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风流

作者:想见江南

  紫寒将军一番话出,吴公子简直听呆了,痴痴望着他,几乎以为这二爷发疯了,难道二爷忘了谁废了他亲外孙两根指头,谁在武襄和他打对台戏,让他下不来台……

  吴公子正痴楞间,吴铁戈又发话了:“爸爸,我赞同二叔的观点!”

  清清淡淡一句话,让吴公子一惊再惊,谁成想这惊诧未毕,吴铁戈,陈在道又紧随其后,亮明了自己的观点,竟是和前边发言的两位一模一样。

  吴公子惊无可惊,蹭得从沙发扶手上站了起来,“我不同意,薛,薛……”

  吴公子忽然发现自己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怔怔无言了。

  吴老忽然站起身来,拍拍吴公子肩膀,“去睡吧,小孩子家家的,多听少说!”说话儿,便径自回房去了。

  未几,屋内众人散了个干净,独独吴公子斜靠在沙发上,想着心思。

  此刻,夜深人静,吴公子的脑子从未像此时这般清晰,他本不是笨人,细细回味了方才众人的对话,他终于把“抓不住大头,把紧小头”和“组织不能薄待功臣”串到了一块儿。

  他这才明白自己那位恨薛老三入骨的二爷,为何这时陡然转换立场,无他,唯利益尔!

  要说吴公子猜得一点不差,情况确实如此。

  现如今,若薛安远上去了,拿了大头,坐了军神的位子,那他现在的位子,那个小头,岂不是空了出来,而最有机会抓住这小头,自然非紫寒将军莫属。

  当初这位紫寒将军就是最有希望坐上薛安远现在在军委的那张椅子,只不过当时恰逢薛老三废了陈坤。紫寒将军没止住怒气,出动人马,和洪映师发生了军s对峙。结果在高层影响大坏,失掉了机会。

  而今次。几乎可以说是紫寒将军唯一的机会。因为,事情很明显,军神占着双重身份,既是zzj委员,又是军委副,而zzj委员,紫寒将军自问是没做过这梦,而军委副也不是他能惦记的。能念想的也就是军委委员。再者,此届内,军方在征南之战中大放异彩,zzj显然不可能削减军方席位,那能替上军神的人选自然在军中。

  如此一来,问题就出来了,因为军中类似军神这级数的元勋虽然凋零殆尽,可远甚薛安远和他吴某人的元宿还有不少,不说别人,就那位和师长合称军中双璧的天才指挥家。现如今不正闲散在家么?若是这些人起复,论资历,威望。可以毫不含糊的完全接过军神的两种职务。

  都说,官场升迁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前面的萝卜挪坑儿了,后边的萝卜就能补上,如此形成连动。可偏偏如今的局势,却非如此,若是来个元宿从天而降,一家伙占死了军神的两把椅子,如何还能形成连动。前面的薛安远不动,后边的紫寒将军如何动?

  正是其中。有着这机巧,是以。紫寒将军才能以超人的毅力摈弃前嫌,外举不避仇,竟做了把圣贤!

  想通此节,吴公子一张白脸立时铁青,想当初可是这位二爷撺掇自己跟薛老三斗的,当初自己请不动辽东那位张书记,也是他使得劲儿,这下好了,竟为了点儿蝇头小利,至大局于不顾。

  吴公子越想越气,若是紫寒将军年岁再小些,且不是自家长辈,他真要骂上句“竖子不足与谋”!

  心中憋气,吴公子自然坐不住了,蹭得起身,径直朝餐厅走去。

  宽敞的餐厅内,硕大的水晶吊灯,照得满室璀璨生辉,紫寒将军正据案大嚼。

  这是紫寒将军早些年养成的毛病,那会儿,战争年代,几乎没有什么白天黑夜之分,碰上硬仗了,三天三夜吃不着饭也是常事儿,因此,他就落下了这么个毛病,夜里非得加餐。

  吴公子自然知道他二爷这毛病,这才追了过来。

  紫寒将军刚咽下一筷子什锦鸡,抬起头瞅见吴公子,笑道,“也饿啦?一去用吧。”说话儿,便要招呼远处的卫士上碗。

  吴公子摆摆手,驱走了那卫士,盯着紫寒将军,“二爷爷,您今儿个这事儿,做得也忒不地道了吧?”

  紫寒将军喝干净最后一口粥,擦把嘴,道:“就知道你小子要叽咕这事儿,你说说吧,我怎么不地道?”

  吴公子冷道:“当初,收拾薛家那小子,还是您给挑得头儿吧,这会儿,为了您那点儿蝇头小利,就放弃原则,这叫不叫不地道?”

  吴公子说罢,紫寒将军并不接茬,只拿眼盯着他,良久,忽然,笑了:“你呀你,还跟我谈原则,你知不知道政治的原则是什么?”

  “这跟zz有什么关系?”吴公子撇撇嘴,不屑道。

  “有什么关系?”紫寒将军一拧眉,“这问题问的,嘿嘿,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件跟zz无关?你爷爷,叔叔,姑父,哪个不是搞zz的,你身为吴家子弟,竟说出这等幼稚的话,岂不叫人心寒!”

  吴公子没想到这个武夫爷爷,竟也有这等口才,一串排比式反问丢过来,砸得他差点儿昏头,“二爷爷,扯远了吧?”

  紫寒将军道:“远?哪里远了,你吃吴家饭,心里就得时刻绷着这根弦,要记着,政治如国情,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咱们和薛家又非寇仇之别,在合作压过对抗时,合作自然是主调。”

  吴公子冷道:“合作?一杆枪换一根针,这种资敌之举,也能叫合作?”

  枪者,zzj委员也,针者,军w委员也,吴公子比喻虽然不当,却也道出了关键,若真成实,薛家人得到的确实远远多余吴家。

  紫寒将军道:“别说是一根针,就是一根草,也是值得的,你别忘了,那杆枪可不是咱们给出去的,如何算资敌?”

  紫寒将军这话才算点到根子上去了,诚然,薛家人骤进,老吴家也并非喜闻乐见,可没老吴家推手,人家薛家人真就上不去么?这也是未定之数,再者,那位子,远不是紫寒将军能够上的,那杆枪自然也算不得是老吴家的,既然得不到枪,拣上一根针,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番交锋,吴公子完全明白了其中的犄角旮旯,难怪方才二叔,三叔会异口同声,看来,政治真不是自己能玩儿明白的。

  忽然,吴公子有些灰心,心下暗忖,难不成真要看着那小子展翅高飞,一步步登上自己都望不到头的位置,如果真让那小子得势,以后还有我吴某人的活路么……

  吴公子脸上阴晴不定,紫寒将军看在眼里,自知何事,说道:“没有永远的利益,自然没有永远的合作,你该怎么办怎么办,你二爷爷岂会说话不算话!”

  说话儿,紫寒将军便大步迈出门去。

  吴公子眉峰骤聚,双颊拽起,眼中掠过一丝寒芒!

  …………

  时下,已近凌晨,薛向却还未入睡。

  这会儿,堂间也升起了火盆,虽未亮灯,这彤彤火光也照得方圆米余,纤毫毕现。

  薛向从厢房转出身来,跨进堂内,手中持了个暖水瓶,步到火盆前的茶几处,弯腰给许子干的茶杯兑满。

  “挺不错!”

  许子干忽然开口道。

  “什么不错?”薛向奇道,一屁股在他身侧坐了,又道:“这茶却是有些门道,是萧山的特产,您若喜欢,一会儿我给您装上点儿就是。”

  许子干翻翻眼,“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小子交的这几个朋友,个个都不简单啊,尤其是那位周专员,外圆内方,圆融通达,不是凡品!”

  原来,数个小时前,薛安远归来,同薛向通报了军神眼疾复发的消息后,又同冯京等人坐了半个钟头后,便又辞出门去。

  薛安远走了,许子干却是留了下来,待薛安远招待了冯京一众。

  添酒回灯,重置宴席,一番会晤,足足用了近四个钟头,薛向方才送众人入厢房安歇,返回。

  四个钟头,对许子干这种阅人无数的大佬,要看清一个人或许困难,可要看清一个官员,那绝对绰绰有余了。

  细说来,许子干最中意周明方,薛向毫不意外,很明显,这二位就是同一路数的人,算是最传统的官员,思想开明,却又谨慎原则。

  “您许书记法眼,说是,那就一定是喽!”说罢,薛向抬手看表,“都这钟点儿了,该歇息了,我看你就不必回去吵我伯母了,就在这儿睡吧。”

  许子干闻声,既不动又不语,含笑盯着薛老三,看个不停。

  薛向摸摸脸颊,“您这么瞧我做甚?”

  许子干道:“难道你小子真是死心了?”

  薛向知道许子干意所何指,无非还是自家伯父那事儿,先前,他一番剖析,却罕见惹得薛安远不快,继而,止住了这个话题。

  “您许伯伯就别逗我了,这会儿,我还想不明白,那就真该打了!”薛向笑道。

  “想明白什么了?”

  “上善若水,守柔不争,夫唯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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