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县里组织部那头还没有消息,但秦萍组织的帮扶活动却如火如荼进行起来。{wuruo}
按照事先的筹备,秦萍带着一大队来自全国各地的私企老总来到了太平镇上,动静闹得很大。连市里公安局和交警部门都派出了两辆警车开道,中间夹着那些老总的私家豪车,还有两辆考斯特,是给那些没开车来的老总坐的。
常务副市长刘大同、市委常委常青都到场了,县里的更不用说,四套班子的领导都到齐了。
太平镇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一直以来,这里都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钱凡在位的时候,还会偶尔过来亲自看看这里的养殖业和种植业,自从钱凡病倒后,城关县农业发展计划随着赵奎的上台被束之高阁,太平镇彻底冷清下去。
从镇班子领导到普通干部,忽然都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中嗅到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味道。
91年朱得标刚从县里上任至太平镇,他在上任之前是在县里乡镇企业局就任副局长一职。
太平镇的乡亲百姓听说这人是搞乡镇企业出身的,无不欢呼雀跃,太平镇搞了将近十年农业,镇里经济一塌糊涂,镇上乡镇私企几乎为零,干部群众都希望新镇长朱得标能够扭转乾坤,带领大家走上一条致富之路。
其实朱得标初到太平镇也希望有所作为。他挟着自己在县里工作的政绩,加上太平镇干部群众对他的尊敬,开始时真的踌躇满志。
到任不久,他马上召开了干部大会,在会上批评太平镇的干部观念陈旧,目光短浅。之后又喊出了振兴太平镇经济的口号,描画了一系列激动人心的蓝图。
但是,无奈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别说太平镇,就连整个滨海市也确实错过了作为全国第一批沿海开放城市最佳的发展时机。
朱得标折腾了两年,但却成果寥寥。渐渐地,大家发现朱得标除了喊口号外,其实没什么真材实料。
他文化不高,肚里的墨水不多,写的字扭扭歪歪。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几乎都有这样的印象,事先有发言提纲的会议,朱得标还能谈出一些眉目,那是他布置工作人员给他收集的观点和材料。但是随意的交谈,作为一个镇长,他确实谈不出什么观点来。
如果说他在城关县乡企局有过什么政绩,大致也是时势造英雄,他本人没有多少开拓创新能力。
朱得标工作能力有限,但喝酒本事无限。他好酒,是超级酒鬼。这一“美名”,连最偏远的农村的老百姓都知道。人称酒鬼镇长,洋酒也好,白酒也罢,整瓶整瓶往肚里灌。
太平镇的百姓是有度量的。觉得朱镇长好歹是从县里调来的干部,喝惯了高档酒,太平镇虽然经济落后,但对朱镇长这点爱好,还是可以承受的。
开始,人们甚至怀着一种尊敬的心情传播朱得标的酒量以及对酒的喜好,尽管朱得标最节俭的一顿酒,也得喝去太平镇几个农民一年的收入,喝掉整整一卡车甘蔗或者菠萝。但是,在改革开放中人们不太正确的观念里,干部的酒量和能力挂钩,不喝酒怎么能外引内联?不喝酒如何上项目呢?
不是说“干部脸红红,群众不受穷;干部脸青青,群众心惊惊”吗?但是,朱镇长的酒越喝越多,太平镇的经济却不见起『色』,甚至越来越差,这次是朱镇长脸红红,群众心惊惊了。
实际上,朱镇长许多时候喝酒是不花钱的,到神王酒厂里成箱成箱往车上搬神王『液』,白条都不用打一张。
渐渐地,当初以欣喜心情传播朱得标酒量的干部们传出了抱怨:“发展经济没有什么本事,就只懂饮酒”;“太平镇的好酒都给朱得标喝光了”。
到了几年之后,大家终于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觉得太平镇就这么回事了,苟且或者便好了。
麻木了几年的干部和群众忽然看到太平镇上来了那么多大官,来了那么多叫不出名字的豪车,顿时又燃起了久违的希望。
私下有人说了:“听说这个林书记是很有后台的,在市里开发区的时候,60%的外资企业都是他拉进来的。”
“真的?不会又是一个猪镇长吧?”
“吓,猪镇长做了那么多年镇长,你何曾见过这么多豪车过来?”
“其实……这些人来干嘛的?”
“听说是来捐助建一座小学的,咱们镇的中心小学,都破得跟猪圈没什么分别了……”
那些各地的老板来拍秦萍的马屁,林安然不管,不过他还是组织了一个仪式,组织全体镇干部捐款。
倒不是『逼』捐,而是人家外地老板都那么热心,自己家门口当干部的人不捐点,说不过去。
镇中心小学是什么状况,林安然心里太清楚,地方都是不小,就是设施破得不行,窗玻璃都没一块好的,都是用塑料布封住,冬天海风一吹,嗖嗖就窜进教室里,学生冻得坐都坐不住。
『操』场更是不像样,说是『操』场,实际就是一块烂黄泥地,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
不过深谙官场之道的林安然太清楚,这种问题去县里反应那就是白搭,就算你打着横额到财政局跪着也没用。
人家两手一摊,说缺钱的工作哪都是,政法、农林水利、环境卫生、城乡建设等等等等,哪一项不要钱?噢!就你教育缺钱?回去慢慢等吧!
林安然觉得等靠要不如靠自己,秦萍搞的活动说实在他也看不上,捐钱建小学?有用吗?小学再漂亮,里头老师的工资跟不上,还是没人愿意来。
就说中心小学的几个老师吧,一个校长带着八个老师,底下四百多孩子,每个老师兼着几门课,教完一年级教二年级,教了二年级又要去交三年级。
秦萍说要来搞帮扶活动,林安然带着教办主任去了一趟中心小学,小学的龙校长一看到林安然就像亲人见了解放军,说着说着老泪就哗啦啦地掉。
捐钱建学校,始终还是个治标不治本的事。
要真正把太平镇的教育事业做好,首先得镇里有钱,兜里有钱,做事不慌。把教师福利补贴弄好了,谁都愿意过来好好教孩子。
捐款会上,林安然首先上台,自己捐了五百,然后拿出一个牛皮信封,说:“这是一个善心人士嘱托我捐赠的五千块钱,不过他个人不愿意『露』面,所以让我以无名氏的名义捐赠,在这里,容许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向这位善心人士的慷慨表达最诚挚的敬意!”
五千块钱的牛皮信封有些份量,落到募捐箱里通一声响。
台下顿时议论开来。
“你看这些人咋那么有钱,一捐就是五千块!我滴娘啊,我一年工资都没五千!”
“也不知道谁那么大方!”
大家议论声中,只有太平镇的派出所长孟华在台下边鼓掌边肉疼,那个信封他太熟悉了,正是当晚他去林安然宿舍时候塞在水果里头的那个信封。
五千块,这姓林的还真舍得!
不过,孟华倒也涌起一丝钦佩,不爱财的领导,他算是头一遭见了,换做从前,他打死也不相信有这样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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