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如月手上还缠着绷带,这一声震吼惊得周围人都侧目而来。
秦颂不着痕迹的拍我肩膀,朝郝如月过去,单手扶着她肩,郝如月一瞪眼,立马就要把秦颂的手拍下去,秦颂眼疾手快的手一收,让郝如月扑了个空。
郝如月这一下气得不轻,这头秦颂却突然“噗嗤”一声,他笑场了。
要不是郝如月的眼神快把秦颂戳死,我深信秦颂还会继续这么缺心眼的笑下去。
“妈,走了。饿不饿,带你去吃点东西?”
郝如月愤慨的扬了扬自己手,特别气愤,“你看看我这手还能吃得下饭?我还给你留了点面子没告诉你爸。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都是我错了,我让我妈误会了,走吧妈,您想吃点啥?大闸蟹要过时候了。我请您吃点?”
郝如月不耐烦的瞪他,“我这伤口还能吃螃蟹?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今天跟孙政约了谢宴,你敢迟到一分钟老娘跟你没完!”
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从我们旁边经过就朝车门边上走了。
秦颂没迟疑,转过来就拉我手,温声道。“走吧,我先陪你吃点,填填肚子,晚上孙政不得灌我好几瓶酒?你在家待着早点睡,别等我。”
我笑着摇头,突然没了头发的关系。这摇摆脑袋的弧度竟然也能连带起凉风灌进耳朵里,尽管已经一天天的接受了周围人的异样眼神,能大方得体的微笑。
可还是在熟人的古怪神色里感到怪异,只有秦颂,肯大大方方的盯着我眼睛,看全我整个人的存在。
“王哥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也要我一起去。”
秦颂眉头一皱,“让你去干什么?胡闹。别去了。”
“当时情急,是我使了心计联系的孙芸芸,才能通过她得到孙政帮助,不然就毫无办法,孙政救了我丈夫。最该谢他的人是我。”
最该被他埋怨的也是我。
秦颂长长叹声气,“那老子现在阻止你不让你去岂不就是白费功夫了?”
我笑笑,耸了耸肩膀,“当然。”
没能说动我,秦颂支了司机开到市中心里,把郝如月安排在一家高级酒店里,离工地车程要快两个小时。
“妈,您就在这待着休息一下,我去接孙少将。”
郝如月笑了一下,“你想把我放这多长时间?我这趟来这陪你吃苦可不是到这享受的。我走之前,怎么都要把那狗处理了,我要亲,眼,看,你,来处理。”
秦颂笑很勉强,“知道了。”
他转过身来,在郝如月看不见的视线盲区里,对我挤眉弄眼的坏笑着。
我陪他去接的孙政,一路上都牵好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不喜欢小黑,所以观察它的时间不长。小黑是个对陌生人都乐天喜欢的小狗,它会伤人这事的确是我的疏忽,当时那情况可能是它误会郝如月要伤害我,也可能是因为它之前刚刚被人伤过。有警惕的心。”
“好了。”秦颂打断我,“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发生了解决问题就行,要是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怎么当你男人,嗯?”
我心里麻麻的,像被猫爪挠过。
到了地方。我们下车,站在门口跟旁边站岗的军人一样挺直了腰背等。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里面才有人出来,四五个,为首的一个脚步走得慢,其余人也不敢太快。
直到他们走进,孙政刚毅的眼神在我跟秦颂身上游移,最后落我脸上,看着我短寸的脑袋。
他皮肤又黑了一些,显得更阳刚。
“我那闺女跟你比,差的不只是一点火候。”
我微微垂下头,孙政这绵里藏针的话,我不敢直接就接,“孙芸芸教养很好,为人敞亮,天性比我优异太多。”
这话不知道在孙少将这受不受用。但孙政受用。他是多明显的女儿奴。
“孙少将忙一天累了吧,晚上喝两杯?”秦颂去拉车门,孙政一直面朝着另一边。脚尖朝向没动,就扭了下脸,冲秦颂客气道,“那就麻烦了。”
孙政话音刚落,他旁边的助手眼疾手快,赶紧拉开辆红字车牌的车门,孙政冲秦颂点点头,不转半点身,笔直的朝那车上去了。
秦颂拉开的车门没关,等了孙政上车之后,看那车缓缓起步,他才冲我招手,“上车。”
我靠过去,坐进车厢里,秦颂跟着上来,关门的声音不敢太重。
孙政到了这一段位,讲究的就是各种礼数。他一定不会上秦颂的车,但秦颂一定要开着车门,这就是手里没权的人终日终是要守下的规矩。
谁要带了脾气给违了,就是直接出局的命,再就别想进来。
饭店就在附近,郝如月等我们走了之后就到了在等,她空出主位坐着等,见人来,马上站起来,热络的跟孙政打招呼。
孙政也礼貌的跟郝如月有来有回的聊着,秦颂忙前忙后的招呼张罗,期间服务员端了一瓶一瓶的酒上来,红的白的都有,摆满了旁柜。这一堆酒加起来就是普通家庭一年不吃喝的收入,还不一定能买得来。
孙政带了三个人过来,各个都是劝酒的好手。这些人也没有孙政身份的束缚,也不碍着郝如月在,推秦颂喝酒的花样变着来,不带重复的。
秦颂陪着笑脸,也来者不拒,举杯往嘴里灌,不管颜色,直到他脸渐渐变了色调,红的发紫。
我看着都心疼,郝如月这边还笑声清脆的拉孙政聊,每每都会夸上孙芸芸两句,说孙芸芸是多拔尖的年轻人,她特别喜欢孙芸芸,第一次见她就喜欢。
孙政手里还拿着一只都没喝过的白酒杯晃荡两下,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就顺着郝如月的话开玩笑似的问。“那我这闺女回市里,第一次对我提喜欢谁家的少爷想嫁。我一瞧是难得的事,无论身份,想顺顺她意思,没想到我这宝贝女儿,却在别人那吃了闭门羹。”
这一句话说得平淡无奇,可里面包含了多少孙政的怒意。
当初了解了秦家什么意思,归于礼数,退让一步事情就过罢。
但偏偏这一次秦颂出事,是孙家人帮的手才得救,这种不喜又利用的事落到孙政头上,就不是大度不大度的事了。
我端着酒杯,立马站起来,对着孙政恭敬说,“芸芸是我求之不得的朋友,我在西藏这就认识她一个,我性格又太小女人,遇到事就怕。马上想到芸芸,当时是我太冲动了,给芸芸也给孙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我这自罚三杯,给孙少将赔个不是。”
我举着杯正要喝,手臂突然被一个力道一摁。我扭头惊恐的看着秦颂涨红的脸,他迷离的眼神盯着我只是笑,无论我怎么给他使眼色无声的要他别闹。
他偏偏就顺势按着我的手站起来,他比我高一个脑袋,手就搭在我肩膀上,身体重心往我身上挪,另只手伸过来,朝我手指尖一拨,要把我的酒杯夺过去。
“孙少将也是家庭美满会疼老婆的人,是我秦某没用,出来打拼还要把自家老婆给推出来挡事,但我不会一直这么没用。我老婆,得我来疼。”
“秦颂!”郝如月焦虑的喊了一声。在这节骨眼上,工程已经施工到一半多,明年就能回市里过轻松日子。
可如果孙政这边施压,再给点绊子,不说明年。连后年都可能难回去。
进度拖一天就是往里面白白多砸钱一天,秦颂接触工地最深,最知道这么个理。
秦颂不听郝如月的喊,一口把我酒杯里的二两白酒干了个底朝天,他把杯子倒过来,里面流不出一滴白酒。
他看向孙政。神色深深,我盯着他泛红的脸,心疼的要拦他,他依旧无视。
“既然秦总这么疼自己老婆,把我们桌这几个单身汉看得眼红得很,情绪一上头。怕这动作就控制不住了。”
孙政声音幽幽。他生气了。
刚巧说到孙芸芸跟秦颂没成这事,原本在他心里就是一根没能消化的刺,现在秦颂还来这么刺激他,他也不打算忍。
得了孙政暗示的手下,立马咋咋呼呼的帮腔说道,“对啊。秦总也不管我们几个单身汉了啊,就这么让咱们眼红,咱们可不打算就这么过了就算了,秦总,先跟咱们哥几个一人喝三杯,怎么样?我这可先干了。”
那人说完马上连喝了三杯白酒。脸色有点变,眼神却清澈。他们劝酒的功夫一流,自己却喝不进多少酒,秦颂不一样,把场子都敬满了到现在,早就快撑不下去了。
“好,我喝。”秦颂爽快,马上跟着喝了两杯,刚把杯子放下,那人突然刁难,“咦,秦总这是把我敬酒前的酒都算进去了啊。哎哟……秦总可能是城里来的,礼数跟咱这不一样,这敬酒词没说之前的酒,可不算数的啊。”
我听得都心里发堵,更别说被灌得满眼通红的秦颂。
郝如月经历这种场面比我多,她还能笑着把心疼压回去,给着笑脸圆着场子。
但最后还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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