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要为我的兄弟们报仇雪恨,说完我就拔出了枪,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
钟情满面惊骇,我感觉我的心里也变得很沉重。
虽然恨不得杀了他,但果然,在动手的时候,虽然依然不会犹豫,但仍然会觉得心里难受,因为我无法改变他是我亲哥哥的事实,原本我们该是最亲密的人,但是我却要亲手杀了他。
想到这,我沉声说道:“下辈子,但愿你我不要遇见彼此。”
我说完就准备扣动扳机,然而,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息,我下意识的朝一旁偏去,身体扭动一百八十度,抬枪指向对面,却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这一刻,我很意外,意外到我一时间忘了开口说话。
对面,陈江河穿着一身宽松的青色唐装。面色凝重的看着我,说道:“小名,那是你哥。”
我心头一震,随即回过神来,我的心头突然窜起一股怒火,吼道:“他不是我哥!老家伙,如果你敢阻止我杀他,那么我们两个就彻底决裂!”
陈江河微微皱眉。缓缓朝我走去,然后绕过我来到钟情面前,钟情因为他的话,正满脸的惊骇,看我的目光也不同了,他指着我说:“你是谁?”
我望着钟情,冷冷笑了笑说:“你觉得我会是谁?你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别的弟弟?”
钟情倒吸一口气,随即冷冷的说:“你是陈名?那个据说已经被枪毙的男人?”
我淡淡道:“我没有被枪毙掉。你是不是很失望?”
钟情愤恨的看着我,说:“是很失望,你明明早该死了。”
“十恶不赦的你都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死呢?”我冷冷的说,再次用枪瞄准他,可这时候,陈江河突然出现,像是老鹰捉小鸡里。拼命护住小鸡的老母鸡一样挡在了钟情的身前,望着我说:“陈名,爷爷不希望你杀了你的亲哥哥。”
看到这一幕,我不由想起陈江河为了求上头放过钟情,不顾身体,不顾颜面,在那个人的家门口跪了两天两夜的事儿,顿时怒从心中来,我咬了咬牙,笑着说:“不想看我杀了这家伙?好啊,那我就不杀他。”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我,陈江河也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毕竟我答应的太爽快了。他的表情因为我的回答也变得奇怪起来,惊喜在脸上挂了一半,狐疑在脸上挂了另一半。
我冷冷笑了笑,将枪放下来,对陆晓峰说:“陆叔叔,这一枪麻烦您来开。”
听到这话,陈江河无奈的皱了皱眉,我说:“我不杀他,我让别人杀他,这还不够吗?”
陆晓峰的嘴角抽了抽,抬起枪,陈江河立刻说道:“小陆,你真的敢?你不要忘了你回来的时候,你大哥给你交代了什么!他让你全力配合陈名的同时,保证钟情的命,你如果完不成这个任务,就要以死谢罪。现在,你却将枪对准钟情,你这是要自断生路?”
我心头一震,没想到陆晓峰竟然和守佛叔有这种约定,可即便如此,陆晓峰也一直都想杀了钟情,为什么?难道说他怕钟情活着会给守佛叔招来麻烦,所以宁愿自断生路也要除掉钟情?
想到陆晓峰对守佛叔那么忠心耿耿,我觉得他还真能办出这种事儿来。
陆晓峰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老先生,我真想不明白,钟情的存在。对社会,对咱们的大计,对您和大哥本身就有很多的威胁,为什么您不肯大义灭亲呢?老实说,当初的您可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您对您尚未犯错的儿子都那么狠心,怎么到了这时候,却糊涂了呢?”
陆晓峰这话根本就是在揭陈江河的伤疤。陈江河的神情沮丧,老实说看着还挺让人心疼了,毕竟年纪大了,但是,我一点都不怪陆晓峰,因为我此时也是又气又失望。
陈江河看着我,这一刻,我才发现他的眼睛早已经没了亮光。他已经人在迟暮,眼神浑浊,眼球也褪了颜色。这一刻,我的心里涌入一阵心酸,他说:“我年轻时不够勇敢,犯了错,年老以后不想再犯。”
“糊涂!”我终于忍不住吼道,“陈江河!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你是咱们华夏的功臣。是咱们的骄傲,是陈家的家主,是我父亲的爹!如果你忘了,那请你记住,我父亲为国捐躯,他的名声,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毁掉,否则。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陈江河听到这话,心痛的说:“陈名,我不会放走钟情的,他犯的罪将用他漫长的一生来赎,你就体谅体谅我吧,我老了,还有几年活头?难道你忍心让我这个踟蹰老人一脚都踏进棺材了,还要看两个孙子自相残杀吗?”
听到这话。看着他哀求的目光,我低低的笑起来,觉得很可笑的质问道:“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谁来体谅我死去的兄弟?他钟情有你们护着,所以杀人不用偿命是吗?所以我的那些兄弟就该白死是吗?所以佳音的伤要白受是吗?”
陈江河没有说话,我继续说道:“也许在你们眼中,他是我的哥哥,是你的孙子。是我爸妈的儿子,是血亲,我应该对他更大度一些,不应该为了那些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而对他痛下杀手,但是我陈名长这么大,是我养父养母陪上性命养活的,是我妹妹赔上性命让我成长的。是我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兄弟支撑着我走下去的。”
说完,我望着他,问道:“当我为生活苟且偷生,被人按在地上打,被逼下跪,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和独贩们同吃同住,做卧底,走南闯北,活在今天却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时,你们又在哪里?”
说到这,我忍不住提高嗓音,大吼道:“在我眼中,我流着陈家的血,但这血因为和面前这个垃圾一样,所以让我觉得恶心,低贱!我讨厌和他有关系的自己,也讨厌你们这些天天摆着一副血缘关系大于天,却将我不管不顾的人!我恨你们!恨你们把我生下来!恨你们为了自己的喜恶让我走上我本来不该走的路!”
不……不是的……其实我已经原谅了他,也从没怪过我妈,可是这一刻,因为在气头上,因为心里头积压的矛盾太厚太重,所以我才喊出了这些话。
“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着。想照顾我妹妹,想找一个普通的工作,想娶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婆,生一个和我一样不优秀,但起码有良知的孩子,可是……是你们让我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你们让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的良心。早已经在这条路上喂了狗!挡我的人,都该死!不管这个人是谁,我陈名都不会手软!管他哥哥还是爷爷,统统跟我没关系!”
我看到陈江河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来,原本身体强健的他,此时却有些摇摇欲坠。
我自己也愣在了那里,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出这种话来,我……我明明不是这样想的。我心里明明不想说这些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外面,小白脸和三爷他们都来了,也许是听到了我刚才的话,他们的神色都有些凝重担忧,我只觉得无地自容,他们不会都误会我了,以为我是那么残忍的人吧?
我感觉浑身都在发冷。感觉脑子也晕晕的,我低头无奈的笑了起来,原来我一点都没成长,依然是一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胡乱吆喝的样子,难怪他们比起我来,更喜欢钟情呢,虽然那家伙狠了点,但是也比我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好多了吧?
越想越觉得好笑,我想如果让他们在我和钟情之间选择一个活下来的话,他们一定会选择钟情吧。
手里的枪落在了地上,我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头缓缓看向陈江河,他满眼心疼的看着我,我看向他背后的钟情,那家伙此时正得意的冲我笑呢。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终究杀不了我。”
三爷他们担心的走过来,小声问我没事吧,我摇摇头,抬手将陆晓峰的手按了下去,既然守佛叔给陆晓峰下了死命令,我又怎能让他为了我的一己私利死去呢?
陆晓峰偏过脸来,神色凝重的看着我,问我:“决定了?”
我没回他,而是看向陈江河,一字一句的问道:“我问你,如果我今天一定要杀他,你要怎样?”
陈江河皱了皱眉,避开我的目光,说道:“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陈老!”好几个人都异口同声的喊道。
陈江河执拗的说:“两个孙子我都亏欠,陈名,我尽量弥补过你,现在,是我该弥补你哥的时候了,如果我活着,让你觉得是一种耻辱,那就让我……”
我大声吼道:“够了!给我闭嘴!”
陈江河不再说话,定定的看着我,我看着他,紧紧握着拳头,说道:“好,我满足你……”
“陈名……”三爷他们喊住我。
我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说:“谢谢你让我认清了一件事,之前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对你的担心,关心,全都他妈的是蠢货行为。从此以后,你带着你的好孙子。永远消失在我面前,至于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爷爷。”
说完我就转身走了,陈江河沉声喊道:“小名……”
我停在那里,转身看向他,冷着脸说:“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铭,铭记的铭。陈名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宋佳音赌上自己的幸福换来的陈铭,和你们陈家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三爷他们陪着我,等我爬上山崖时,我对他们说:“请不要跟着我,让我静一静。”
他们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跟上我,我朝前狂奔而去,这一次,我没有上山,而是跑下了山。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身上的手机不断的响,不知道都是谁打来的,我也不想知道。
到了山下。我拦了辆车就让司机直奔机场,我缩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明媚的天气,耳边是车里电台主持人的欢声笑语,司机也在和他的同事们聊着天,这一刻,我感觉似乎全世界只有我心情不好一样。
为什么别人都能那么幸福,我却要这么痛苦呢?
……
一个小时以后,我关机,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飞机。直到飞机起飞,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