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张利华二十几万的好处费,具体多少,我也没算清楚。”毛强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都是张利华通过他秘书打给我的,有些是现金,有些是银行转账,我都留了收条,铁证如山,不由他抵赖。”
张利华还真是死定了,在电视新闻上被霍仁杰背后捅一刀,又被中纪委这么定性,还有毛强来最后一击,哪里还有活路。行贿二十几万这事基本上是罪证确凿,黄文斌亲眼听到毛强跟张利华要的,张利华也答应了。再随便找个贪赃枉法的事情,说是张利华要求的,就可以敲定官商勾结。
行贿受贿的话,二十万已经算是数额巨大,从严判处就是十年以上徒刑,就算按照通常的情况,也能判个五六年的。当然,如果找个死了人的事件作为**后果,无期乃至死刑也不是不行,但仓促之间应该没有这么合适的。就算有,毛强也不肯答应。
他是受贿的,性质上比张利华严重,就算自首从轻处罚,也不过和张利华一样。张利华判五年,他也要判五年,张利华判十年,他也要判十年。黄文斌猜想,他们应该是运作到判三年徒刑,毛强自首适用缓刑,张利华不自首不老实交代去坐满三年。
三年过后张利华出来,早就已经时移世易,财产损失不必说,人也养废了。要重整旗鼓,起码也要三四年的功夫,一来一去,耽误的可就是十年。张利华也不年轻了,十年以后,哪里还有精力和张利国张利民争霸。
就算张利华人面广律师强,逃脱了牢狱之灾,可是勾结官僚搞**的名声已经发出去了。虽然说省城上下只怕没有一个商人不勾结官僚,也没有一个官僚不勾结商人。可表面上大家还得装作天下太平人民幸福官员清廉偶然有些害群之马也难逃法律制裁的样子,对张利华这样已经出了名的腐蚀份子,当然要敬而远之。
不能官商勾结,这生意就很难做了。特别是外贸,招工、退税、厂房,都需要各种优惠条件,别人都有,就你没有,成本高一截,生意还怎么做?张利华又没有独门技术秘方,靠的也是低成本低价格。
以后张利华只能安心做丁六根的附庸,拿着十几亿的财产,永无出头之日。现在这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这一次的寿宴事件,压根不是什么********,就是冲着张利华来的!霍仁杰让张利华办寿宴,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
要对付张利华的,只有他的两个哥哥,张利国和张利民。他们都是亿万富翁,出得起钱,这一次显然是使出了绝大的手笔,把省政协副主席当枪使了。霍仁杰快要退休了,肯定想要最后捞一笔。
他是和张立国张利民张利华的老子有交情,这一点三兄弟都是平等的。而张利国是神弓集团的主席,还有张利民也在他那边,怎么看也比张利华前途远大,投过去也就顺理成章了。
还有毛强,那家伙没什么本事,全靠霍仁杰照顾,才混了个处级。霍仁杰退休了,他肯定会被人排挤,说不准就要在什么巡视员之类的闲职上呆十几二十年,然后退休,除了工资以外一点收入都没有。张家富豪,可以一次给毛强几百上千万,还可以个他安排工作,足够让毛强给张家卖命。
不得不说张利国这一招十分之阴毒,进行到此处,张利华已经算是前途尽毁,就算是请了张金河出山,最多也就是不去坐牢而已。居然用一个副省级干部做诱饵,让张利华上了一个大当,也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代价,气魄还真是了不起。
上辈子似乎没有这样的事,张利华一直隐忍,然后惊天一击把张利国打垮。也许就是因为这一次张利华和丁六根结盟,声势大涨,让张利国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所以才不惜代价除了这一招横手。
“还真是死定了啊。”黄文斌说。
“别人来,张利华是死定了。”张金河胸有成竹的说,“这不是还有我吗。”
“你?”黄文斌心想就算是你,又有什么用?你要说来个中纪委得上级领导,也许还能扭转乾坤。来个人大的省部级,能管中纪委的事?何况张利华这事都上电视了,要是还能反转,中纪委的面子不要了?
“我的手段,岂是你能知道的。所谓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屠宰千牛二不损刀锋,这等神技,你这种地方上的小生意人,当然没见识过。”张金河骄傲的说,“你就看着。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就去。”
“张部……”贺处很是为难,他做的这个接待工作,是被硬塞过来的,上头交任务的时候说得很清楚,最好就是带着张金河四处游玩,吃什么住什么玩什么都没关系,花掉几百万接待费用最好,反正张金河是正部级,接待规格高点也没什么。
但是有一点千万要注意,就是千万不能让张金河胡闹,尤其不能让张金河在省城胡闹。万一他真的要胡闹,那么省人大一定要撇清关系,绝对不能参合进去。现在张金河摆明了就是要胡闹,贺处又没法子阻止,可这时候也没法子跑,立场很是为难。
“小贺你也看着。”张金河说,“只要你了解系统运行的奥秘,抓住问题的真正核心,就算中纪委又怎么样呢,就算上了电视又怎么样?天底下没有翻不过来的案子。以前我在沿海省的时候,欠了张利华一个人情。现在就让你们看看,这人情有多大。”
胡吹大气!黄文斌忍不住这么想。张金河是省部级,人家霍仁杰也是,虽然是副的。而且霍仁杰还占了先机,抓了张利华,请到了中纪委,拿到了铁证,还上了电视。只要把人一移交到检察院,立即可以起诉,证据如此充足,又有什么判不下来的?
“小黄,你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我,一点都不要遗漏。”张金河说。
黄文斌看了看贺处,贺处立即说:“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不方便的话我回避一下。”
“事无不可对人言,贺处是我们人大的自己人,那有什么不方便,小黄你放心大胆的说。”张金河存心为难他,“里面有什么违法违纪的,也都给我说清楚,遮遮掩掩的,我可帮不了你。”
“可是……这个……我那个……”贺处只是一个小处长,哪里敢当这个自己人,那些什么违法违纪的事情,听到了不报告不好,报告了更不好,不说张金河怎么着,就是黄文斌想要对付他,方法也多得很。
“小黄你赶紧说!”张金河下令。
贺处长只好愁眉苦脸的躲在一边,尽力不去听他们说话。黄文斌想了想,这单事情还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于是从头到位说了一遍。张金河听完,又问了黄文斌几个问题,从茅台酒的拍卖价格,到张家三兄弟的恩怨,和黄文斌对这个寿宴事件的整个推测,甚至还有张司长上一次来省城的情况,都打破沙锅问到底。
张金河听完,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良久良久,忽然睁开眼睛。“我已经明白了。”张金河说,“这件事,要从你们省纪委着手。”说着一挥手,对妖艳女人吩咐:“阿彩,去省纪委。”
“是。”阿彩答应了一声,就去吩咐司机了。
车队浩浩荡荡而去,不一会儿到了纪委大楼。现在还是早上起点多,没到上班时间,张金河拿出电话,打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有人从大楼下来上了中巴车,对张金河说:“张主任,我们刘书记不在,不过正在赶回来。。”
“我就在这里等着。”张金河说。
没一会儿刘书记来了,可以看得出他赶得很匆忙,满头大汗,上了车,做到张金河对面,皱着眉头,“张主任,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商量,到底是什么事情?”虽然他很不待见张金河,但人家毕竟是个正部级官员,也拿到了人大的名义前来视察监督,他只好赶紧跑来,免得失礼。
“刘书记啊,那你难道还看不出来,现在你的地位危如累卵吗?”张金河说。
“这怎么说?”刘书记紧紧的皱着眉头。
“要说对付中纪委,没人比我经验更多了。”张金河说,“你仔细想想就明白张司长打的是什么主意,霍仁杰上电视新闻而不通知你们,这是张司长指使的。要不然的话,你们怎么会气势汹汹而去,丢盔卸甲而回,对。这是在敲打你们啊。”
“敲打?”刘书记当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也没什么,人家是总局来的嘛。”上一次张司长想要彻查曾书记的案件,把省委省政府上下都给吓坏了。幸好曾书记刚好自杀,张司长无功而返。这次卷土重来,肯定要报复。先把消息瞒着省纪委,等省纪委的人气势汹汹的去电视台,再让电视台亮出中纪委的旗号,省纪委只好灰溜溜的回家去,丢一个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