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标会的招待晚宴如期举行,地点设在一楼豪华的宴会厅里。
各方企业来竞标的人和记者团之类加起来,足足有五百多人,把整个宴会厅塞得满满当当。
国家电视台的杨台长和电视台广告信息部的谭主任也亲自到场。
宴会之前,首先是杨台长进行了一番简短的讲话,然后是广告信息部的谭主任,谭主任侃侃而谈,发言极富煽情,把去年标王孔府宴酒的成功范例一再引用,让所有在场的人听了热血沸腾。
摘下标王桂冠,意味着企业一夜之间改写命运,哪个企业家不心动?
孔府宴酒的老板被安排在主桌上,就坐在杨台长身边。谭大姐煽情完了,走下台来,拿着麦克风说:“我看,还是由咱们去年的标王孔府宴酒厂长亲自上台讲述一下自己一年来的感受,大家说好不好?”
宴会厅里想起雷鸣般的掌声,众人的叫好声想一层层拍向礁石上的浪潮,一次比一次高。
孔府宴酒的厂长发言相当简单,他拿着麦克风,左看看,右看看,半天没说话。
谭大姐只好插话调剂一下:“看来标王的好处实在是让人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刮了。”
众人哄堂大笑。
那孔府宴的厂长最后忽然举起麦克风,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1994年,我们厂是每天向国家电视台开进一辆桑塔纳,但是每天我们开出一辆奥迪来。今年,我争取每天向国家电视台开进去一辆奥迪,开出来一辆奔驰!”
“好!”
“够气派!”
“好样的!”
这话完全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这些平素里老成持重的企业家和老总们,一个个都打了鸡血一样。
林安然在所有人眼里看到同样的一种东西疯狂!
秦安红道:“你看看,你这二百五十万在这里能买多少辆奥迪?”
王勇已经彻底了解了林安然的计划,不过还是有些安心,问林安然:“过几天的竞标,咱们到底要出多大的标的?”
林安然轻轻摇摇头,说:“说实在,我还没决定。”
秦安红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安然:“安然,小红姨现在才发现,你简直就是个浪漫冒险主义者,你这种人,当初能在战场上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迹。”
林安然咧嘴笑了笑,说:“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8号之前,我一定拿出一个数字。”
台上发言的人走完程序说完话,晚宴开始,各桌之间偶尔能看到有人相互窜桌敬酒。
王勇忽然盯着主桌,眼睛一眨不眨。
“安然,咱们要不要过去敬酒?”
秦安红说:“过去一下吧,老杨我也认识,过去打个招呼不唐突,也算然让你们露露脸吧。”
几个人端着酒杯过去,秦安红对杨台长道:“杨台长,我带几个后辈过来向您敬酒了。”
杨台长回过头,见到是秦安红,热情道:“呀,是安红啊!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了,都在忙啥?”
秦安红道:“到处飞,脚尖都难碰到地面。”
“不辛苦哪来的世间财嘛!”杨台长和蔼得呵呵一笑,扶了扶自己那副无框眼睛,道:“这几位是?”
秦安红侧了侧身子,介绍了林安然等人。
杨台长打量了一番林安然和周学良,笑道:“怎么?连镇委书记都亲自出马了,看来对你们厂里的产品很有信心嘛。”
还没等林安然搭话,旁边忽然来了一人,一看,是姬长孔。
姬长孔向杨台长敬了杯酒,忽然豪气万丈道:“明年,杨台长身旁的位置一定是我来坐。”
孔府宴酒和家酒俩家酒厂分别坐在杨台长身边,听了这话都不由一愣。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姬长孔,这位秦池厂的厂长冲众人微微点头一笑,转身就走了。
余人议论纷纷。
“这是谁?口气这么大?”
孔府宴酒老总问杨台长:“刚才那位是哪家企业的负责人?”
杨台长道:“山东省临朐县秦池酒厂的姬长孔厂长。”
孔府宴酒也是山东的,所以也听说过临朐县这个地方,不过临朐是个贫困县,没听说过有什么著名的企业,这姬厂长居然敢口出狂言,说明年这位置就是由他来坐?凭什么?
他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标价,信心满满想道,看来不过是吹牛皮而已。
桌上其他人纷纷交头接耳,有人甚至连临朐在哪都不知道,议论一番后,都认为这位姬厂长是喝多了,说醉话呢。
林安然回到自己桌上,心里却还在想着姬长孔刚才那番豪言壮语。从这人的眼神里看出来,有一种罕见的坚定。他十分清楚这种眼神的含义,像一个战场指挥员在临战前下定战术决心一样。
姬长孔曾经也是军人,能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预示着,今年标王竞投似乎暗涌处处,存在着极大的变数。
晚饭还没吃完,林安然心事重重先行离开,会自己房间去考虑一下标的问题。
上了电梯,回到客房的楼层,林安然点着烟,慢慢踱向自己的房间。经过一间客房门口的时候,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书记,我知道,这样很冒险,不过我现在真的很需要县委的支持。我很有信心,如果你再给我三千六百万,我一定能拿下标王!”
林安然忍不住停了停脚步,前后环顾一番,看到走廊里没人,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这声音居然是姬长孔的,看来这位厂长也没吃完饭就先行回房了。估计是整层楼的人基本都出席宴会去了,所以房门居然是虚掩的,没关实,声音就传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问题,标王的广告效应十分轰动,去年孔府宴投了标王,一年内产值就翻了好几番,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咱们不能看着人家吃肉……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听到这里,姬长孔似乎发现房门没关好,于是走向门口打算关严那扇虚掩的房门。
林安然听见脚步声,赶紧快步向前走去,远离姬长孔的房间。
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林安然心里嘀咕着,何源曾经提过,姬长孔的秦池厂打探过3000万能不能拿下标王,现在又打电话回县里寻求政府支持,显然是自己身上的资金不足。
秦池是国营厂,要动用如此巨大的资金,县里不点头肯定不行。
再联系刚才姬长孔在杨台长身边敬酒时候说的一番话,显然这个姬长孔至少要动用六千六百万来投标王。
六千六百万,天文数字,比去年的标价果然翻了一倍!
林安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一个数字在心里浮现出来,房间也不回了,直接下楼朝宴会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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