够的钱,分了利润给老员工之后,还能提供足够的工资,给新员工发优厚的工资,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留下干活,从而赚更多的钱,发更多的分红,给更高的工资,调和了新员工和老员工的矛盾,让公司进入良性循环。
“黄老板你的意思是……要把工会股分了?”赵天成汗毛倒竖,一旦分了股票,股东的归股东,员工的归员工,赵天成最大的优势就没有了。
“是啊。”黄文斌说,“想来这个提议应该能够得到大家的同意。”
赵天成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大家当然会同意,老员工们都快退休了,谁不想把股份分了拿回家呢。工会的身份,退休了就没有了,股票可以终身持有,说不定还会传给子孙后代。
“当然了,作为城建三局,也就是成功建设公司最优秀的员工,赵总应该在工会股里面分最多的那一份。”黄文斌说,“现在公会一共有多少人来着?我记得好像是五百四十人对,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大概是每人零点零一个百分点。赵总是优秀员工,怎么也能分多一点。”
“这个……”赵天成苦笑起来,“也亏黄老板费心。”
“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呢?”黄文斌问。
“当然是……好。”赵天成说,“我完全拥护黄老板,不,黄董事长这个决定。”
黄文斌一旦提出分家产,职工大会肯定会通过,老员工们都抵御不了这个诱惑。斗倒了曾书记,掌握了董事会绝大多数人的把柄,还是拯救了公司的大英雄,再有了分家产的善缘,还有谁可以制得住黄文斌呢。这是无可阻挡的大势,与其站在对立面粉身碎骨,不如和黄文斌合作,起码能换一个总经理的职位。
“你也觉得这法子好啊?”黄文斌说,“那我就放心了,那我们就说好了啊。过几天开职工大会,我就提出这个建议,赵总你可要第一个出来表示赞成。”
“当然。”赵天成摇了摇头,从此就成为黄文斌的傀儡了。
“那你先出去。”黄文斌当仁不让,就吩咐起他做事了,“叫胡老板进来。”
赵天成乖乖出去了,不一会儿胡老板进来,点头哈腰的说:“黄老板,你别听那个赵天成胡说八道,那家伙满肚子坏主意。”
“坏主意也要看对谁,拿来对付自己人固然是不好,拿来赚钱不是挺不错的嘛。”黄文斌说,“你看赵总当了这么几年董事长总经理,给你们赚了多少钱,资产升值了好几倍呢。”
“那是他运气好,现在地产比较热门。”胡老板说,“换成我来干,也不会比他差。”
“哎呀,我觉得还是赵总来干总经理比较好。”黄文斌说,“你觉得呢。”
“他做总经理也可以,但是上头得有强人个人做董事长制衡着他。”胡老板说的口沫横飞,“正所谓举贤不避亲,不是我吹,整个公司上下,最有威望的,那就是我父亲了。我父亲做了几十年的公司党委书记,公司上下都服他,用来钳制着赵天成,那是最好不过。”
“您父亲啊。”黄文斌笑了笑。
“到时候我们赚了钱分红,最大那份肯定是分给黄老板。”胡老板说,“当然了,要是黄老板想要一次过收回钱来,我们也可以把您的股份买回来,肯定不让您吃亏,一点两千万,您觉得怎么样?”
“虽然说曾书记被抓了,他查出来的事情,可没说一笔勾销。”黄文斌拿出笔记本来,“十年前你承包了城建三局一个工地,超支200%,最后工程质量没通过验收,弄得要推倒重做,这事是有的?”
“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胡老板还想狡辩。
“八年前你为公司采购了一批钢筋,没能通过验收,你父亲还硬是让财务把钱给你,这事也是有的。”黄文斌说,“六年前公司有一个工程让你分包了,给了你50%的定金,结果你拿了定金就去做自己的生意,把工程足足拖了一年,让公司赔了好几百万,这事也是有的?”
“这是打桩的问题,和我没关系。”胡老板出了一身冷汗,“是地质专家说哪里地质复杂,必须好好勘探,才能确定怎么做基础。”
“那地质专家收了你二十万帮你出的报告嘛。”黄文斌说,“人家都承认了,你还想用这个当借口?还有呢,借了公司好几十万的钢筋不还,用了公司的车辆,也没给钱,没人追究也就算了,有人追究,全都是职业侵占。”
“大家这么熟,您想怎么样就直说,就不要这么吓我了。”胡老板苦笑着说,“我这人胆小,不禁吓,万一吓死了,您以后找谁和董事会沟通啊。那帮老家伙,个个都又自私又怕死还不听人话,想说服他们可要费老劲了。”
“那不要紧,先抓几个人进去,剩下的人应该就肯听了。”黄文斌说,“从罪最轻那个抓起,商家满以为自己没事,先把他抓了。公司花草都是他管的,上个月拿了两盆花,没给钱,也没有任何程序,这就是职务侵占。还有那谁,汪文和对,明目张胆的用自己公司分包工程,不抓他都不好意思。”
“黄老板,黄大哥,黄爷爷……”胡老板越说越夸张,“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呢?”黄文斌反问。
“黄……董事长。”胡老板投降了。
“对了。”黄文斌说,“我觉得你这人很热心,很适合做监察工作,下次股东会,我决定提议由你来做监察委员会的主席。”
所谓的监察委员会,理论上来说是代表股东会监察董事局,防止董事局以权谋私损害股东利益。但实际上,选出来的董事局不可靠,为什么选出来的监察委员会就可靠了呢?不过是以权谋私损害股东利益的时候多分一份给监察委员会而已。
当然对胡老板来说,维护股东利益什么的,他是一点都不在乎。能够在董事局里面分肥,才是他的目标。监察委员会的主席,虽然比不上董事长副董事长,但也算是分得最多那几个人之一,所以胡老板十分满意。
“谢谢黄老板,不对,谢谢董事长提携!”胡老板说,“就是还有我爸……”
“他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还是在家里颐养天年。”黄文斌毫不客气的说,“经营企业这么辛苦的事,还是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多担当。还麻烦你父亲他老人家,我怎么好意思,你说是不是?”
“是,是,董事长说得对。”胡老板连连点头。
“下星期要开职工大会,我准备提议把工会股分了。”黄文斌说,“你觉得怎么样?”
“分……分了?”胡老板愣了愣,“为什么呢?”
“为什么?有这么个占绝对多数的51%工会股,很多事情都没法子办啊。”黄文斌哼了一声说,“我们要搞什么大计划,那边职工大会一开会,工会主席把我们的计划给否决了,那不是白忙乎。把这些股份分给所有员工,每人分个百分之零点零一什么的,容易收买容易收购,也不会形成合力。”
“这……这一招好啊!”胡老板一拍大腿,“我们公司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很多人都怕公司撑不下去。我们把股份分下去,再吓唬他们一下,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出售股份!只要买得多,以后公司就真正属于我们……属于董事长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