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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奎见王桥没有一口回绝,便知有戏。
杨宗奎的舅子贷款买了一个挖机,这些年赚了不少钱,看得他颇为眼红。杨宗奎早就有心弄一个挖机来赚钱,只是没有合适机会。这一次得知城管委要修垃圾场入场道路的消息后,立即开始动起了脑筋。他当了多年基层支部书记,深知与各部门打交道的规则,求着办事经常遇到冷屁股,卡着办事倒十有八九会遇到滚烫的屁股。
年轻城管委副主任王桥是个玲珑人。这种人即好对付又不好对付,所以杨宗奎就先抛诱饵,等着王桥上钩。
送走王桥,杨宗奎对婆娘道:“你学会开挖机没有?”
婆娘道:“你把我想得太笨了,我弟的挖机我都开了无数回,我们是不是要弄一台旧挖机。“
杨宗奎道:“以前你是帮着弟弟开,有弟弟在旁边指挥。这次你要自己开,没人指挥了,而且还是山路,搞得定吗?“
婆娘自信满满地道:“没得问题,我以前开弟弟挖机也到过山坡上。你成天在外面转,根本没有关心过家里事情。“
杨宗奎道:“你这人笨死了,我不在外面转,不和政府各部门搞好关系,哪里能够拿得到工程。你以为好事能从天上掉下来,都是我费心费力争取来的。等到正式开修时,你要把眼睛睁大的,看看他们需要什么材料,是不是需要人手,大家乡里乡亲,能帮还得帮。有些人是死脑筋。不晓得退一步,岩石坡那家把没有任何用的石头地当成了金包卵,要一万块钱一年的租金,这就是没有头脑,绝对谈不成的。每亩租金比一年粮食产量高一点就可以了,反正是白捡的钱。”
岩石坡那家是婆娘的亲戚。杨宗奎苦口婆心地说这一番话,就是让婆娘去劝劝岩石坡那户娘家亲戚,搞定了那家亲戚,挖机就百分之一百能为自家赚钱,而且对于农村人来说是大钱。
王桥在车上和乔勇仔细分析了杨宗奎这一套组合拳,基本猜中了其真实目的。对于城管委来说,遇到这种事。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必须借助基层的力量才能解决老百姓的事情。离开了杨宗奎这种地头蛇,很多时间寸步难行。
回到办公室,王桥屁股没有坐热,接到了陆军的电话。“蛮子,祝贺你啊。”
听到组织部办公室主任的祝贺声,王桥知道该来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道:“我有什么祝贺的?”
陆军呵呵笑道:“你就装吧。马上要开常委会,你调到县政府的事要上会讨论。书记办公会都通过的事。还能有什么变故。蛮子现在不耿直啊,与李宁咏耍了朋友也不能我们说一声,害得我费头脑想着给你介绍对象。”
王桥道:“我认识李宁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爸是谁。后来知道了,难道我要满世界说,我女朋友的爸是邱书记。”
陆军热情地道:“这倒也是啊,你得低调,回家抱着小李偷着乐吧。我找时间请你喝酒,我办公室谷丽和李宁咏关系很不错,到时一起出来耍。“
王桥想起了在阳和镇工作的选调生邱洪,道:“好吧,到时约在一起吃饭。我有一个朋友也参加,阳和党政办的邱洪,我在处理垃圾场的时候,他帮了不少忙。”
作为了选调生,王桥对于在昌东的其他六位选调生有着天然好感。在春节吃过一次饭以后,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再接触。王桥觉得自己在有可能的条件下应该拉一把目前还没有进展的其他选调生,他和邱洪联系得最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邱洪。
阳和镇蒋大兵曾经多次请牛清扬、彭家振吃饭,邱洪是随行的跑腿人员。陆军对他还有些印象,爽快地道:“好,没有问题。”他又问道:“请不请朱柄勇。”
王桥想起朱柄勇就是一阵牙疼。从本心来说,他不想与喝酒就闹事的人喝酒,随即又想到朱柄勇位置挺关键,说不定那天还用得着,道:“好吧,叫上他。我们先说定,一定不要拼酒,每次拼到最后他都要出问题。“
陆军道:“那一次主要是朱永清不了解情况,和朱柄勇斗起酒来。如果不斗酒,屁事没有。“
商谈好以后,王桥坐在办公室思考着调到县政府以后的工作。想着想着,他思路就飘到了杨琏身上。这几年,每逢自己到了比较重要的关口,总能从杨琏那里得到帮助,或者是精神上的帮助,或者是实质的帮助。他拨通了杨琏家里的电话,响了三声,电话便接通了。一个平和的声音沿着电话线顺顺溜溜地传了过来,道:“你好,我是杨琏。“
王桥道:“杨叔,我是王桥。没事,这一段时间都被缠在垃圾场,没有时间过来看你。”
杨琏手里还有墨汁,就将电话夹在脸颊,扯了张纸巾擦手,道:“垃圾场是麻烦事,放在任何国家都是。我们国家技术条件差,环保意识也不够,估计垃圾处理问题是一个困扰当地的一个长期问题。”
“还是杨老师眼光高,我天天陷在垃圾场的具体问题,没有想得更远。”
“你少拍马屁,我是随口胡说,没有任何价值。”杨琏道:“看来你手里的事情应该处理好了,或者工作有变动了,所以才有心情打电话,是不是?“
杨琏的眼光是敏锐的,王桥对此多有领教,被猜中的真相也不觉得太奇怪,道:“我要调到县政府办公室去当副主任,等会我到静州来一趟,给杨老师弄酸菜鱼。今天没有黑鱼,是一条水库花鲢,肉质挺好。“
杨琏高兴地道:“我才出去走了一趟,弄了些品质极佳的手工宣纸。你过来写几笔,过一把瘾。”
在春节时期,王桥到彭克等领导家去拜访。这种拜访有着明显功利性,交往过程中有说有笑、有吃有喝,貌似宾主都挺开心。实质在外交性交往过程中,王桥整个人都是紧绷绷的。比工作还累。而王桥与杨琏交往总觉得心情平和,很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清雅之感,杨琏的风雅不是生意式文化人的风雅,而是一种深入精神的生活方式。
王桥随即又给李宁咏打电话,道:“我要到静州去一趟,没有什么具体事情,去见杨琏老师。他弄来一批手工宣传,老方法做的,我想去写写字。”
李宁咏对王桥身上这种“风雅”很不感兴趣,道:“你真是精力旺盛,跑到静州去写字。我没有兴趣。”正要放电话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道:“春节你到丁原那里坐了五分钟,我觉得还不够。这一次干脆趁机拜访一下。感情就是需要走动,走得勤了。人家才记得你。”
王桥是满怀着兴趣到静州去写字,压根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见丁原,道:“这一次不见丁原,下个月赵处长要到静州。要单独请丁原吃饭。”
李宁咏道:“我爸虽然是人大副主任,副厅级干部,其实现在在静州说话还不如丁原管用。你和赵处长与丁原见面后,我爸再请丁原吃饭,继续加深联络,有丁原这个棋子,你的日子就会好过些。”
王桥道:“知道了,夫人,我下次安排,这次就让我安安静静见见老朋友。”
快班时,王桥回到电力家属院,见桌上放了一串车钥匙,上面还有一张纸条:“不要骑摩托车了,二哥借给我的车,喝了酒别开车。”
装上水库花鲢鱼,下楼开了车,风驰电掣地朝静州开去。开车比摩托车还是舒服多了,到达杨琏家里时浑身清清爽爽,没有灰尘。
“来,把鱼放厨房,先来写两笔。”杨琏在书房辅开了新买来的手工宣纸,兴致勃勃地等着王桥。
王桥洗手进书房,看到桌上辅着宣纸,用手摸了摸 ,再拿到鼻前闻了闻,道:“好纸,我很久没有用到这种高质量的生宣了。”
王桥在山南大学书法协会时,除了练习书法以外,还对书法理论以及与书法有关各种辅助材料都有研究。生宣可以用来写毛笔字、画写意画。如果将生宣在矾水里过一遍,就变成不太吸水的熟宣,适合做工笔画纸,也可以估水印、染色等,成为工艺纸。
“这种檀纸的原材料是檀皮和稻草,只有檀城的山里面才能生产这种造宣纸用的檀树。这种檀纸比杨桃藤纸质量还好。“杨琏摸着纸,感慨地道:”扶桑以前造不出好宣纸的,改革开放以后,扶桑派了不少商业间谍到我们国家来,将杨桃藤纸的药水配方不费吹灰之力拿走了。当地还在报纸上吹嘘,说是引进了扶桑企业,把此当成了政绩。每次想到这事我就哭笑不得。扶桑现在也造不出杨桃藤纸,两个原因,水质不符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传统宣纸都是手工的,扶桑抄纸工的工资太高,造出来的宣纸成本比国内高得多。“
聊了一会宣纸,王桥就在纸上写了一首唐代诗人杜甫的《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写完以后,杨琏竖起大拇指,道:“功力见涨啊,这幅字我收了,装裱好,要挂起来。”这倒让王桥惶恐起来,连说不敢。
两人笔谈了一个多小时,杨琏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话:“邓建国最近要到静州,出任静州市委副书记,以后估计要接市长。”
(第二百四十二章)(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