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林听到顾琛的咆哮,冷笑一声说:“小兔崽子,我不这样做,你们就会放过我们吗?你们不是一直在追杀瑶瑶吗?亏你们母子还有脸骂瑶瑶是野种和贱人。你们自己想想:这房间内谁是野种?谁又是贱人?”
“顾华林,你这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老王八蛋,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周英华眼见自己的丑事就要被揭露,羞恼之下,忽然扑到顾华林身边,伸手便去抓他的脸,被肖曦一掌推开。
顾华林见胡律师已经打开手机的摄像和录音功能,便说:“下面我所说的话,可以作为我的遗嘱,也可以作为我对与周英华和顾琛之间真实关系的一个说明。
“第一点,顾琛不是我的儿子,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一点,有十年前我和他做的亲子关系鉴定作为凭据。这个鉴定书,经过公证后,现在保存在胡律师那里。
“第二点,周英华与我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正式离婚,只不过,当时考虑到华盛集团要上市,也考虑到周英华家族的名誉,我和她没有对外宣布离婚的消息。所以,周英华现在不是我的妻子。
“第三,我和周英华离婚之前,所有夫妻共同财产,都已经分割清楚。我现在在华盛集团所有的股份,包括我其他的财产,都属于我个人所有,与周英华、顾琛再无任何关系。
“第四,沈诗瑶是我亲生的女儿,如果她发病死亡,或者被人谋杀,我将立即向公益慈善机构捐赠出我在华盛集团所有的股份,并将我的私人财产全部转赠给沈丽萍女士。如果沈丽萍女士也遭遇不测,我会立即自杀,个人财产也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
在他一点一点地说出这些既像遗嘱、又像警告的话后,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沈诗瑶,在听到他最后那几句斩钉截铁的话后,只觉得心里一酸,眼眶里一下子就盈满了泪水……
从华盛集团出来后,顾华林邀请肖曦去一个茶馆坐坐,说还有些事要交代他和沈诗瑶。
三个人随便在路边找了一个茶楼,选了一个幽僻的包厢坐下,待服务员泡好茶后,顾华林吩咐她出去,没有按服务铃不要进来。
沈诗瑶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是顾华林的女儿,却万万没料到顾琛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因此,在服务员走后,她用困惑不解的目光看着顾华林,忽然问:“顾琛不是你亲儿子的事情,我妈知不知道?你和周英华离婚,是不是因为我和我妈?”
顾华林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瑶瑶,这两件事,你妈都不清楚。因为你妈性格比较偏激,我如果告诉她这些事情,她不一定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认为这是我想跟她重归于好的一种手段。所以,我一直将这些事憋在心里,并没有告诉她。”
说到这里,他忽然定定地看着沈诗瑶,有点伤感地说:“瑶瑶,你能够叫我一声爸爸吗?我现在也快六十的人了,至今还没有人叫过我爸爸。顾琛虽然是我名义上的儿子,但他在他娘肚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我的儿子。所以,从小到大,我都不许他叫我爸爸,他也从来没叫过我爸爸。”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说:“瑶瑶,我知道你和你母亲都恨我,但是,你是我唯一的骨血,也是我这辈子最牵挂、最疼爱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声爸爸。这样的话,哪怕我现在就死了,也没有半点遗憾了。”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肖曦抬眼看看沈诗瑶,却见她眼里泛着晶莹的泪花,嘴巴蠕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叫出那声“爸爸”。
顾华林知道她心里很矛盾,便站起身走到过来,怜惜地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瑶瑶,我知道你和你母亲受了很多的苦,而这些苦楚,都是我给你们母女带来的。虽然当时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给你们母女造成的伤害,是我一生都弥补不过来的。你母亲性格强硬,她肯定不会允许你认我这个父亲……”
沈诗瑶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忽然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
肖曦拉起沈诗瑶的手掌,轻轻拍了几下,然后问顾华林:“顾总,你和瑶瑶的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爱着她,而且也有了瑶瑶这个爱的结晶,为什么最后又与周英华结婚了?”
顾华林叹了一口气,说:“肖先生,这是一个悲剧。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就跟你们讲一讲事情的经过吧,正好让瑶瑶也知道真相。”
接下来,他就简略地将当初自己与沈丽萍、周英华之间的恩怨情仇讲给了肖曦和沈诗瑶听。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顾华林响应国家号召,从省城下放到天江省最南边的东煌县插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插队数年后,因为顾华林有一点文艺天才,便被从生产队调到东煌县文化馆工作。在这里,他认识了花鼓剧团的青年演员沈丽萍,两个人一见倾心,谈起了恋爱。
当时,顾华林已经决定留在东煌县,与沈丽萍结婚生子,就此度过平静而安逸的一生。
就在他们准备去扯结婚证的前一个月,顾华林忽然接到他父亲的电报,要求他马上回省城的家,说有要事相商。
顾华林匆匆回家后,他父亲告诉他的却是一个他难以接受的事情:父亲的顶头上司、省会市常务副市长周会勇看上了顾华林,要他做他的女婿,并且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结婚。
顾华林一听,当即表示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一个月后就会结婚,所以坚决不干。
但是,他的父亲当时是周会勇的秘书,前途和命运都掌握在周会勇手里。因此,当听到顾华林居然反对这桩攀龙附凤的婚姻后,气得当场抽了他几个耳光,并严厉地警告他:如果不答应这桩婚事,从此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而且也不会再允许他回东煌县。
顾华林是个孝子,见父亲以断绝父子关系威胁,又说不允许自己再回东煌县,彷徨犹豫了一个晚上,最后流着泪答应了他。
但是,在与周英华结婚后,他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周家策划的一桩遮掩丑闻的阴谋。
原来,周英华的父亲曾是被打倒的老干部,在他住牛棚的那段时间,周英华迫于形势,不得不去遥远的滇西插队。就在那里,她结识了一个本地青年,并与他谈起了恋爱。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周会勇被平反,重新走上了领导岗位,便想法设法把周英华从滇西调了回来。
孰料,此时周英华已经怀上了那个本地青年的孩子,令周会勇震怒万分。
为了遮掩这个丑闻,周会勇便想到了一条计策:给周英华临时找一个对象,立即结婚。
而顾华林,便不幸成为了这个阴谋的牺牲品……
顾华林回省城时,并不知道沈丽萍已经怀孕。直到一年后,他悄悄向以前文化馆的同事打听,才知道沈丽萍已经生下了一个女儿。因为是未婚生育,沈丽萍被从文化馆开除,沈诗瑶也一直没有户口,成为了一个“黑户”,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屈辱。
从那天起,沈丽萍便对不辞而别的顾华林恨之入骨,直到现在都念念在心……
听完顾华林的叙述后,沈诗瑶低垂着头,许久都没有作声。
肖曦见包厢里的气氛比较凝重,便转移话题问:“顾总,既然顾琛不是你的儿子,周英华也已经与你离婚多年,她们母子为什么还要不管不顾地谋杀瑶瑶?在我想来,他们即使谋杀了瑶瑶,你的财产也落不到他们的手里去啊!”
顾华林摇摇头说:“肖先生,你不知道周英华她们那个家族的厉害。当初我与周英华离婚时,他们便逼着我签了一份遗嘱,大意是如果我死后没有其他直属亲属继承遗产,则周英华将继承我全部的遗产。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瑶瑶是我的亲生女儿,而我的父母早已亡故,又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他们以为我的财产就是周家的了。后来,他们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瑶瑶的真实身份,从此便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肖曦点点头,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周家现在确实是很疯狂了。”
说完这几句话后,他猛然想起一件事,问顾华林:“顾总,你说周英华当初插队的地方是滇西?”
“没错,就是滇西的蒙贡县,与缅国接壤。”
肖曦拿起手机,百度了一下蒙贡县,发现这个县正好处于天苍山脉西麓,北接百花谷,南临天苍江,度过天苍江就到了缅国境内。
于是,他抬起头,用凝重的语气说:“顾总,我有一个猜测:这几次谋杀瑶瑶,周英华当初在滇西勾搭的那个野男人,肯定也是幕后主使。所以,以后你和瑶瑶都要格外小心。”