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拿到刘大同的签名,十分激动地捧着那份文件看了又看,眼角竟然隐约可见泪光闪动。
他稳了稳心神,郑重对刘大同说道:“刘市长,我对刚才的那番话向你道歉,如果你需要我写什么道歉书,我也认,我这就回去给你写。”
刘大同看着一脸认真的张文远,哭笑不得,摇摇头,洋装大度道:“老张同志,你是把我刘大同看扁了吧,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算了算了,写什么道歉书?不用了。”
等张文远走了,刘大同脸上仅存的一丝笑容彻底落幕,对马海文道:“你看看!这就是麻痹大意的后果!你往后给我派人盯紧点林安然,对了,王培海不是在林安然身边吗?这次怎么搞的,竟然一点情况都不知道!?”
马海文苦笑道:“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打电话问了王培海,他说最近林安然把他打发去搞基层调研,至今都还在下面村里转悠,开发区的办公室是一天都没时间回去过。”
刘大同长叹一口气,道:“这下子麻烦了,这七十八处建筑,全部都集中在逸仙、红旗、红卫三条街道上,而且多数是咱们房产局的房产,这三条街道都位于西营片最好的临海位置上,邬家兴过来看现场的时候,最看好就是这三条街的开发价值,现在倒好,都成了文物保护单位,损失的优质土地资源不可估算,我怎么向邬省长交代!?”
马海文见他正在气头上,不敢接话茬,只好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你派人去查查林安然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我有点不好的预感,这人又在背后搞什么花样了!说实话,你好歹也虚长林安然十几岁,怎么就被他这么一个毛头小伙子牵着鼻子走?!都是挨打的局面,你就不能主动点?”
马海文有些委屈,说:“刘市长,不是我不主动,是林安然那个人太狡猾了。我看,是不是也想对付宁远那样……”
他在举起手来,做了个照相的动作。
刘大同说:“没有,林安然那人比谁都鬼精,这招对他不管用,何况前面有个宁远了,他能不提高警惕?”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要留意下他,看看他有什么把柄,如果可以利用,就尽量利用,这人是个祸根,一天不挤走他,咱们就没好日子过。”
马海文连连点头:“对,我一定多加留意,请刘市长放心。”
话音刚落,刘大同的座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听,刘大同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听着听着,嗯嗯啊啊几声之后,忽然又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放下电话,刘大同说:“咱们到公安局走一趟,吴永盛的案子破了。”
马海文惊讶道:“破了?昨晚还没什么多大的突破哦!”
刘大同拿起手包,大步流星往门外走,边走边对身后的马海文道:“吴永盛死了。”
马海文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刘大同刚才那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是吴永盛没死,一查到底还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
如今人死灯灭,盖棺定论,吴永盛要是真死了,这事恐怕就到此为止,顶多是个领导责任。况且管干部的是书记,前任书记现在是副省长;后一任书记宁远现在还在省党校里扣着,责任怎么都算不到刘大同头上。
市公安局的小会议室里,气氛极其凝重。
常委们陆陆续续到了,刚坐落,刘大同迫不及待地问曾春:“吴永盛的尸体找到了?”
曾春刚才给自己打电话,已经告诉过他吴永盛已经死亡。
曾春面露难色,说:“尸体……算是找到了,一部分。”
一部分?
所有人顿时吃了一惊,有些回不过神来。
林安然做过公安工作,听曾春的语气,很快猜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看来吴永盛还真的不是畏罪潜逃,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出了别的事故。
他忙问:“曾局你的意思是,吴永盛被分尸了?”
曾春点点头,说:“准确来说,是碎尸。”
又像在会议室里丢进了一颗炸弹,所有的常委马上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面面相觑。
公安局的副局长,又是治安大队队长出身的吴永盛,居然被碎尸了?这听起来,就像一出黑色的荒诞剧。
所有人脑海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谁是凶手?
曾春似乎看出所有人的心思,对门外叫道:“管队,进来一下。”
门外闪进一个警察,四十多岁的样子,腋下夹了一大堆资料,进了门首先向所有人敬了礼,然后走到会议桌旁。
曾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市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管子文,下面由他来给大家汇报下案情。”
他对管子文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管子文走到会议桌的一个空位上,也不坐,把资料往桌上一放,说:“经过缜密的侦查,关于吴永盛副局长失踪一案,现在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案情基本已经明了,是一宗谋杀案。”
他显然有备而来,拿起桌上的资料,给所有常委一人发了一份。
林安然注意到,管子文双眼布满了血丝,显然是熬了夜,恐怕这两天公安局的人是吃不香睡不着,全力以赴扑在这个案子上。
旁边忽然传来乐玲的一声惊呼,接着听到啪一声,纸质的文件夹被乐玲以最快速度合上。
她脸色惨白,对钟山南和刘大同道:“刘市长、钟副书记,我去去厕所。”
说罢,也不等俩人答复,迅速起身往门外跑去。
林安然轻轻翻开放在自己身前的文件夹,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现场勘查图片,这是刑警的惯例,而下面就是一叠厚厚的案情材料,还有审讯的关键口供记录。
不过,只看了几张,马上找到了乐玲惊慌失措的原因。
其中一张照片上,一个容声大冰箱里放着两条人腿,可以看出来,是从大腿根部截开,刀口显得十分整齐。
说实在,人肉和牛肉在一定程度上还真没有多少区别,两条人腿显然因为失血,已经显得苍白无比,只是切口处露出一层脂肪层和红呼呼的肉,还有一根被切断的大腿骨。
然后另外一张照片更让人毛乎悚然,从背景上看,显然是在室外拍摄的,铺了一张白布,上面有一个塑料袋,一个编织袋,还有一个人头!
林安然依稀可以认出,这个人头就是吴永盛的脑袋。只不过已经没了平日的满面红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泛青色的苍白,面容扭曲,并且皮肤浮肿,像是被水泡过。
和那两条大腿一样,切口十分整齐,不像是慌忙之中砍断的,倒像是一个专业人士,极有耐心地慢慢切割,像一台完美的外科手术一样。
所有人都看到了照片,大家这下子全明白了,为什么曾春说吴永盛的尸体只找回了一部分……
然后接下来冒出的念头让大家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其余部分躯干,哪去了?
管子文见所有人都看了资料,于是开始滔滔不绝的将案情一一道来。
虽然已经是入冬,春节将至,所有人的一边听着管子文汇报案情,一边觉得有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网上钻,直涌进了脑门里,然后又觉得浑身的汗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倒竖起来,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这案子,简直就是建国后滨海市破天荒来头一遭,其情节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艳情惊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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