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狐说她的仇她要自己报,我的心头猛地一跳,如万鼓齐敲,手不小心摸到玫瑰花刺,我恍惚回过神来,将手拿到眼前,看到的是汩汩冒血的手指。
段青狐顿时急的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指,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她就开始找药箱,我抓住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说道:“不用这么紧张,不过是一个小伤口罢了。”
段青狐低声说道:“就算是个小伤口。我也会担心。”
“因为什么?”我低低的笑起来,“大概是因为爱吧。”
段青狐轻轻“嗯”了声,我心里顿时五味陈杂,爱能让她放弃一贯的冷静寡淡,能让她接受我心里装着其他女人,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自己的底线,却不能让她放下她父亲的仇恨。只是,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要报仇,如何去报?难不成真的像陈天说的那样,父债子还,报复在我的身上吗?
正胡思乱想着,段青狐小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稍稍卸下防备,段青狐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这样聪明觉慧的女人,我该怎样做,才能不让她察觉到我知晓了父辈的恩怨?
我说:“没事,就是觉得你太坚强了,事事都要自己扛,叫我心疼。”
段青狐离开我的怀抱,望着我,笑着说:“我知道你怕我一个人承受不住,可有些路我总要自己走,就好像你现在走的很多路,我都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看着,这是一样的道理。”
说到这里,她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不过你今天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我父亲的仇?”
一股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我寻思敏锐的她还是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我压下心头的惊慌,故作淡然的说:“因为我今天见到了陈天。”
段青狐眉头紧皱,说道:“他?他来南津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嗯,目前只有我和莫桑,南北他们知道。陈天他让我帮他成为颜家的家主,开出的条件,是你父亲和小姨的骨灰盒,还有颜家一半的财产和权力。”
段青狐微微蹙眉,淡淡道:“没想到他还藏有这种心思。”
我淡淡道:“我答应他了。”
在从杭洲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段青狐的面前说过我要弄倒颜家,所以这次的计划,我也没打算隐瞒她,只是此时的坦诚相见却蒙了一层纱,一层叫我担心的纱,我开始害怕段青狐的‘报复’,真的和陈天的猜想一样,怕她留在我的身边,和当初的苏若水一样,是有目的的。
段青狐毫不意外的说:“是该答应他,如果他真的说话算话,也许以后颜家会成为掌控杭洲的突破口,不过我觉得卫家也可以利用,至于郭家和韩家,是一定要被压制的,上次郭德高看上去似乎偏向了你,但他那是偏向你背后的宋家,一旦他知道你没有宋家撑腰,恐怕会立刻变脸,与其如此,不如在他知道之前,就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我和段青狐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而从她的想法里。也能看出她是一心一意为我着想的。这样爱我的女人,我真的要怀疑她,要防备她吗?
刚要说什么,就听门外的安安喊道:“你们腻歪够了没啊,我们还等着你们吃晚饭呢。”
我一拍脑袋,说忘了,我买了晚饭带回来。然后就说:“你去床上躺着,我端菜过来。”
段青狐忙说不用,还说她腿不疼,我笑着说:“听话,我这样做,也是给安安和三爷制造独处的机会,你就当是帮他们了。”
段青狐无奈妥协。
我于是去外面弄了些菜,又装了两碗肉粥,端进了房间里,和段青狐吃过之后,我让她早点休息,就去和三爷谈事情了。
等我吃完出去的时候,安安正巧要离开,看到我出来。她说:“陈名,正好我要走啦,跟你打声招呼。”
我笑着说:“三嫂,下次还来玩呀。”
安安冲我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的样子惹人发笑。我看向三爷,只见三爷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冲她笑着,眼神宠溺而温柔,即使是她关上门离开,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她的方向。
我笑着说:“别看了,门都关了。”
三爷调转目光,望着我,我说:“三爷,还说没确定关系。我看你俩之间那氛围,一万个粉红泡泡都没法完整诠释。”
三爷这次却没否认,淡淡道:“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喜欢上别人,而且还会看上这样的……嗯,丫头片子。”
丫头片子?我寻思要是安安知道三爷这么形容她,不知道会不会跳起来用自己傲娇的酥胸打他的脸。想到她这么做的样子,我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三爷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说:“没啥,我就是在想,其实你和安安挺配的。她性格欢脱活泼,你性子沉稳内敛,你俩在一起简直就是互补,有她在你不至于孤独无聊,有你在她不至于浮躁不安,多好?而且,安安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她心思细腻,对你又足够耐心体贴,身家背景和你也是门当户对,老实说,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比她更适合你。”
三爷笑了笑,说:“原先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必定是因为那人身上有自己崇拜的东西,或者是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后来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只是因为看着她,自己就会变得轻松,会变得想笑,会想要带着她体验从未体验的感觉。”
我说:“爱一个人,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
三爷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商量么?”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去他房间。他立刻会意,说道:“去我房间说吧,我正好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好。”我说着,起身和三爷去了他的房间。
进去之后,我就跟他讲了我和陈天的协议,三爷听完之后,说:“你的决定是对的,只是这事儿好像不需要瞒着青狐吧,你怎么非得躲着她,跑我房间来说?”
我失落的说:“我从陈天嘴里知道了一件事儿,这事儿太大了,我不能和诺言他们说,因为和他们说,就意味着我妈会知道。佳音也会知道,我不想她们担心。”
三爷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皱眉低声道:“你说吧,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我说:“我信得过你,找你说这个事儿,也是希望你给我出出主意。”
三爷点了点头,我问他还记不记得段青狐的父亲是怎么走的?
三爷说:“记得……难道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以三爷的聪明程度,能猜出来我一点都不惊讶,我点了点头,说:“是,而且是很大的关系,当年他爸接到任务,要去刺杀我爸,结果被我爸给杀了。”
三爷沉声道:“消息准确么?”
我摇摇头说:“我不确定,但是我听了一段录音,姐她认为这是真的,尽管她爸是杀手,干的就是这种在刀尖上讨生活的营生,但是我听说他爸当初是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才接下了这个任务,这样一来。他的死亡给姐带来的仇恨更加的深刻,我……我试探过她了,她说她会报仇,但是究竟如何报仇,我却问不出口。”
“真没想到,你们之间竟然会有这种渊源,难怪青狐如愿以偿的陪在你的身边,却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三爷说道,低头沉思起来。
我的心里头泛着苦笑,原来段青狐的不开心,早已经被三爷察觉到了,我想也许其他人也都能察觉得到,因为她从未掩饰过,也许并不是不掩饰,而是掩饰不住。日日夜夜与她的仇人之子相伴,我想她应该很痛苦吧。
三爷问我准备怎么办?我没说话,他说:“从今天起,我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我浑身一震,知道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我终究还是担心段青狐会对我怎样,所以想要有个人替我看着她。但是这种想法,我却说不出口,因为太无耻了。
我对三爷说:“她若真想要我的命,拿走就是了,可若想动我的东西,我却是没权力给她的,因为这些东西。是我和兄弟们,和你一起打拼出来的,我不能自私的交给她。”
自古忠爱不能两全,我可以用生命爱我的女人,却不能拿我的一切陪葬。
三爷淡淡道:“我明白,你对她有多一往情深,我们这些人看的很清楚。你不想做的事儿,就让我来做吧。”
我点了点头,三爷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应该很累了,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儿,等休息好了,明天再说。”
我说好,然后就离开了他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进行了一番常规训练,然后洗了个澡就倒头睡了。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段青狐拿着她的那把弯刀抵在我的脖子上。她的身后,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尸体,三爷的,沈诺言的,小菜的,孙南北的,我听到段青狐说:“陈名。你恨我也没关系,杀了你,我也不会独活。”
我猛地睁开眼睛,身后被冷汗浸湿,坐了很久,我才恍惚想到,幸好,只是个噩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