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把我的兄弟推到了地狱,一步步的,有计划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亲手做这件事,我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狠心。
大家见我把自己窝在一个地方,还以为我是因为被张一山出卖而生气呢,一个个时而给我送来水,时而给我送来吃的,临走前都拍拍我的肩膀,眼中满是同情,却不知道,最不该同情的那个人是我。
苏广厦一直都在打电话汇报情况,只是距离隔得远,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我能猜到他肯定不是在和公羽青打电话,而且,公羽青肯定完了。
对于上面的人而言,牺牲掉一个张一山,既能让我赢得宋云海他们的信任,又能证明苏广厦的能力,同时验证我对国家的忠心,放心让我做卧底。这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可对我来说,我失去的却是一份永远无法弥补的兄弟情,哪怕国家会如宋佳音说的那般补偿张一山,对我而言,我已经失去了和他称兄道弟的资格。
胡思乱想中,我浑浑噩噩的进入了睡眠,只是这场睡眠极不安稳。噩梦连连,弄得我整个人都很不舒服,等我醒来的时候,浑身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所有人都担心的盯着我,我皱了皱眉,说:“怎么了?”
猎豹问道:“你做噩梦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们没说话,我意识到自己肯定是表现出了什么,不由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说梦话,透露出了什么不该透露的秘密。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苏广厦说:“你刚才一直在喊‘山哥’,又浑身颤抖,一直在冒冷汗,所以大家就猜到了。”
我松了口气,想到刚才做的噩梦,梦里,张一山被人定罪,宋佳音给我承诺过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兑现,我在送张一山走的时候一直在求他原谅我,可他说他会恨我一辈子。
我深吸一口气,寻思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到底做了什么?
苏广厦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多想,告诉我说我们快到了,我让他不用担心我。
很快,飞机落在了我们的校场上,大家下了飞机之后,苏广厦就让我们先去休息,他则匆匆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知道他是去处理张一山的事儿了。
我们几个人回到宿舍之后,各自洗了个澡,完了我就躺在床上发呆,约莫十分钟以后,申城华和杨一凡火急火燎的跑来敲门,一见到我,两人就异口同声的问道:“一山怎么了?”
几位兄弟见面,没有对我生的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焦躁。我内疚不安,为难的对他们说:“这关乎国家机密,对不起二位哥哥,我不能说。”
听了这话,两人也没有生气,毕竟规矩他们都懂,只是两人见我这么一本正经,都有些不安,杨一凡皱眉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山会有事吗?”
我没说话,两人见我沉默不语,脸色都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他们三人的感情一向很好,而且已经好多年的革命情了,如果知道我竟然‘陷害’张一山,我想他们一定会恨死我的。
杨一凡还想说什么。申城华拉住他,让他不要再问了,说别让我为难,然后就问我怎么样了,肩膀上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杨一凡说:“看我,太担心一山了,都忘了你刚出完任务,而且还受了伤,我都没关心你,让我们看看你的伤,严重不?”
我摇摇头说·:“不严重,谢谢你们的关心。”
此时此刻,被他们如此关心,我的心里更加内疚了。
两人又对我嘘寒问暖一番。这才离开,他们走后,一直没说话的猎豹问道:“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问道·:“解释什么?”
“虽然这件事是张一山设计的你,但是据我所知他们好像都有一块这种表,如果只有你的表里装了东西,以他们三个的交情,他们指不定会怀疑是你动了手脚。是你诬陷的张一山,你就不怕吗?”
猎豹说完,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向我,很显然他们也在担心这一点。
我皱了皱眉,反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这么认为?”
大家似乎被我的话给问住了,猎豹低声说:“如果你是奸细,你根本不会不顾一切的救我们,而且你对张一山有多好,大家都清楚,所以……”
猎豹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却清楚,我‘辛苦演戏’,最终赢得了他们对我的信任。说来好笑,如果没有选择项的时候。即便我表现得再忠心,他们也会怀疑我,可一旦有的选择,我做的那些事,又会成为他们相信我的重要依据,他们自然会选择怀疑别人。
这就是人心。
苏广厦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我开始由淡定变得焦躁,我急于想知道一个结果。就在我忍不住想冲到苏广厦的办公室时,有人过来找我,说苏广厦让我去办公室找他。
我立刻赶往他的办公室,知道他很可能是喊我去和张一山对峙,想到自己要当着张一山的面诬陷他,我这心里头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一样,疼的喘不过气来。
胡思乱想着来到苏广厦的办公室,我却没有看到张一山,我皱了皱眉,问道:“苏大哥,张一山呢?”
苏广厦皱起眉头,脸色阴沉的好似能滴出水来,我心里顿时涌入一股强烈的不安,听到他说:“他被上面的人带到审讯室里了。”
上面的人?
我问:“上面的人指的是谁?难道是公羽青?”
只是说完这话我就自己反驳道:“不可能。按理来说,公羽青现在肯定已经被国家的人盯上了,毕竟这次行动是他安排的,他有重大作案嫌疑,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苏广厦皱眉道:“是京城那边来的人,京城那边说要亲自审问张一山,并要求我不准告诉你。”
听了这话,心里头的不安更甚,我忍不住问道:“那你为啥又喊我过来?”
事情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我感觉脑子有些打结,而苏广厦的下一句话直接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说:“这是因为上面打电话过来,要我带你过去一趟,说是张一山要求见你。”
张一山要见我,恐怕是想当面质问我为何要污蔑他,我深吸一口气,紧紧攥着拳头,听到苏广厦宽慰我说:“如果不想见他,我帮你回绝了便是。”
我知道苏广厦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因为被自己的好兄弟背叛了。所以生气不想见他,却不知道我才是骗人的那个,我摇摇头说不用,说有些事情再不想面对,但最终还是要亲自面对的。
就这样,我和苏广厦来到了基地里面最隐秘的一座楼,也就是大家时常谈论的。充满神秘色彩的禁闭楼,听说很多军人只要犯了错误,就会被送到那边,或关禁闭反省,或关禁闭,等到被提审到军事法庭。
刚进入禁闭楼,我就听到一道愤怒而凄苦的呐喊声,听到这声喊声,我浑身颤抖,迅速朝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尽管这声喊声很短,但我很肯定,这是张一山的声音。
难道说,京城那边的人给张一山用刑了?
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等我跑到一个房间门口时,再次听到张一山的喊声,那一刻,我想也不想,甚至无视了苏广厦对我的劝阻,直接将门给踹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张一山拿着头拼命撞桌子的样子。
张一山看起来真的很痛苦,他抱着脑袋,一边撞头一边痛苦的哼哼着,偶尔发出一声喊叫,看上去沉痛又无助。看到我来,张一山愣在那里,他张大眼睛瞪着我。就那么直勾勾的瞪着我,那样的眼神,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以为他一开口,会让我给他作证,让我证明他的清白,可他却冷静的问我道:“他们告诉我,你的手表里有定位器,手表是我送的,所以他们怀疑我是奸细,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句,那个定位器是不是你放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猜测原本应该和我一起进来的苏广厦,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想必是被人给调虎离山了,为的是让我和张一山好好的谈谈。
可是,他们要我和张一山谈什么呢?
张一山吼道:“我问你话呢!是不是?”
我看着张一山,在他近乎渴求绝望的目光中,颤声说道:“对不起。”
张一山歪着脑袋,好笑的看着我,问道:“对不起?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我缓缓闭上眼睛,说:“山哥,坦白从宽,你……不要再挣扎了。”
说完我就转身要走,身后,张一山痛苦的喊道:“耳海,你没良心!可我不能没良心!”
我浑身一震,转过身去,听到他说:“我是真把你当成亲弟弟看的,亲弟弟要我背黑锅,我怎么能不背?所以,这奸细是我,这耻辱也是我的,和你耳海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不会去辩解,不会挣扎,但求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他说到这里,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愣住了,只见他满眼泪花的说:“可是求求你,能不能不要再对一凡和华哥下手?这样的苦。我来承受就够了,我求求你了。”
张一山说完就开始给我磕头,他的头磕的很响,几乎要将头磕破了血,我泪流满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是一出门,我就朝着大楼门口狂奔而去,出了门口,我发狂一般嘶吼着冲进了旁边的一片树林,一口气跑了很远很远,直到我出了树林,来到海边,一头扎进了海里,恨不得将自己淹死在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