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同等马海文走后,依旧心绪不宁,想看看秘书早上送过来的文件,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烦躁地将文件一丢,揉起太阳穴来。
林安然只是这起事件引发的麻烦之一,更令他担心的是,现在受伤的是余嘉雯。余嘉雯何许人?他刘大同再清楚不过,那可是赵奎的私生女。
别人不知道,可他刘大同可是一清二楚。赵奎对余嘉雯一直心怀愧疚,一直就想暗中补偿,当年余宁光落实医药费和冼白瑜转正式教师编制,这些事都是赵奎背后操纵的,算是对冼白瑜一种关照。
听说余嘉雯是因为和林安然一起才出的车祸,起初刘大同是十分高兴的,赵奎肯定迁怒林安然,对自己是太有利了。
所以马海文进办公室跟自己提及这件事时候,他几乎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但是马海文的一番话立刻让事情峰回路转,矛头一下子就指向了自己的儿子刘小建。
一想到这里,刘大同在心里就不停咒骂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想杀林安然没杀成,居然连带着把余嘉雯卷进去,他几乎可以想到,如今在省政府办公室里,赵奎是何等的愤怒。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电话机话筒,心想是否要给赵奎打个电话,放一下烟雾,把水搅浑。可是再一想,赵奎不是傻子,自己这样打电话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引火烧身。
现在自己装作不知道,兴许将来还有一线解释的余地。
想到这里,他的手又缩了回来。
思忖再三,他决定给林安然打个电话,兴许能摸到一些底细。
电话拨过去,林安然很快接通了。
“刘市长,您好。”林安然的声音听不出异样,这让刘大同更加没底。
他只好装作关心道:“安然同志,我听说你那边出了点事,所以特地打电话慰问一下,你秘书和余嘉雯小姐俩人的伤情怎样了?”
林安然道:“京东只是摔断了手,嘉雯昨天昏迷了,不过暂时没生命危险。谢谢刘市长您的关心呐。”
刘大同说:“意外也真是难料啊,你说好好的宝马车,怎么就忽然刹车出问题了。”
林安然道:“刘市长哪听说是宝马车出问题了?”
刘大同顿时一愣,自己一个疏忽,竟然让林安然找到把柄。顿时语塞,干咳两声后才道:“也是听人说的。”
林安然并没有穷追猛打,而是转口一问:“说起来也巧了,我前天在香港见到你家公子小建了,没想到他也在香港,真是巧了去了。”
刘大同又是一愣,他没法子肯定林安然是不是真的见到了刘小建,难道他真的已经猜到是刘小建请人来害他?不然为什么忽然有此一问。
慌乱中,刘大同又干咳两声,说:“可能是有些业务上的事情要处理吧,他也是经常往香港跑的,我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林安然其实压根儿没见过刘小建,只是故意放了这么一句话,从刘大同的口气中,他显然听出这位市长大人肯定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香港,否则不会这么遮遮掩掩。
“刘市长,说起小建,我有一件事向对你说声抱歉呢。”
刘大同有些紧张问道:“什么事?”
林安然说:“我来香港之前,让经贸局做了方案,和蓝湾公司脱钩了,你也知道,这两年政企脱钩是一种大势所趋,我也是没办法,所幸的是蓝湾公司效益一直很好,小建嘛,愿意回到财政局上班我也签字,愿意离开体制内继续经营蓝湾公司我也没意见。你有空见了小建,就帮我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我看他对这件事意见非常大,那天还到我办公室里来发了一通火。”
刘大同忙道:“小建毕竟不懂事,安然同志你多包涵,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政策规定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刘大同绝对没意见,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下他,政府决策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怎能到你办公室去发牢骚?”
刘大同已经没有了兴致再从林安然口里探听什么情况了,原意虽然如此,可是电话打过去,反而让林安然占了主动。从林安然的口气中听出,这位年轻的常委对刘小建已经不是一般的怀疑了,甚至联系到了蓝湾公司脱钩一事,证明林安然自己也很清楚最近是得罪了什么人,是什么人想置自己于死地。
匆匆说了再见,刘大同将话筒挂回座机上,这才发现自己握着话筒的手里居然全是汗水。
林安然和刘大同挂断了电话,走出警署。今天他是应邀过来录口供的,并且提供了两次警告电话的情况。
香港警方的重案组已经确定车子的刹车系统是被人为动过了手脚,于是开始追查所有当晚能接触到这辆车的人,很快锁定了两个嫌疑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那个货车司机,一个是泊车仔。俩人都是越南人,在事发后,俩人消失无踪,出入境也没有记录,显然通过其他渠道离开了香港。
泊车仔这一行一般都是地方帮会的生意,一个区域内的酒楼食肆和娱乐场所,泊车是一门稳定的收入,虽然比不上偏门,终归也是一个赚钱的来源。
所以警方意识到,泊车仔显然是和帮会有关,这些人一般都是通过帮会安排的。所以发出了通缉令,要追捕这俩人。
出了警署,林安然上了窦兴民的车,自从宝马出事后,窦兴民又租了辆车,但是这一次他小心谨慎,每次都亲自检查。
车子回皇冠假日酒店的途中,林安然注意到,身后一辆黑色的蓝鸟轿车一直尾随。
林安然故意不动声色,出事后,他就变得小心起来,毕竟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既然失手了第一次,会不会有第二次也说不准。
回到酒店,林安然故意到大堂柜台旁问自己有没有人留口讯,目光却扫了一眼玻璃门外地,见蓝鸟车上下来两个人,也装作普通游客一样进了酒店,却没开房,而是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了杂志看了起来。
林安然看出这两人不是一般的游客,从走路的方式来看,显然是经过训练的,而且行动敏捷,一看就是练家子。
此时,他已经确定自己被人跟踪了。
是谁在跟踪自己!?难道那些杀手还不死心?刘小建难道真的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他想了想,故意让窦兴民自己先回商会,自己则说要买东西,离开酒店,拐进了旁边一条巷子里去。
香港虽然是大都市,但是许多巷子还是比较僻静,尤其是上班时间,除了偶尔到后巷吸烟的白领和门店员工,这里基本上就没什么人影。
林安然走到一个拐角处,一转弯,转身回头,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后面的动静。
果然,巷子另一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而且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等脚步声离自己不到一米的距离,林安然忽然闪身而出,迎面果然来了两个人。
他一个进步背摔,右手准确地环住了其中一人的颈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人狠狠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另外一人反应十分敏捷,立即上前反剪林安然的手,想将他按在墙上。
林安然顺势往前,即将撞到墙的一刻,人借力一跃,脚在墙上一蹬,人来了个鹞子翻身,马上解脱出对方的反剪。落地后,他顺势反制对方,抓住对方的胳膊一拧,弓步上前,再来了一次背摔。
他心里这下子明白了,这俩人肯定是经过训练的,从反剪的手势来看,很类似武警部队的手法。
那人见林安然竟然能这么摆脱困境,也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地上的那人也爬了起来,三人在窄小的巷子里一下子形成了对峙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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