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以为林安然会重蹈刚才那个矮个子青年的覆辙,被吉米毫无悬念放倒的时候,场上却意外发生了逆转。
吉米的裸绞已经炉火纯青,基本就是下意识的动作,上步缠脚,当胸一推,没想到右脚却绞了个空,林安然借着自己被吉米死死勾住的右脚,借力凌空而起,左膝盖结实得撞在吉米的心窝处。
还没等酒吧里的观众反应过来,林安然又趁落下的时候在吉米的脑袋上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肘击。
吉米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脑袋像被丢进了一颗震爆弹,两眼前金星直冒,腿一软,萎顿下去。
林安然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落地后一侧身,双手绞住吉米的右手,向吉米身后一倒,完成了一个十字固锁。
这下,吉米就像一只被草绳死死绑住钳子的螃蟹,空有一身力气,却无法动弹,只要一动,林安然稍稍加力,然后整个手臂钻心一样疼。
他知道自己已经大势已去,十字固锁是巴西柔术的一种,从日本柔道变化而来,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年人居然懂得这么繁杂的格斗技巧。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吉米相信自己不会上这个当,但如果在战场上,自己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他丧气地嚷道:“输了!”
林安然没放手,用英语问道:“什么?”
吉米又重复了一次:“我输了!”
林安然这才松手。他不愿意再为难吉米,事情到此为止是最合适不过,自己上台一来是好胜心,二来是好奇心,三来是为了华夏人的面子,不愿意被大鼻子看扁了。
站起来后,他向吉米伸出自己的右手,吉米一愣,明白过来,郁闷的心情也豁然开朗。不过是一场切磋而已,输赢真的那么重要?
这个大鼻子老外伸出自己毛茸茸的大手,勾住林安然的手掌,顺势站了起来,然后举起林安然的右手,自己竖起大拇指,说了一声:“了不起!”
安静的酒吧忽然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场面再一次沸腾起来,音乐声再次响起,酒吧再一次成了蛤蟆坑。
吉米拎来两瓶大啤酒,递了一瓶给林安然,俩人碰了一下,喝了个干净。
吉米问:“我想知道,我输给了谁?”
林安然放下瓶子,想了一下,说:“华夏陆军。”
吉米噢了一声,嚣张的气焰早没了,西方人的幽默又涌现出来,说:“朋友,经过今晚,我以后就算被派去十次伊拉克,也不愿意和你们在战场上遭遇一次。”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回到自己的桌旁,何源一拍林安然的肩膀说:“好样的,小伙子!”他年龄和秦安红相仿,叫林安然小伙子一点不为过。
秦安红终于松了口气,责怪林安然道:“安然,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震东不懂事,你也不懂?”
一说就来气,又训起秦震东来:“你说你都一个堂堂参谋长了,哪有个师级干部的样?回去我跟你爸说说,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秦震东只好讨饶,说:“小姨,你这就不对了,如此大好气氛,你怎么说这种破坏团结的话嘛。”
见他把痞话说得一本正经,大家都忍俊不已。
秦志华仍然是老习惯,遇事先分析,盯着老外那边看了半天,说:“嗯,从今晚就能看出来,美国人称霸世界并非偶然。能博采各家所长,不因循守旧,敢于承认自己的短处,败了又不气馁,就已经很难得。光看他们军队格斗术,就能看到世界各地各种搏击技巧的融合,我军的搏击技巧多少还是口口相传,就算教材里有搏击技巧和擒敌训练的科目,也很多年没变更过了。”
大家都见他说得不无道理,也点头称是。
林安然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何源:“何大哥,你刚才答应过我小红姨的事,还算不算?”
何源豪爽一笑,说:“我何源说话从来一口唾沫一口钉,从不反悔。”转头对秦安红说:“安红,明天你带上资料,还有带上吴曦,晚饭时间我找个地方,你和吴曦之间有什么大计,只要不违法,就向我的朋友说说。”
说罢转身想走,忽然有转身说:“对了,带上他。”
指了指林安然。
……
第二天一早,林安然起了床,觉得整个院子里静的出奇,洗簌完了到院子里一转悠,才发现秦安邦夫妻和秦震东兄弟俩都回部队去了,一家人又开始各忙各的,根本没时间陪他。
不过铁瑜倒是给秦萍留了话,让她帮忙带林安然到处走走。
到处走走?秦萍既情愿,又很不情愿。
不情愿的是,在武川火车站里留下的疙瘩还在心里挥之不去。
在车站的时候,秦萍是恨死林安然了。特别是被他一口一个媳妇叫着,还公然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当时差点没将她急得晕死过去。
而情愿的是,昨晚之后,她对这个身份神秘的林安然充满了好奇心。
一个警卫员,怎么会让秦家人对他如此刮目相看,简直就是秦家的一份子,根本不像个外人。对于这个问题,秦萍问了几个人都没结果。
问秦安红,后者顾左右而言他,逼急了就端出长辈的身份,要她别再吃饱撑着问这些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
问自己两个堂哥,都摇头说不知道,不清楚,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世上有两样东西是最珍贵,得不到和已失去。
秦萍现在得不到一个想知道的答案,所以她很愿意打着带林安然去逛逛名胜古迹的幌子,借机自己套套口风。
林安然一大早就在后院陪老爷子下棋,秦萍没敢扰了秦老爷子的兴致,只好憋着一肚子好奇心在边上看俩人下围棋。
本来盘算着等他们下几盘过过瘾,就提出和林安然出去走走,没想到才下了一盘,胡司令就过来了,说要和老爷子去水库钓鱼。
秦老爷子拗不过自己这位牛脾气的老部下,只好站起来,说:“也好,和孩子们出去走走,总比陪我这将行就木的老头子在这里下围棋的好。”
秦萍嘴巴甜,抢着说:“爷爷长命百岁。”
听说老爷子要去水库钓鱼,警卫干事和勤务兵马上忙活起来,很快,司机就将车开到门口,胡司令自己带了司机,两台车一前一后往城郊的水库驶去。
到了水库才知道,钓鱼的地方根本就不在水库里,在一个山谷的山塘中,是一个村的集体承包的鱼塘,也不知道是谁突发奇想,觉得养鱼卖鱼不如搞钓鱼,客人来钓鱼,又能赚卖鱼钱,中午如果客人吃饭还能赚饭钱,鱼竿鱼钩都是租的,不过便宜得很。
由于地处清幽,环境宜人,这里很快吸引了一些钓鱼爱好者。但离城里较远,所以常来这里钓鱼的,要么是十分热衷钓鱼的爱好者,骑自行车都要来,要么就是有身份的人,坐着车来。
爷孙几人一直从白天钓到下午,林安然看见远处一辆白色的尼桑疾驰过来,在狭窄的村道上开得极快,卷起一路灰尘。
车子到了山塘边,秦安红从车下来,急急忙忙走到老爷子身边,说:“爸,我要带安然吃个饭。”
秦老爷子拧过头来,说:“哦?你请安然吃饭?”
这一下把秦安红问住了,今晚是何源请客,但目的确实为吴曦办成企业股份制分配方案的事,可又不能就这么告诉老爷子,只好说:“是朋友请我吃饭,我顺道带安然去,哥哥和嫂子都回部队去了,我就做东道好了。”
秦老爷子好像没听出什么端倪,漫不经心噢了一声,想了一下说:“你去吧,早点回家。”
……
秦安红带着林安然在渐渐昏暗下来的京城里东穿西绕,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地方,林安然对京城的道路还是了解的,居然也不认得路。
这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秦安红经常来,二是京城这几年变化挺大。
很快来到城东一家饭店门前停了下来。从门口处看去,这里根本不想一家酒楼,门口绿树成荫,看起来倒有些荒凉,又没有明显的招牌,里面却环境优雅得很,而且生意貌似极为红火,四处隐隐传出推杯换盏时的欢声笑语。
这一切,和在门外看到的大相径庭,恍若隔世。
秦安红熟门熟路带着林安然来到一个包间,说是包间,实则就是一个四合院的厢房。
进了门,看到三个男人在抽烟聊天。
这个厢房面积不算小,中间屏风隔开,外面摆着一张方桌,上面摆着样式古朴的茶壶茶杯,周围都摆满了一些清末风格的家具,里头一张圆桌用作吃饭,整个房间格调看起来古香古色,很有韵味。
见秦安红俩人进啦,房中的三个男子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林安然认得,正是昨晚在酒吧见到的何源,另外两个年纪都在四十多岁左右,一个胖一个瘦,一个圆脸,一个丝瓜脸。
何源为诸人引见,先介绍了秦安红,又故意说这是谁家的小女儿,那两个官员模样的男人脸上绽放出异样的热情,双手伸出来,握住秦安红的手直摇,就像抓住了一棵摇钱树,久久不松手。
等寒暄了几句,何源又指了指胖子,说:“这是财政部的钱进,部长助理。”
钱助理微笑点头,习惯性举起手,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这个动作,让林安然忍俊不已。自从敬爱的总理用了这个经典手势之后,许多官员都有样学样,但是学得又不像,气质不对,场合也不对,往往画虎不成反类犬。
就像现在,大家距离不超过半米,你挥手干嘛?赶蚊子?
又指指另外一位丝瓜脸的,说:“这位是国资管理局的,杜大成。”
杜大成倒是很有幽默感,拍拍自己干瘪的肚皮,自嘲说:“肚子一点都不大,对不起爹妈给起的名字。”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气氛顿时活跃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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