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来顺儿和喜子正在小码头上清洗快艇。
这时,随风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达声。
来顺儿一偏头,顺势望去,只见西边海面上驶过来一艘白色渔船,瞧上去个头儿应该属于中小型,排水量一百多吨的样子。
渔船在距离小码头大约一百多米外的地方停下,甲板上出现了几个人影,但看不太清楚。
须臾,船上似乎有反光闪了几下,估计可能是望远镜之类的东西。
来顺儿停下手里的活儿,他直起腰,手搭凉棚朝那边张望。
“咋地了?瞅啥哪?”喜子见他没有动静,于是问道。
“你看那边。”来顺儿伸直手臂,指向那条渔船。
“啥啊,嗨,不就是一条小渔船嘛,有啥新鲜的。”喜子瞧了瞧,不以为然地说道。
来顺儿摇了摇头,眉头蹙起,心中疑窦顿生。
由于云沙岛附近海域不在常规航线上,普通货船、客轮不会从这里经过。但平日里并非完全清净,游艇、快艇之类时有光顾,间或也有渔船路过。
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事情。但这次却有些不同,那艘渔船在海面停了下来,所处位置距离海岛很近,而且似乎还在使用望远镜观察这边。这种情况在以前很罕见。
正当二人继续观望的时候,渔船发动马达,重新启程。
“得了,人家都走了。来,搭把手。”喜子催促道,同时将一只水桶递给他。
来顺儿又远眺了几眼,见船已经离开,只好继续干活,虽然心里仍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粼江沿海地区,至今尚有相当数量的渔村,渔民们仍以出海打渔为生。
由于水质污染、滥捕、休渔期监管执行不力等诸多原因。近海渔业资源每况愈下,原有的几大渔场已经名存实亡,就近进行捕捞作业往往是得不偿失。
但与此同时,海鲜市场上一直保持热度不减。需求旺盛,各类海产品价格高昂,利润丰厚。利益驱使下,众多渔船出海,都是越走越远,好在有地方政府提供的燃油补贴,降低了运行成本,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有部分胆大的渔民冒着风险前往诸如东南亚各小国、高丽半岛、乃至倭国海域等地,找机会进行所谓的“非法捕捞”。
由于这些地方的海洋环境大多保护得不错。渔业资源丰富且品质相对较高,弄回来能卖上不错的价钱,比那些养殖海产更受市场欢迎。因此令船老大们积极性大涨,趋之若鹜。
时日一久,此种行径难免被发现。由此引发了当事国的愤慨。于是派出装备精良的海洋巡逻队,逮捕、关押我国渔民,扣船索要罚款赎金等等,惹出了诸多事端。
近期矛盾冲突升级,甚至还出现了棒子国海警丧失理智,野蛮殴打、枪杀我国渔民的恶劣事件,进而引发外交纠纷以及一定程度的民间反棒子浪潮。
尽管风险很大。但偷捕的利润诱惑力显然更是令人难以抗拒,因此此类事件在近年来层出不穷,时时见诸报端。成为让官方都头痛不已的老大难问题。
关于上述情况,江逸晨在茶余饭后曾经跟来顺儿他们聊起过,不过因为原先这事儿与己方并不相干,所以大伙儿也没有往心里去。
可是今年以来的情况不同了。由于特制净化冰的出现,众多野生鱼类汇聚到云沙岛周边,安家落户,繁衍生息,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两处天然小渔场。
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目前西边小码头一带尤为可观,天然小渔场的范围已经扩展到了大约两、三平方公里的海面,大大小小的各种鱼类游曳其中,瞧上去不计其数。
尽管如此,但江逸晨仍然只允许钓取岛上日常所需,并不打算进行大规模捕捞,送去海鲜市场出售获利。据说是为了将来的海鲜酒楼做资源准备,继续蓄养和维护。
但无论如何,云沙岛毕竟距离陆地只有区区七海里,到粼江港也只不过十海里左右,这两处如此之近的天然小渔场,在如今的世道下,只要被外面发现,就难免成为令人眼红的香饽饽。
来顺儿一边干着活儿,心里头不安地寻思着。
不过刚才那艘渔船并没有明显的异动,兴许只是出现了机械故障,停下来做短暂的维修而已。
反正已经走了,今后注意观察就是。
谁知他的担心却不幸很快变成了现实。
由于后勤部那边刚刚送来几箱粼江啤酒,据说还是酒厂新推出的型号,比老产品更清爽。晚餐的时候,大伙儿不免多喝了几杯。
当天夜里凌晨一时左右,来顺儿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是被尿憋醒的。
他披上外衣出门,走过堂屋、外廊、楼梯,来到一楼的卫生间。
待完事儿后,再次登上楼梯。不经意间,他感到眼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转身顺势一望,谁知却突然发现在竹楼西北方向的海面,那儿竟然亮着一束光线,正在不紧不慢地来回移动着。
怪事儿,这大半夜的,海上怎么会有灯?来顺儿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并没有眼花。
没错,那确实是探照灯,而不是过往船只的航行灯。
再大致判断一下方位,应该就在距离小码头西边不远处,隐隐还有马达的声音。
凉凉的夜风吹来,来顺儿的脑子这会儿也算清醒了。那个位置处在小渔场范围,船在这个时间出现,八成安不了什么好心。
为了确认事实,他赶紧跑回房间,从抽屉中取出一副望远镜,然后又迅速返回外走廊,找了个适合的角度将望远镜举到眼前观察。
今夜月朗星稀,能见度不错,海面上的轻雾薄如蝉翼。视野内,桅杆和侧舷上微弱的航行灯隐隐映照出了一艘船的轮廓,白色的,有印象,似乎就是白天路过的那艘渔船。
船尾部的绞车正在工作,拖拽着长长的缆绳,后甲板上几个人影在晃动。
玛的,果然来是偷鱼的!
“都起来,全都起来!晨子哥,出事了!喜子,石锁儿,老窦。”来顺儿不再犹豫,跑到堂屋里大声喊叫起来。
静谧的夜空被喊叫声打破,显得格外刺耳。各个房间的灯光陆续点亮。
“干啥啊,这大半夜的?”
“着火了咋地?”
“着火了也没个烟味儿啊。真是的,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稳。”
抱怨声随之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