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了,这是一间很朴素的房间,床也是硬板床,周围很安静,偶尔还能听到鸟叫声。
用手撑起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全身各处就好像被撕裂了一样的疼痛,不过已经包扎起来了,而且用的还是中药。艰难的下床,走到门口,推开门,发现这里是寺庙的后院。最内侧的偏院了,现在是清晨,太阳刚从东边升起,一个让我熟悉的喇嘛拿着扫帚正在打扫院子。
是在上海普法寺见到的那个高人,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见到他。我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佛珠,这依然还在,我以为会被那些喇嘛给拿走呢。让我根本没想到的是,居然是这么一串佛珠救了我一命,这是之前压根就不会想到的。
而之前这个喇嘛为什么偏偏会送我一串佛珠呢?难道他早就知道我或许会有这么一个劫难?要真是如此,那这喇嘛就是预知未来啊,这就着实恐怖了一些。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我,但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扫着落叶,现在已经是十月深秋了,树叶都已经枯黄,随着清风吹过,落下一大片的树叶,那些刚刚清扫过的地方,再次出现了落叶。他也不在乎,叶子落下来,他就继续扫,我觉得这样扫下去,扫一个秋天都扫不完,或许只能等全部落完才行了。
或许是一天扫一次。早上扫一下,至于其他时间再落下来的,就不管了。但那个喇嘛就是不这样,一遍一遍的扫着。
“大师,这样扫到何时才是个头?”我慢慢走上去问道。
“我看这些树叶就是不顺眼。”那喇嘛回道。
“额……不顺眼?”
“也可以说这些落叶一直碍着我的眼睛,成为了我心里的执念。扫不完他们,我心里的执念就还在,挥之不去。”
“可是树叶都已经枯黄,树上也还有这么多,一直扫一直落,这一天就做不了其他事情了。”我继续辩驳道。
“那还能怎么办?树欲静而风不止,为了一绝后患,我是不是得把树连根拔起,这就省去了麻烦?我不喜欢,但总有人喜欢,这能怎么办?我是不是得把喜欢这些树的人也都杀掉?”那喇嘛终于停了下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大师的意思是,这些树叶是我的敌人,这些敌人就是我心里的执念?”我顿时愣住了。
“是了。”佛藏法王点点头,“在上海的时候,我劝你放下,但你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别人不会给你停下来的脚步。其实这些人就好比这些落叶一样,你觉得他们碍事,你就想一直把他们清扫掉,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而枯叶太多,当你无时无刻都在清扫的时候,你发现根本就扫不完。反而越扫,心里就越烦躁,总得全部清掉,可惜,你清的掉吗?今年你扫完了,明年树叶又长了出来。等到秋天,他们又会掉下。所以,适当的放下,也不失为一种心态。”
我怔了怔,心里思考着这话的意思。敌人出现的速度,似乎比树叶生长的更快。更多,更强。树叶也只是在秋天到来时落下,而敌人一年四季都会出现。我无时无刻都在警惕着他们,无时无刻都想把他们赶尽杀绝,那时候才想着或许才是真正的清闲。然而,敌人就好像树叶。根本就除不掉,拔掉一棵树,外面还有更多的树,甚至在远处还有更大的森林。
我能拔掉多少?
我不禁在内心这样叩问自己,许久后,我抬起头。问道:“这就是佛法?”
“不,这只是处事的一种态度,而佛,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就看你自己怎么去想,正所谓佛由心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佛藏法师摇了摇头,把扫帚扔给了我,我接住,他就已经转身离开了,但留下了一句话:“先试着扫落叶吧,可别被一些树叶就打败了。”
看着手里的扫帚,我想了想,就一瘸一拐的开始清扫落叶,哪里飘下落叶,我就去扫哪儿,把它们扫在一堆,还没过去一个小时。我就累的慌了,心里也是烦躁的很。但我依然坚持着,继续一个小时,崴到的右脚脚踝疼痛难忍,心里也是更加烦躁,风一吹来。叶子就落下,这扫到冬天到来都扫不完,但我身体可撑不到那个时候。
坚持了三个小时,我发觉我都快崩溃了,我想扔掉扫帚,我想砍掉院子里面的几棵大树。等到太阳到头顶,我再也撑不住了,只能躲在树荫下休息,看着树叶继续落下,把刚才扫干净的地面又铺上了树叶。
那个大师终于出现了,带着食物来。就坐在了我旁边,递给我馒头,还有两盘菜,一盘豆腐,一盘青菜,他也在吃。我也不客气了。是真饿了。
大师一边吃一边笑着问道:“是不是崩溃了?”
“真差点崩溃了。”我点头。
“敌人除不尽,心里的执念挥散不去,终有一天会把你逼到崩溃的地步。而这执念不仅让你的执念越积越深,还会伤害你的身体,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自己的心在作祟,你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心,所以你才放不下那么多敌人。”
“我明白了。”我正色道,“多谢大师为我解惑。”
“我不过是引渡的人,而渡河的人是你自己,不管你明不明白,我也只能渡到这里,好自为之。”
“对了,我还没请教大师名号。”
“佛藏。”
“多谢佛藏大师。”我更加客气,“对了,这次追杀我的人是赵家,而这里的大师帮我赶走了他们,会不会给这里引来麻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施主不必担忧,就放心在这里养伤,要是李施主想走,随时都可以。”佛藏法王正色道。
“多谢。”我再次感激的说道。
吃完了午饭,佛藏法王就端着盘子离开了,我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继续扫着落叶,思索着刚才那一番话,怎么才算是放下呢?我依然还不怎么明白,依然想不通接下来一步该怎么去做。
那就继续扫吧。
而且,既然佛藏法王刚才那样说了,说明我在这里很安全,也就不急着离开了。我只要还在这里,我相信龙典良和龙典海两人也就不会离去,他们没能解决掉我,是不会离开的。
特别是龙典良,他可是在赵兴国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杀不死我,他就得提人头回去,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离开西域。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我继续在这里把伤养好即可。
扫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痊愈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我回房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后,就在院子四处走走,喇嘛看到我到处溜达也不管,碰到我反而很尊敬,绕来绕去,我绕到了讲经的地方,这才注意到佛藏大师居然在讲经,下面盘坐着一大堆喇嘛。还有各处来祭拜的虔诚僧人,我特意问了一个喇嘛,才知道原来佛藏大师在这里的地位如此之高,而且,是布达拉宫的法王。
华夏唯一的法王,受万人尊敬的存在。可不是电视上鼓吹的那种假法王,而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之前在电视上,可从未看到过佛藏法王的身影,他可不会在电视上抛头露面。
我找了一个后排坐下,听着讲了一个多小时的经,佛藏法王以小见大。用浅显的事物引出高深的道理,对于这一点,确实太让人钦佩。讲完经后,我也回去休息了。
晚上的时候,杨祈宇突然发信息给我,说他和战友一起到了拉萨,问我在哪儿,我记得我没让他们来啊,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我说我现在在布达拉宫里面,暂时安全,他们也暂时不要来见我了,躲在暗处去监视龙典海和龙典良两人。
我发了一个号码给他,或许那个人能帮上忙,就看那人肯不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