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众人都哑口无言,只好承认自己不合理。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夹紧了尾巴离开。黄文斌明摆着是骗了他们,可是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他们鬼迷心窍,被董事长这个位置晃花了眼睛呢。
回到办公室,一堆人相对无言,被人这么玩弄,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啊!实在是太贪心了!”胡老板感叹,“你说我这种也就算了,你们这些离董事长十万八千里的,也去给钱,算什么意思。”
“什么十万八千里?我任了好几年董事长了。”赵天成说,“现在还是总经理呢。”
“我是副董事长,比你们都近。”康雅儒说,“我上当才是名正言顺呢。”
“我是行政总监啊,上当也没什么。”
“我就更加不用说了,赵总还是接我的任才当的董事长。”
“什么啊,你就是临时当了几天,我可不一样,我当了足足两年。”
“要这么说,我刚好比你多一个月。”
“说起来,胡老板你都离职出去自己干这么久了,还想回来当董事长?”
“喂喂!”胡老板拍桌子说,“你们别说得上当受骗倒好像很光荣一样……你看看人家周总,做着财务总监,实权在公司排名不是前三也是前五,钱也不比你们少,人家就没上当。”
财务总监乃是黄文斌的内线,哪里敢多说,“董事长什么的,我从来都没想过。”
“真是倒霉,黄文斌这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赵天成愤愤不平的说,“一亿啊!居然骗了我足足一亿!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也就赚了几千万,还得拉下面子到处求人,好容易凑齐了一亿,居然被骗了!”
“你工资才多少啊,我记得前几年你儿子出国留学,你还到处借钱的。”胡老板说,“当了几年董事长,就有好几千万身家了啊,这速度可真快。我们公司董事长的工资奖金,有这么多吗?”
“胡老板的钱倒是做生意来的,不过这生意,怎么看都是占我们公司便宜啊。”赵天成大怒,“别的不说,刚开始的时候胡老板没本钱,从公司借了一千万,好像一分钱利息都没给。”
“好了好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康雅儒说,“外头黄文斌骗了我们一大笔,公司里面新员工和老员工势如水火,股东大会就要召开,你们还起内讧?以前大家那一点点仇怨,先放下,应付了眼前的危局再说。”
“现在还应付个屁啊。”胡老板说,“钱都给了,还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等着股东大会召开,通过分股份的提案,看着黄文斌高价收购股票,然后把股票给我们,让我们亏一大笔呗,还能怎么样?”
“其实还有更可怕的。”赵天成说,“要是黄文斌耍个手段,让股东会开不起来,我们的资金就要被他无限占用下去!”
“股东会怎么会开不起来?”胡老板吓了一跳。
“办法多了,比如他让新员工集体上访,搞几百人封堵市政府,政府肯定要派人下来调查调解?这么复杂的事情,随随便便就调查几个月,调解几个月,再上电视炒一炒,新员工们辛苦工作却一点股份都分不到,你说这股东会还能开?就算开了,能通过分股份的决议吗?不通过决议,他们会顾得上选董事会吗?”赵天成说。
“那要怎么办?”胡老板吓得脸都白了,“我的流动资金可全在这一亿里面,要是能够换回股票,少点是少点,好歹能抵押出去再借款。要是被压着几个月动不了,我的资金链会断的啊!”
听到资金链,财务总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谁不是啊!我的资金链也会断啊!”康雅儒说。
“这可怎么办?”其他人也慌起来,谁也没有那么多现钱,这一亿都是各处借来的,本来想着买到了3%的股份,可以转手抵押出去,当了董事长,捞钱的机会多,周转不会太困难。可现在董事长是没希望了,连股份都拿不到手的话,很多人都要破产了。
“这都是报应啊,还国营的时候,你们就想方设法挖公司墙角,从公司弄钱出来自己做生意。搞得公司经营不下去,只能改制。改制成股份公司也不消停,继续挖墙脚,差点又把公司弄破产。到现在一次全赔出去,真是报应。”财务总监摇头说。
“喂喂,周总你怎么说话的呢。”康雅儒说,“我们挖了公司墙角,你没挖?你挖得最多好不好!再说了,以前国营,我们是挖国家墙角,挖国家墙角哪能叫挖吗?转职以后,我们是挖股民的墙角,挖股民的墙角,那更不叫挖了。”
“现在不要互相埋怨。”赵天成看了财务总监一眼,“也不要有谁没受损失,就想置身之外,说风凉话。这是我们董事会全体的事情,大家要精诚团结,劲往一处使,才能闯过这个难关。”
“还能闯过去?”胡老板问。
“可以的。”赵天成说,“我们上有一线生机!我是专门研究过合同法的,好像我们和黄文斌签的这种协议,只要黄文斌不能交货,没有那么多股票给我们,他就必须要退款,还要补偿我们的损失。”
“补偿损失?”胡老板很感兴趣。
“按照银行利息算的损失。”赵天成说,“现在银行年息大约是7%,一亿的话,就是七百万,一天一万多不到两万。你为了借款额外答应了什么条件,或者直接就是借了高利贷,人家是不管的。”
“那也比没有好啊!”胡老板说,“可是我们要怎么让他交不出股票来?我们否决掉分工会股的决议?这事不好办啊,职工大会都正式通过了。对了,股东大会上是工会主席代表工会投票,要不我们先把工会主席绑架了……”
“你看过公司章程没有!工会主席是代表工会投票,又不是没了工会主席就不投票了。要这么容易,我收买了工会主席,不就有51%的铁票了?”赵天成说,“随便一个人拿着职工大会那个盖了章的决议出来,都算是工会股投票。”
“那……把决议也偷了?”胡老板问。
“偷你个头!”连康雅儒都看不下去了,“那份决议又不是一份,有十几份呢,你能把这么多分决议都偷了?”
“究竟要怎么办?”胡老板除了偷摸拐骗,也没别的主意。
“所以我们必须团结一心!”赵天成说,“首先,要保证股东会顺利召开,保证选出新一任董事会,这样才符合协议的条件。然后,我们要打造声势,就说我们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股票起码涨十倍!这样黄文斌收不到股票,只能退钱给我们。”
“好计谋!”胡老板赞了一声。
“大家也不要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关系,都拿出来用,这就是最关键的时候!”赵天成说,“要是这一次让黄文斌阴谋得逞,我们这些人全都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永世不得超生。”说着他瞪了商家满一眼,“要是有谁还敢胡乱泄露消息,就是大家的公敌!”
“没错,有谁敢泄漏消息,我们一定不让他好过!”胡老板抛下以前的恩恩怨怨,和赵天成站一起,“我们这儿每一个人都知根知底,家住哪里,老婆孩子父母姓甚名谁,要是有谁对不起大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万众一心!”康雅儒说,“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
“肯定是!”
“有谁出卖大伙的,我头一个不放过他!”
董事会有二十几个人,其中十个和黄文斌签了协议,这十个都是董事会里面比较有钱,股份比较大,在各自小圈子比较有威信的人物。他们当然是支持赵天成这个提议的,在这些人的带动下,董事会团结一心,于是决定一起发毒誓。
“我志愿加入董事会,拥护董事会的纲领,遵守董事会的章程,履行董事会义务,执行董事会的决定,严守董事会的纪律,保守董事会的秘密,对董事会忠诚,积极工作,为董事会终身,随时准备为董事会牺牲一切,永不背叛董事会!”
发完毒誓,大家一起喝了一杯茶,就分头去工作了。正所谓紧张严肃活泼,各司其职,各尽所能,没有人计较得失,没有人怕辛苦,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天之间,不知做了多少工作,谈了多少心,废了多少唇舌,许下多少诺言,喝了多少酒,吃了多少饭,一切只为了一个目标。
用胡安亭的话来说:“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们居然还有这样的力量。”
忙活了二十六个小时,刚刚才在车上打了十分钟的盹,赵天成却觉得无比的精神:“如果我们能够早点这么团结这么努力,城建三局早就成为省内第一流的建筑公司了。”
“如果我们以后都能这样就好了。”康雅儒说。
当然,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胡安亭(还有他的父亲)绝对不会为赵天成的公司出力。而在胡安亭父亲的领导下,赵天成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百分之一百的力气拿出来。这一次是因为黄文斌这个共同的外敌,一旦消除了他的威胁,城建三局内部肯定会为了争权夺利再次打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