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风流

作者:想见江南

  马天宇忽然有种眩晕的感觉,好似一脚踩进了沼泽,起起伏伏,摇摆不定,越陷越深了。

  他实在是弄不明白就凭张无忌这么个货,怎么就敢对连他马天宇都看不透的薛司长下黑手。

  瞧瞧,这还没怎么着了,这位就成了秋后的蚂蚱,四处惊慌蹦跳。

  马天宇真不想搭理这家伙,奈何被这家伙绑上了船,且他深知姓张的是什么人,这家伙若是沉了,必将毫不犹豫地拖他下水,这个当口,却是不管不行。

  马天宇压低声音,安慰道,“事已至此,生气谩骂都于事无补,关键是想辙,赶紧补救,幸亏今个儿下午,薛司长派我去纪检室看郭老在不在,若是派了别人,只怕材料早就递上去了。”

  “多谢天宇,多谢天宇,你放心,过了这关,那张纸我立时还给你,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

  罕见地,张无忌没用上级命令下级的口味和马天宇讲话。

  的确,此时此刻,马天宇就宛似他的救命稻草,只想抓紧了,借此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猛然间,张无忌又想起马天宇话里的不对来,说道,“对了,你不是说一整个下午,你都在替薛向守办公室,怎么就不给我电话,我过来好将那东西弄走,或者你自己想办法弄走。”

  听得这话,马天宇真想端起身前那热气腾腾的馄炖,狠狠砸在张无忌的猪脑袋上,强压着怒火,说道,“您把薛司长想得简单了,他出门之际。明明就可以自己锁门离开,何必还要我留守,这里面的道理。在哪里?还不是要我对他办公室的秘密档案负责!”

  “你的意思是他发现你是……”

  张无忌简直毛骨悚然了。

  马天宇面上也极是难看,打断道。“这倒不至于,只不过,当时薛司长发怒,拍出秘密文档时,有我和彦司长在场,也许他是防着彦司长给您传话也说不定,须知,您给薛司长弄了考勤通报批评。薛司长已然看出来背后是彦波涛在捣鬼,他如何会不防备彦波涛向您传话。所以,找个人对他办公室的秘密档案负责,最是稳妥不过。您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帮您捞出那档案?我甚至都不敢用他办公室的电话给您去电,那是个何等精明的人,我万分清楚。”

  张无忌认可了这番分析,却不领情,心中恨恨想道。“你小子就是太贼,不肯舍身救主,你小子要是真有那份心。把抽屉撬了,将秘密文档偷出来烧了,薛向便是发现了,最多把你小子给赶出身边,又能怎的?”

  马天宇余光始终打在张无忌脸上,见他嘴角肌肉坚硬,似在咬牙切齿,多少猜到这位心胸狭窄的家家伙不定在怎么记恨自己,心中却不如何畏惧。反而隐隐生出快感。

  因为他知晓张无忌再是心中不痛快,这会儿也得软下口气来说好话。这人属狗,而且是那种家犬。欺善怕恶,最具奴性。

  果不其然,张无忌心中暗恨,嘴上却笑道,“还是天宇你思虑周全,要不然可就中了薛向的奸计,也亏得你机敏,才把案子拖住,才有了挽回的余地,我以为为今之计,只有一途,那便是连夜返回薛向办公室,撬开屉子,将那文档取回保存,唯有如此,你我才能得以保存,你说呢?”

  这会儿,马天宇不想拿馄炖碗扣张无忌头上了,他想奔到棚子的西北角,抱起老头才升起地温酒的炭火盆,一股脑儿砸张无忌脸上。

  “畜生,禽兽不如的畜生,想我马某人连廉耻也不要了,替你姓张的做了这些下作事,到头来,在你孙子心里连个厕纸都不如,什么东西!”

  马天宇心中怨念冲天,究其根源,还在张无忌方才所言的“唯有如此,你我才得以保存”,这简直就是一句红果果的威胁。

  试想,偷不出文件,顶多是你张无忌完蛋,关马天宇何干。

  可张无忌道出此句话,意思很明显,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乃是摆明了态度。

  其实,他即便不说这句话,以马天宇对他的了解,必也知道他的个性,自当会做出正确选。

  而张无忌此话一出,除了让马天宇心中倍加愤怒以外,更是将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烧掉了。

  虽说他马某人因为特殊原因,为张无忌所制,但二人到底交往这些年,且这些年,马天宇一直被张无忌作了暗棋培养,并未指使马天宇动作太多,反而在马天宇的仕途之路上,多有襄助。

  虽说马天宇如今连个副科也不是,却是从后勤杂役,调到了宏观司秘书科,算是踏上了升迁的金光大道。

  马天宇是个念情的人,多多少少记着张无忌的好,而张某人这枉作小人的一番话出来,瞬间,马天宇心中只剩了怨恨。

  至此,他才看明白,在张某人心中,他马天宇不过是人家豢养的一条狗,不,简直就是工具,主人或许还会对狗讲感情,对工具,讲什么感情?

  张无忌窥出马天宇脸色不对,自知失言,忙补救道,“当然了,我就是这么一说,你放心,咱们兄弟交往这么些年了,哥哥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该有数,我就把话挑明吧,有红旗主任在,薛向动不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跟着我混,断不会让你吃亏!”

  马天宇展颜道,“我自然信得过领导,再说,没您罩着我,我在改委也混不下去。”

  尽管心中痛恨,厌恶,马天宇还是做出了极具政治性的答复。

  的确,他再是不满,眼下又能拿张无忌如何呢?不过只有把布满深埋心底,择机脱身,相时反噬!

  两人一番虚以委蛇,勉强达成了和解和共识。

  两碗馄饨却已冰冷,谁也没动一口,结账时,老头满脸不喜,嘟囔道,“有问题说问题,我老汉的馄炖远近谁不说声地道,你俩一筷子不动,到底啥意思,我记得你们了,再来,就是出一万块钱,我老汉也不接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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