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竟然猜得到我会来晏城,看样子她真的是智慧无双,猜出了我要走哪一步棋,这样聪明觉慧的女人,也难怪我爸会为她神魂颠倒,为她重新走一条和之前完全背道相驰的路。
王维欣慰的看着我,说道:“你妈真是神机妙算,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而且还是在我六十大寿的时候来的,这真是天意,老天爷让我在自己六十岁的时候,有幸见到我最好兄弟的孩子,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王云祥忙说:“爸,您又胡说了,见到陈名小弟是件开心的事儿,说什么死不死的?”
我笑着说:“就是啊,王叔,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说完这话,我不由泪眼朦胧,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被任何人喜爱和接受的存在,以为自己是个灾星。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爸留给我的不光只有李孤笑那种人渣,还有在意和关心我的叔叔阿姨。
丁飞这时将一个首饰盒子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两只祖母绿的耳钻,她说:“这耳钻,我和你妈一人一对。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戴着……”
不等她说完,我就激动的说:“她还戴着……”
丁飞将耳钻翻过来,我看到上面刻着我妈的名字,她说:“你妈那副镌刻着的是我的名字。”
我摸着上面的名字,想起我妈,不由潸然泪下,说道:“阿姨。你不用给我解释,我相信你们,从我踏进王家大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我的敌人。”
王维哈哈大笑着,心情大好的说:“丁飞,听到没?陈名说了,他一来就知道我们对他没敌意。这小子跟他爹一样聪明。”
丁飞笑着说:“行了,别光顾着高兴了,有什么话等吃过了再聊,现在先吃饭,不然我辛苦做出来的菜不是要凉透了么?”
赵青瓷笑着说:“是啊,我可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尝尝妈的手艺了。”
王维幸灾乐祸的对丁飞说:“看到没?儿媳妇吃醋了,你都没给他和云祥亲自下厨,他俩跟我一样,都得沾小名的光才能吃到……唔……”
不等王维说完,丁飞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肉,没好气的说:“你这死老头子,给我闭嘴,赶紧吃!”
看到这一幕,我们大家都笑了起来,王维笑嘻嘻的一边嚼着肉一边说好吃,丁飞则夹了一块肉放到我碗里,又夹了一块放到段青狐的碗里,笑着对三爷他们说:“你们两个也吃,到了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开口。”
王维给张叔夹了块肉,说道:“老哥,吃吃吃,再不吃都给这偏心的家伙给分完咯,咱哥俩可就一块肉都没得吃咯。”
听到这话,张叔笑着说道:“我不吃,你们吃吧,我是看着你们都好好的,心里头就开心的不行,不吃也饱了。”
看得出来,张叔对外是王家的管家,但关起门来就是王家人,我想如果钟有义此时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跪地忏悔自己之前侮辱张叔的行为。
王维对我说:“张叔和我。你爸,我们三个人当时是拜把子兄弟,一起跪过老天爷和土地爷,一起指天发过誓的,后来你爸走了,你张叔当时想跟他去,但是因为受了伤。被你爸强行留在了我的身边,要不是受伤和无欲无求,这晏城第一怎么也轮不到我。”
张叔忙说不敢当,说自己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看着他们两个,突然对兄弟二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兄弟,并不是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么简单,兄弟,应该是在你选择荣华富贵,我选择平淡一生的时候,能尊重彼此的选择,是祝福彼此的前程,是无论你和我走的是不是同一条路。在我心里,你活着就好的深情。
这一刻,我很钦佩和羡慕我的父亲,也许我们此生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但是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他的模样,他是那样的英俊,高大,伟岸,那样的简单,直率,勇敢。能遇到他,陪着他的人都好幸运,能和王维他们相遇,有他们相伴也是他的福气。
此时此刻,我是那样渴望见他一面,渴望和他坐在一起,听他聊他的传奇,我想知道他是如何从晏城一路称霸到京城的,想知道他是如何俘获我妈的芳心的,想知道若他知道,这世上有个崇拜他的儿子,他是否会开心,是否想见我一面。
一边想着,我一边吃着饭菜,丁飞做的菜很好吃,我想这应该就是妈妈的味道,如果我和我爸一样,能成为整个华夏地下势力的主宰。是不是就可以把我妈接过来,也能和王云祥一样幸福了?
段青狐突然将温润的玉手放在我的手上,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她冲我笑笑,温柔如水的眸子似乎在对我说:“你还有我。”
这一刻,我只觉得温暖的内心更加的温软。
……
吃过饭后,王维将我叫到书房。进去后,他示意我过去,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说道:“这是我和你爸,我们两家的一些合照,你一定没见过你爸的样子吧,来。快来看看。”
我顿时一阵激动,忙走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老旧的泛黄的照片,照片里,三个男人搂着彼此的肩膀,在阳光下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一眼就看到中间那个男人,他和我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照片里的他,穿着简单的白色体恤和黑色长裤,却难掩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他的长相英俊,剑眉星目,一双眼睛很漂亮,深邃的像是藏着一整条铺满星星的深海,鼻梁高挺,嘴巴微微扬起一抹弧度,邪邪的笑着,坏坏的,却叫人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有点可爱。
我就那么盯着他,仿佛他要从照片里挑出来,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般。我张了张嘴,想喊他一声“爸”,却又怕惊扰到他。
“你爸年轻的时候很帅吧?”王维指着这个人说道。
我点了点头,说:“很帅。”
他让我往后翻,我一张张往后翻,每一张照片里,我爸都露着标志性的坏笑。他给我的感觉是那样的阳光,看着这些笑容,我感觉自己都要被感染到了。
翻到后面,我突然看到一张婚纱照,心不由紧了紧。只见婚纱照里,我爸西装笔挺,高高举起穿着婚纱的漂亮女人,这个漂亮女人正是年轻时的我妈,哪怕只是侧脸,但依然能看出我妈的气质高雅,一张脸绝艳倾城,他们那么深情的对视着,眼神里对彼此的爱慕如滔滔江水一般扑打在我的心上。
王维低声说道:“你爸当初为了追你妈,可是费劲了心思,当时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说你爸被你妈灌了迷魂汤药,还有人打趣他,说他早晚有一天会为了这个女人死掉,他的回答至今也很经典,他说,‘当我爱上这个女人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今生为她生,为她死,无怨无悔’,这句话,从京城一直传到晏城,在当时被誉为最高明最深情的表白语。”
听到这,我笑了起来,王维这时怅惘的说道:“他们真的很幸福。对吗?”
我闭上眼睛,将那些要涌出来的眼泪逼退,哽咽道:“对。”
我不舍的翻过这页,下面的几页基本都是我爸和我妈的合影,他们有时候是依偎在一起,有时候是牵手散步在草丛上,有时候是一起做运动,他们是那样的幸福,幸福的叫我心里感动又难过。而当我翻到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我再也克制不住,泪流满面。
这张照片里,我妈挺着大肚子坐在摇椅上,我爸单膝跪在那里,将耳朵伏在她的肚子上,两人眼底的温柔几乎要融化我的心,我似乎听到我爸在对肚子里的我说:“孩子,我和你妈等着你出来哦,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一定要狠幸福。”
王维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孩子,别哭,你爸在天之灵。也一定不希望你哭。”
我点了点头,擦了擦泪,将相似紧紧搂入怀中,说道:“王叔,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得以看到我爸妈幸福的样子,让我知道他们一直都期待着我的出生。”
王维笑了笑,眼中却也有热泪,他让我去对面沙发上坐下,等我平复了心情后,才缓缓开口道::“小名,你老实跟你王叔说,你准备走到什么高度,无论你想走多高,无论前途有多危险,王叔都会帮你一把。”
我心里感动,只是虽然他的势力很大,但我还是不想他掺和进来,尤其是在知道他和我爸的故事后,我爸当年和他一起出生入死,感情深厚。都没有让他参与到那场危险之中,我又怎么能破坏他平静的生活?
所以我摇头拒绝道:“王叔,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只要和丁姨,和云祥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看到你们这样,我真的很开心,我怎么忍心破坏你们此时的安宁?这条路,我要独自走下去。”
王维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怕给我招惹麻烦么?不要跟我这么客气。”
我还想说什么,王维摆摆手,示意我别说话,他则继续说道:“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自责,觉得如果自己在你爸的身边,陪他一直走下去的话,也许他根本不会落得这个下场,或者说,也许我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但至少我不会让你流落在外,让你受这么多年的苦,当我听到你的那些经历时,我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心里自责的不得了。”
说到这,他看着我,心疼的说:“孩子,苦了你啦,我错过了帮你爸的时光,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帮你的时光,否则我就是死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