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虽然忙得昏天暗地,但是柳汉田还是抽空,给他大哥柳汉山,打了一个电话。
本来柳汉田,只是抱着一个知己知彼的心思,想详细了解了一下陈浩然的情况。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了解的越多,他心里对陈浩然这个后生晚辈,就越忌惮。
能打,有背景,心思缜密。
这样的人,并不少见。
但是如果再加上无耻,和不按常理出牌的话。
这个人,可就恐怖的多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柳汉山最后说的话,柳汉田后背就发紧。
“……他是几年前佣兵界的战地之王,凭借一己之力,灭了太阳藤佣兵小队……高远海的大儿子,算是间接死在他的手上,可是最后高远海却屁颠屁颠的,认他做了干儿子……所以,汉田,记住,宁惹阎王,不惹陈浩然。”
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
而柳汉田也最了解自己的大哥。
能让自己大哥,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是在重复强调陈浩然背后的能量,而是再说陈浩然自身的能力。
这种人,只能交好,否则后患无穷。
当然,现在的柳汉田最忌惮的还是,陈浩然招惹是非的能力。
说直白点,他就是一个扫把星,就是一个祸害。
平常人,只要不去惹事,基本很少有麻烦上门。
可是这货,除非把他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面,否则他就是一个麻烦接收器,走到哪,祸害到哪。
临安就不说了,祸害完警界,祸害政界,祸害完政界,祸害商界。
这不,刚到他这儿,没两天的功夫,就已经捅破了半边天,这要是再让这个祸害呆下去,柳汉田十分怀疑,这个祸害会不会把天给捅下来。
所以,柳汉田才临时推掉所有的事情,带着人赶了过来,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甚至恨不得请一个锣鼓队,只要能把这祸害送走,怎么都行。
柳汉田和一群经常上电视的大官,出现在斌家寨,要是往常早就炸锅了。
神经已经被磨粗的标老爷子,和标家寨的汉子们,却表现得很淡定。
在一众官员惊叹的时候,柳汉田就找到了陈浩然,牵着陈浩然的手。
左一句“你临安很忙吧?”
右一句“听说你在临安开了饭店,现在怎么样了?”
紧接着又看向魏锁,“你们报社的工作怎么样?是不是需要很多采访,很多报道,年轻人已经改以事业为重。”
好——吗!
你听听这话,就差没说,你赶紧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了。
陈浩然嘴角抽搐个不停,魏锁和黄毛他们笑声不断。
就连双胞胎姐妹,这一次,都没有帮陈浩然,躲在一边看戏。
最后陈浩然实在受不了了,直接让双胞胎姐妹,把他的包拿出来,然后对着柳汉田晃了晃,说道:“你看看,我都收拾好了,我这就走行不?”
“咳咳……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柳汉田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就差欢天喜地地鼓掌相送了。
至于被柳汉田带来的官员们,除了邓局长,其他所有人却是面面相窥。
本来他们以为,今天过来,就是安抚标家寨,展示一下政府的关注力度什么的。
可是谁想,堂堂一个市长,竟然带着他们这么多人,赶人来了!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都不信。
相比柳汉田他们,标老爷子和标家寨的人,却是很舍不得陈浩然。
短短两天的功夫,陈浩然帮了他们太多,标海夫妇就不用说了,单单这旅游开发的事,就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了。
这个景区,建成之后独占三成股份不说,如果他们想要开店做生意的话,还可以享受优待。
这样的好事,以前他们可是想都不敢想。
现在,眼见陈浩然要走了,很多小伙子,被父母赶了回去。
然后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标家寨的小伙子们,或抱或扛的,带着一大堆东西跑了出来。
“陈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都是今天一早,我们上山采的,有野菜,野蘑菇,这些东西,城里吃不着。”说话的是标雷,大大的编织袋里面,分门别类,装了不少东西。
紧接着,另外一个矮瘦的小伙子,双手捧着一副刺绣,递了过来,“这是我妈绣的,虽然不怎么值钱,却也代表了我们家的一番心意。”
“还有我们家,我们家。”
“陈哥收下吧!你收下,我们心里会好受些。”
“是啊!陈哥,你这一次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来,收下吧!”
……
看到这一幕,柳汉田等一众官员,心里唏嘘不已,有嫉妒,有羡慕,更让他们感慨不已。
都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句话,被很多人嗤之以鼻,不当回事,想的是升官发财,捞得是政绩。
可是现在,一个来这里不过两三天的外地人,却做到了他们很多人没有做到的事情。
一时间,在场的官员无不羞愧得低下了头,然后暗暗下决心,做好官,做一个为民做主的官。
而陈浩然,看着一张张淳朴的脸,看着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谢谢,谢谢大家,这么多东西,我没法带上飞机,而且野菜野蘑菇,这么多,恐怕我还没吃完,就放坏了……”陈浩然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句句恳切的话打断了。
“带上吧!就算你吃不了,还可以送朋友……”
“是啊!带上吧!”
……
眼见,要是不收,这些人大有不放他走的架势,陈浩然连连点头,“好,我收下。”
于是,魏锁他们纷纷,帮忙整理东西,然后放到柳汉田带来的车子里面。
陈浩然一边跟标老爷子,和标海夫妇说着话,一边往外走,直到到了寨子门口,所有人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大家都回去吧!有时间,我回来看大家。当然我更欢迎,大家去临安,我好好招待你们。”陈浩然一遍遍的劝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停下。
就连标老爷子,也是拄着拐杖跟着,左一句陈小子,又一句陈小子,好像要把一年的话,都要说完一样。
“回去吧!大家都回去吧!这样走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机场。”最后柳汉田,忍不住说话了。
“柳市长,陈小子可是我们整个标家寨的大恩人,就让我们送送吧!我们送到滨水寨,就回来。”标老爷子不舍得说道。
“好。”柳汉田看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神,不忍心拒绝。
可是当大家走到滨水寨的时候,却只见,滨水寨前面的路上,挤满了一个个身穿盛装的滨水寨侗家人,道路两旁张灯结彩的不说,还分立了两排人,手里拿着侗家特色乐器。
一看到陈浩然他们出现,站在道路两边的侗家人,纷纷卖力地吹拉弹奏了起来。
紧接着阵阵清亮的歌声响起,只见粗壮黝黑的滨水寨寨主,带着一群侗家妹子又唱又跳的,来到了陈浩然他们面前。
最前面的三个妹子,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个牛角杯,紧跟在后面的四个妹子,每人托着一个托盘,上面分别摆放着月牙铛、侗笛、刺绣和一身侗族礼服。
其他的侗族人,则是跟在最后面。
只见粗壮黝黑的滨水寨寨主,伸手示意了一下,待最左边姑娘端着牛角杯,上前两步递向陈浩然,朗声说道:“浩然兄弟,你是我们滨水寨的恩人,这杯酒献给你,我们滨水寨最好的朋友。”
陈浩然蹲下身,将侗家妹子牛角杯中倾斜而下的酒,全接到嘴里,一饮而尽。
滨水寨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滨水寨寨主,“这第二杯酒,象征着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陈浩然再次喝下第二杯,滨水寨的人欢呼声更大了。
第三个牛角杯,滨水寨寨主却是亲自拿了过来,然后弯腰从足下抓起一小撮土,放到杯子里面,“这水是我们的母亲河,宾水河最上游的水,这土是养育我们的脚下土,希望你永远记得我们滨水寨,永远不要忘记滨水寨。只要你喝下这混着土的水,你就是我们滨水寨最亲的亲人,往后世世代代,只要滨水寨存在一天,你的名字,就会存在在我们的族谱上,我们滨水寨就有一栋属于你的小阁楼。”
听到这话,深知侗族文化的柳汉田,在这一刻,忍不住浑身一震。
滨水寨这一支,跟其他侗族分支不一样,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传承。
就比如把外族人写入族谱这件事,在很多少数民族里面,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在滨水寨侗族分支,却有一种特殊情况,有大恩于滨水寨,然后经过滨水寨所有老人的同意,才行。
一旦被写入族谱,这个人也就成为了滨水寨的族人,还是一个身份无比尊贵的族人。
只要有需要,他们可以为了这个族人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虽然现在社会已经开放了很多,民族融合之后,很多规矩也慢慢发生了变化,但是这一点,在滨水寨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虽然现在社会,不会有什么,整个寨子打仗拼杀的事。
但是,这个影响力,也依旧要命。
不仅仅是柳汉田,其他一些知道这个规矩的人,也是忍不住色变。
在这一刻,他们也终于理解,柳汉田为什么不要脸皮的,急着送陈浩然走。
否则,陈浩然多呆一段时间,弄不好,就是第二个土皇帝。
相比他们,标家寨的人,却是充满了自豪。
而陈浩然,并不知道后面纷乱的情绪,而是伸出双手,郑重无比接过牛角杯,举过头顶,然后将这混杂着泥土的河水,喝下。
“好!好兄弟!你以后就是我们滨水寨的族人。”粗壮的滨水寨寨主,举起双手,大声高呼。
整个滨水寨的人们,也是兴奋地又唱又跳。
待陈浩然收下,粗壮的滨水寨寨主送上的四件礼物之后,和滨水寨寨主拥抱了一下,然后慢慢穿过被滨水寨族人,包裹的马路。
直到错过滨水寨寨门口的刹那,滨水寨寨主大吼一声,“兄弟,一路顺风。”
陈浩然看着身后送行的侗族人,听着那充满祝福的侗族歌曲,心里带着浓浓的不舍,然后点点头,钻进了柳汉田准备好的车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