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黄文斌有些迟疑,“其实……”他把张利华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个张金河大概不太待见我。”人家都当面说了‘你们这些地方上做小生意的’,还说‘以后不要再联络了’。结果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省城,一下车就看见黄文斌在,还不气死?
刘香蝶听完以后,沉吟了一会儿,“这是好事啊。”
“好……好事?”黄文斌想不出来这怎么会是好事。
“证明张金河对你有印象啊。”刘香蝶说,“坏印象总比没印象好。我们开同学会,也请了老师来。过了这么几年,老师只对两种人有印象,一种是成绩特别好的,一种是调皮捣蛋的。像我这种成绩中等的乖乖女,老师根本就没印象。”
“所以呢?”黄文斌问。
“所以你就更应该赶紧赶回来,找机会和张金河解释清楚扭转他的第一印象,搭上这条线,说不定我们就能够找到什么好项目赚个几十亿的。”刘香蝶说,“张金河在国企混了这么久,手里头不知道有多少关系。”
“人家自己都清廉如水了,你还想在他身上赚钱?”黄文斌问。
“他自己是不贪污,可是不反对别人发财啊。”刘香蝶说,“他现在晋级无望,还被打发去人大做个闲职,肯定想要弄点钱花。他反正没什么名声可言,总不能钱也没,地位也没,留着那些人情不用,等着发霉吗,当然换成钱才实在。通过我们来做的话,那不是双赢吗。”
“翡翠生意压了这么多本钱,你还有多少可以拿出来?”黄文斌问,虽然说从苟安生那儿敲了一大笔,可这是黄文斌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所以没算刘香蝶的份,装修展厅,从缅甸进货,铺开渠道,黄文斌都给刘香蝶算了一半的股份,当然也要算一半的钱。这翡翠生意有便宜原料,有现成铺货渠道,肯定能赚钱,还是能长久做下去的生意,可是这开始阶段,需要的资金量十分巨大。
“要真是能赚大钱的生意,我跟银行借钱也要做啊!”刘香蝶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不亲自出现,说什么都没用。张金河可是坐言起行的任务,从来都不拖沓,说今晚启程,就是今晚启程,说明天早上到,就是明天早上到,绝不会食言,你赶紧回来!”
这边事情都没办好呢……算了,回去就回去。正好见识一下这个张金河究竟是什么货色。至于妮娜嘛,这也好办,到了最近的高速出口,把妮娜和方雅送下去,找到最近的城市,拦了一辆计程车,直接让司机开到深圳去。反正只剩下几百公里了,车费不过是几千块而已。
到了深圳,随便找个旅行社就能到到香港。那边衣食住行都是不用愁的,黄文斌给她们准备了几张国际信用卡,每张都有一百万的额度,怎么也够用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连接口都不用找,直接说有个大人物来省城了,张利华的事情兴许有一线转机,他得赶紧回去省城见机行事。
妮娜千恩万谢不提,方雅也和黄文斌拍胸脯保证一定好好照顾妮娜小姐。其实她一个外国人,又不会说粤语,从来没去过香港,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其实这也是黄文斌对方雅的一个考验,她到了香港,身边没有黄文斌的人,又拿着上百万的信用卡可以随便用,如果想跑的话,这是最好的机会。
不过要是方雅真的想跑,香港警察立即就会出动,罪名就是盗窃信用卡。香港可是绝对自由的资本主义社会,法律维护的是大资产阶级的利益。黄文斌正好是个大资产阶级,在银行里面办了这么多信用卡,一年光卡费就交几十万,银行自然也得尽心尽力。
谁敢盗刷黄文斌的信用卡,那就是和银行过不过,和银行过不去,就是挖资本主义墙角,要不能把这种穷凶极恶的盗贼拿下,以后黄文斌还肯交年费吗?所以,方雅想跑,肯定是跑不了的。她要是乖乖的,以后黄文斌也不必处处提防,实在是太累了。
安排好妮娜和方雅,黄文斌就和甘白龙金队长回程。一路紧赶慢赶,甘白龙开累了就换金队长,金队长开累了又换甘白龙。他们两个都开累了,黄文斌就亲身上阵。三个人轮流开车,人歇车不停,开得满脸油光脑袋发晕,终于赶在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回到了省城。
刘香蝶在省城的高速出口处等着,穿着一身的皮毛,又戴了墨镜,身后三十几个黑衣人,看着拉风无比。就不知道这么热的天气,她穿着皮毛不会生痱子?
“你怎么才回来!人家都到火头村了,要是没赶上怎么办。”刘香蝶一见面就埋怨。
“火头村不还远着吗,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黄文斌手都在抖,甘白龙金队长两个出去的时候就在开车,到了粤省已经每人开了好几个小时,马不停蹄赶回来,再让他们开五六个小时,那也不现实。所以回来这一路,倒是黄文斌开得多。
“这时候你还管什么交通规则,开快点不行啊。”刘香蝶说。
“开快了太危险,凡是还是安全为上,就算赚了比尔盖子那么多钱,死了的话也没法子花。”黄文斌说,其实也不是他不想开快,这防弹车真开不快,简直就好像开重载卡车一样,拼命踩油门,速度都上不去。
“还好及时回来了,赶紧过来。”刘香蝶拉着黄文斌到车边,给黄文斌介绍,“这位是省人大的贺主任。张金河这次下来,就是他负责接待。”
“别叫我主任。”贺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很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好像大学生一样,“我们人大里面,主任是不可以乱叫的,只有人大主任才能叫主任,黄老板叫我小贺就可以了。”
“贺大哥辛苦了。”黄文斌说,“这么早就要来等着。”
“人大就是烦。”贺主任说,“没前途,没实权,事情又多,要伺候的人车载斗量。”
“贺处说笑了。”刘香蝶说,“贺处前途远大,在人大谁敢不给面子,连张部这样的大人物也要贺处来接待,说明上头都看好贺处。在省人大积累资历,一外放,至少也是个县委书记什么的。”
“哪有一出去直接当主官的,最多也就是个县长。”贺处口里谦虚,心里高兴,“说不定是在省城做个副区长呢。”
“副区长好啊,省城高半级,副区长也是正处来的。”刘香蝶说,“先做两年副区长,再做区长,跟着做区委书记,再到下面,就可以做市委书记了。算起来也就是六七年功夫,也就是四十多岁。四十多岁的市委书记,这前途远大啊。到时候主政一方,贺处要多多照顾。”
“真能做市委书记就好了,也不求别的什么,弄个正厅级,做满两任,造福一方,顺便搞点钱,也不枉此生。”贺处说,“可是我们这些在人大做工的,一向都被人看不起,觉得我们不通实务,又不会管人,就是个打发闲人的地方。就算到了下面,也被人家另眼相待。你看张金河,斗争失败了,也不肯好好退休,偏要跑到人大来。你说他去政协也好,政协是破罐子破摔不在乎,干嘛非要到我们人大来。”
这话就不好接了,黄文斌和刘香蝶都只好干笑两声。刘香蝶把张金河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可是现在一看,人家人大内部都不待见他。贺处既然是搞接待的,那当然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居然当着黄文斌刘香蝶的面,就明目张胆的说张金河坏话,显然省人大内部,对张金河是很不待见的。
想一想也是,张金河是正部级,和省委书记省长同级,可是这么大人跑到沿海省来,只有省人大弄个处长出面接待,连个厅级都没有。虽然说张金河斗争失败没能更进一步,可混到这份上,说明整个省委省政府都不待见他——这张金河还不全是外人,在沿海省呆过的呢。
这么一来,张利华想要靠张金河逃出生天,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张金河自己两袖清风不怕中纪委,其他人可没这么清廉。而且这里面牵涉到的斗争,都不知道有多高层面。张利华虽然是个亿万富翁,可他毕竟不是他老子,连他哥哥都不如(至少现在是这样),一旦被牵扯上了,肯定粉身碎骨。
他还在考虑的时候,刘香蝶忽然说:“来了!”
漆黑一片的高速高路上,忽然出现一条光龙。走得近了,慢慢才看出那是一条长长的车队。前面十辆警车开道,后面跟着十几辆suv,再后头,是一辆中巴车,中巴车后面又是十辆警车。看起来气势恢宏声势浩大,其实已经是调低了接待档次。本来他这样等级的官员驾临,高速应该是封路戒严的。
这等高官过境,高速当然得到了消息,早就打开闸门,让车辆通过。过来收费处以后,车辆依次停下来,贺处带着黄文斌刘香蝶到中巴车旁,恭恭敬敬的等候着,车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妖艳女子走了下来,随意看了一眼,“贺处是?张部请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