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言说,杨沁月那天女扮男装,是去见天京霍家霍刚去了。
我一听,冷冷笑了笑说:“我说怎么觉得这家伙那么眼熟呢,原来是杨沁月,那么,之前给杨沁月下药,栽赃嫁祸到我身上的人,应该就是霍刚了。”
“不仅如此。”沈诺言有些恼怒的说,“那个假陈名身边的人,也都是霍刚的人。”
我有些惊讶,随即明白过来,假陈名已经被组织给抛弃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组织的人愿意跟着他呢,所以,他和霍刚两人私下里勾搭在一起,霍刚给了他一些可供他驱使的小弟,他则为霍刚对付我,两人双管齐下,看样子是对我势在必得了。
如果我真的死在了假陈名的手下,我想霍刚一定会和杨沁月联手,进军南津,然后依靠他在天京那边的势力,在南津拓展自己的势力。
三爷虽然在南津根基很深,但是这霍家比三爷,安家的背景都要深。这么一想,我不由想夸这个霍刚的手段非凡了。
若不是因为张一山冒险将我从飞机上丢了下去。也许他们真的已经达成了自己的设想。想到这里,我紧紧握着拳头,拳头握的嘎嘣嘎嘣响,我咬牙切齿的说:“如果没有这个霍刚,一切都不会发生,一山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他陪葬!”
沈诺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于是将事情都说了出来,他听了以后,叹了口气。说:“张一山这个人很重情重义,他是为了报陈老先生的恩情,所以才执意要安全将假陈名送达。”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我转身望去,只见陈江河端着空空的药碗走了出来。他大概是听到了我们的话,脸上有着深深地内疚,我咬了咬牙,转身气愤的要离开。陈江河追上我说:“小名,和爷爷聊聊,好吗?”
我冷冷的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还有,你不是我爷爷。”
陈江河没有说话,我继续朝前走去,眼睛热热的,只是,刚走了没多久。我又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去,看着陈江河一手抓着扶手,一脸沧桑落寞的模样,顿时心软了,我深吸一口气,说:“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明明不想理他。明明很恨他,可是看到他这幅样子,我却难受的厉害,我想,一定是因为张一山将他托付给我,所以我才会心软。
没错,在我的心里,他不是我的爷爷,只是张一山的师傅。
听到我愿意听他说话,陈江河顿时露出一丝欣喜,灰暗的眼底有了亮光,他点了点头,双手都激动的颤抖起来,说:“好,我很快的。”
……
陈江河来到我身边,我听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知道他肯定是为了给孙南北熬夜,没吃饭也没休息,我说:“别在这说了,去肯德基。”
我们两个去了医院对面的肯德基,我点了两份早饭,早饭一上来,我就开始大快朵颐,他却没动,我望着他说:“怎么?我点的东西,你不肯吃?”
陈江河摇摇头,说:“我吃。”
看他卑微的样子,我有些心酸,想起曾经那个肆意潇洒的耳大爷,那个总是对我吹胡子瞪眼的他,我多希望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没发生,多希望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好过血浓于水。
我说:“别误会,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还张一山和南北承你的恩。”
“我知道,我知道。”陈江河低头说道。
“想说什么。就快说吧。”我不再看他,生怕他的苍凉和谨小慎微,会叫我再次心软。
陈江河说:“小名,我知道你恨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自责,但是……我……”
“如果你是想为自己解释的话,这话就不必说了。”我紧紧捏着汉堡,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江河叹了口气。挫败的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没说话。
陈江河说:“我结婚的时候才18岁,婚事是我父母给我定下的,那时候的陈家还是京城第一世家,我的婚姻属于政治联姻,说白了,我是为了家族利益娶得胡家大小姐。”
我心头一震,没想到陈江河娶得竟然是胡家大小姐。想起胡锦绣第一次见我时,就提到了陈家,不由有些好奇。难不成他之前是在提醒我,我是陈家的人,他是想利用我对陈江河的仇恨,报复陈江河吗?
想来,那个胡家大小姐应该是胡锦绣的姑姑吧?
陈江河继续说道:“胡大小姐性格温柔娴雅,知书达理,我性格叛逆,醉心医理和武学,最讨厌规矩,也正因此,她虽然好,我却始终对她不动心,哪怕她为我生下了孩子……后来,我就遇到了你奶奶,时隔那么多年,我依然记得那是冬天……”
我看着陈江河,此时他的眼中满是怀念和幸福,这一刻,我能感觉到他真的是爱我奶奶的。
“那天下着雪,我因为受不了胡大小姐的念叨,出去喝酒解闷,结果被其他家族的人暗杀,因为我喝醉了,迷迷糊糊的,战斗力下降,还是你奶奶把我救走了,我还记得。她那时穿着红色的大衣,乌黑的头发和黑溜溜的眼珠,显得那样的耀眼,如天上的星光一般美丽,我一眼就被她吸引了。”
“她要带我去医院,我知道刺杀不会停止,加上当时通讯不便,我说不能回家,她就背着我,在雪里狂奔,一直把我带到她家。我当时真想不明白,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个练家子的。”
“我在她那里养伤,她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后来我好了,却不舍得走了,借口说我被仇家追杀。无依无靠,她是个心软的,就把我留了下来,打那之后,我俩就经常一起讨论医学,切磋武术,她性格豪爽,却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不管世俗目光,只管自己快活,和我一模一样,我不可抑制的喜欢上了她,然后……我们两个就私定终生,因为那时候她是孤儿,她也以为我是孤儿,所以我们两个的结合很自然。”
“但是……我是陈家大少爷,怎么可能一直躲着?哪怕她住在山上,我们鲜少出去见人,我终究是被找到了。我永远都记得,当她知道我骗她,知道我有妻儿时,看我的目光,她是个爱恨分明的女人,所以我一被带走,她就给我留下了一封书信,从此带着你父亲离开了京城。”
“我被父亲绑回了陈家,不准出去,我求胡大小姐成全我和你奶奶,希望她和我离婚,能让我迎娶你奶奶,给她一个名分,她不同意,一心想让我回头,我为了逼她跟我离婚,开始冷漠对她,甚至对我们的孩子不管不顾,结果……结果……”
陈江河说到这里,捂着脸,痛苦又懊恼的摇摇头说:“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柔弱的女人,以为她终究会对我妥协,谁知,她性格刚烈,被我弄的心灰意冷之后,竟然亲手勒死了我们的孩子,自己也悬梁自尽了。”
听到这,我的心里“咯噔”一声,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老泪纵横的看着我说:“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去世时的样子,一直都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胡家来闹的很厉害,我们陈家那时候又出了事,被上头罚了,你太爷爷一病不起。撒手人寰,我被推到了家主之位,处理那些事情。等事情处理好了,丧事办好了以后,我再去找你奶奶,才发现了那封书信。”
“你没有去找他们。”我忍不住插嘴道。
陈江河摇摇头说:“没有,我本来去找她,也只是想告诉她,我们两个这辈子都没可能了,我的老婆孩子因为我死了,我不想她死了以后也不瞑目,你奶奶自己走了,我觉得,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冷冷一笑,说:“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对不起你的老婆孩子了,还要对不起我的奶奶和父亲?你的老婆孩子无辜,难道我奶奶和我爸就不无辜了吗?”
陈江河低下头说:“对不起……”
“我爸是怎么和你相认的?”我忍着怒气,问道。
陈江河的脸彻底垮了下来,他说:“你爸是九岁的时候……去陈家找我的,我才知道,你奶奶因为我的事情,深受打击,郁郁寡欢,身体健壮的她最后只活了九年就撒手人寰,而我却不知道,她原来在走的时候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那是我的儿子,我很想好好疼爱,可是,整个陈家都不欢迎他的存在,我因为对亡妻和另一个儿子的内疚,总是不敢对你爸好,加上为了叫那些人放心,让他们知道我不会把陈家家主的位子交给你爸,我故意对他很冷漠,他的性格和他妈一样刚强。被欺负了以后,从来不跟我说,终于,他受不了了,逃离了京城,再也没有回来……直到他成为了整个华夏的地下势力之主……”
我看着陈江河,他此时满面痛苦,说:“我没资格做一个父亲,是我把我儿子逼的走到了那一步,他甚至不肯喊我一声‘爸’,我知道,我的人生是彻彻底底的失败的。”
我冷冷的说:“没错,你的人生是失败的,但这不怪别人,都怪你自己,陈江河,你说你爱我奶奶?不,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陈江河看着我,低声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但是为时已晚,我当时想的是,就算你爸不原谅我,但他是我儿子,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也要保护他。我知道上头对他很不满,哪怕他为了你妈改邪归正,也无法让上头信任,而若上头真的要行动,我又怎么阻拦的了?所以,为了让上头放心,我偷偷找了你妈,叫她同意去……”
我狠狠地瞪着他说:“够了,不要再说了!接下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陈江河。我告诉你,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有一点你必须承认,那就是你没有用陈家的势力,给过我爸一丝一毫的庇护!他虽然是混地下势力的,但他是个好人,他没有做过一丝一毫辱没你陈江河身份的事情,是你,是你自私的冷漠将他推入了深渊!”
说完,我站起身,看着他说:“我对你痛失妻儿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也一点都不同情你,那是你自己造的孽,我只可怜我的奶奶和父母,他们何其的无辜?陈江河,你凭什么欺负他们?你欠他们的,不要妄想能从我身上还清,我不接受,永远都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